?第4章
苍野在书房里等待他的母亲。正如他每次出远门回来后会做的，他凝视挂在壁炉上父亲的油画画像。画像里的中年人穿着中世纪被称为牛仔服的服装，但是即使是苍野，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的确适合穿那些硬帆布做的衣服，虽然这看起来和他自己的家显得格格不入，但是那种充满阳刚气息男性的魅力，苍野没有在别的人身上再见过！
苍野是如此专注地望着那幅画，他的思绪飘向父亲还活着时的美好时光，以致他没有听见母亲进入书房的声音。莫蔚兰无声无息地关上厚重的木门，凝视儿子的背影良久，才打破沉默。
“你发现自己有点像他了，是吗，我儿？”
莫蔚兰柔声问道。她的目光沿着苍野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强壮下颚游移。
“不，不是发现。我一向知道我们在内心仍旧是相连的，老妈。我只是在想，自从他去世后，一切变得多么不同。”他转向她，“难道你从未渴望时光倒流？美好的过去，或者在雨季里，我们肩并肩地工作的时候？”
“不，恐怕我没有，孩子。我惟一希望能换回的时光，是你父亲将苍星统治到最巅峰的时候。”
“我猜，我从未想他是在统治。他对他所能碰触的一切是那么的温柔。”
“是的。不过，时代变了，贪婪改变了一切。公然的盗窃，宇宙海盗的威胁——不，孩子，我相信你知道一双温柔的手只会带来损失。如今的人们都已经昏了头，他们不知道珍惜，只懂得掠夺。即使是好人也必须强壮、坚定，才能保护他的家园、财产。听着，吾儿！我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永远地守住这片土地。”
“唔，老妈，我不确定每个人都得那样生活。我相信，一个人不必用铁拳来解决一切。”他无限仰慕地望向他父亲强壮、但很仁慈的脸孔。
“你已经不小了，苍野。”莫蔚兰挪向靠近一座书柜的沙发，“有许多事情你必须以今日的价值观思考它们。”
苍野坐进她对面的一张充满古典美的深红色皮革沙发，他从未见过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很高兴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实际上我担心苍星正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状况当中。”看到儿子的表情，她补充道：“臭名昭著的宇宙海盗，我相信你一直就知道他们的危险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在苍星的周边地区掠夺了好几个星球了，我们的星际警察竟然连他的边也摸不到。我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我担心苍星。全宇宙都知道苍星是惟一拥有独角兽的星球，而独角兽的角是抗原子辐射药的惟一来源，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让苍星落入宇宙海盗的手里。我希望你要密切注意这件事情。”
苍野点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讲，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我这次正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这些年我在外面也结交了不少的好朋友——我想你听过抗宇宙海盗同盟，实际上我就是其中的成员！”他故意忽略掉莫蔚兰因惊诧而猛吸气的声音，“这一次同盟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困扰我们多年的宇宙海盗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莫蔚兰的脸色变了几次，终于，“这样就好多了！”她疲惫地叹口气，“你毕竟，是你爸爸的儿子！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为了家人保重你的生命！”她说着，随即露出一种为难的神情，“另外一件事，我想跟你谈谈天美，天美一直没有变成我所希望的……那种淑女。我知道，她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她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如今——”
“如今她除了和一群疯疯癫癫的丫头崇拜偶像以外，半点书也没有读！”
母亲的话让苍野忆起小时候，打从他会走路起，他的父亲便让他跟着他工作，而他也热爱那种和父亲并肩工作的感觉。可是天美总是缠着母亲，而莫蔚兰一会儿溺爱她，一会儿忽略她，尤其是在苍星越来越繁荣的时候，随着莫蔚兰在这个星系的社交地位愈来愈重要，他的妹妹，年幼的苍天美往往不得不一个人守在苍星上等待从遥远星际归来的家人。
“如今，她整天和那些无所事事却又总是宣称新潮、个性的疯狂丫头为伍，那些人当中甚至还包括了钱家的小姐，那位小姐仅吸毒的罪行就足够她蹲上五十年的牢了！”莫蔚兰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她却总是和她们在外头狂欢、开舞会，偶尔回家，也只是回来拿钱，好去还债，这种噩梦不断地重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你为何帮助她，老妈？”
“因为……她似乎无法自助……因为，也许她的现状是我造成的。不过，现在你回来了，苍野！帮帮你的妹妹，也帮帮我，也许你能找到引她回正路的方法。”
苍野悠悠叹气，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明白自己过分地把过去浪漫化，并且选择不去正视现实改变得有多厉害。他所向往的只是一种简单的生活，做他爱做的事——自由自在地生活。但苍家财富的增长远超过他的梦想，再加上父亲的死亡，使得一切都变得复杂，也使他失去了真正的自由。
在他看来，一无所有的绿聆并不晓得她自己有多幸运。绿聆，她的脸庞毫无预警地闪过他的脑海，那种由内而外的温柔气质以及对苍星发自内心的赞美，让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要有人来教导天美的话，绿聆是他最好的选择。然后他想到，现在或许是和老妈谈谈绿聆的最好时机。
“呃，关于绿小姐，老妈……”
“怎样？”莫蔚兰绷紧下巴。
“她当时看起来情况很惨，被人骗来苍星结果没有工作，钱包也被偷了！”他口是心非地道，“我希望她可以成为天美的家庭教师——”
“但是我想，也许天美所需要的是你！”莫蔚兰迅速打断他，“我认为天美的脾气不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就可以承受的，当然了，如果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确实应该帮助可怜的绿小姐。她可以在这儿住一阵子，三或四个月吧。然后，你可以告诉她……”她露出一个计划开始在她脑中盛开的样子，“天美越来越有兴趣去公众学校读书了，你可以用这个借口当下台阶。然后你就可以趁运输舰来的时候，顺便送她回她原来的星球。总之，她以后会有可以和她所有的朋友分享大探险的回忆。就这样吧！”
苍野聆听着母亲的话，当莫蔚兰用“可怜的绿小姐”来形容绿聆时，他畏缩了一下。让绿聆和运输舰一起回家的主意更令他不舒服，那绝对是个实际的办法，但是总让他觉得这么做就会让他的生命中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似的。何况，绿聆并不是苍家的某一项货物，他们没有权力这样对待一个异地求职的女性。然而，问题是老妈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他以权威的口吻说：“我相信绿小姐有在此生存下去的力量与勇气。不过，如果你真的认为她不适合做天美的家庭教师，或许她可以做点别的事——实际上，绿小姐是我计划当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计划？”莫蔚兰蹙起眉头，“什么计划需要一个外人来帮忙？她也是同盟的人吗？”
“不，不是！”苍野困窘起来，“实际上，她什么也不是，但是，我打算娶她！”
莫蔚兰一时沉寂下来，半晌后，“你疯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我自己的考量！”
“考量？”莫蔚兰怒道，“你的考量假如不是你发疯，那一定会让我发疯！”
“但是老妈！”苍野苦笑着摇摇头，“好吧!这么说吧，根据我们的这个计划，我必须尽快举行一个婚礼——详细的计划我没法跟你现在就说明白，但是我认为绿小姐是适合这个婚礼的女性，而且以后也不会给我增添麻烦！”
“这样我就更加不懂了！”莫蔚兰哼了一声，“你是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了不是吗?苍野，也该是你认真地挑个新娘的时候了。你知道，我很想抱孙子，而苍星也需要下一代的继承人！老实说，我都替你看好了，那些都是不错的小姐，而且还有丰富的家底足以配得上我们苍家！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选一个，干干脆脆就把这件事情办了呢？这样就算我将来见了你的父亲也好——”
“哦，老妈！”苍野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
“别把我当成傻子！我儿！”莫蔚兰叹一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这样对那个女孩儿不公平！”她说，“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优秀，别让她爱上了你，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什么，我知道那个姑娘远不像她表现出来这么孱弱！”苍野直到下意识里说出这样的话，才发现自己其实正在痛恨这一点。
“哦，也许是这样，但是——我还是相信她待在她的父母身边会快乐得多。你明白我是对的，是不是？”
“我想，是的！”苍野不由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让我可以看出你对这件事有多坚持了，亲爱的老妈。”他调侃她，“现在，你的健康情况如何？我们一直没有讨论它。你最近觉得怎样？”他改变话题。
“我的健康情形很好。”她淡淡地应道：“我的心脏是老毛病了，不过，只要我保持平和、愉快的心情，我看不出我为何不能长命百岁。”
“如果有任何不舒适，你会告诉我的，是不是？”苍野握住母亲的手。
“是的，我会的。”她拾起她的记事簿，“啊，对了，你很久才回来，我认为我们应该安排一场晚宴，邀请我们在苍星上的朋友跟邻居来，你说呢？”
“啊，老妈！”苍野皱皱眉头，旋即又展开，“为什么不呢？这是一个好主意！”
在管家二婶的女儿，于茜——一个苗条、神情开朗的女孩的协助下，绿聆收拾好了行李，梳洗打扮妥当。然后，她独自坐在这间派给她住的客房的高床上，打量粉刷成浅蓝色的房间。
哇！想想看！她，一个刚刚远离金瓶星拥挤人群的打工女孩，现在居然住在一间用以招待公主的房间里。她那个因为一台洗衣机就决定把她卖了的祖母一定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事！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快乐的绿聆滑下床，跑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于茜，她的双手摆在背后，她的身旁站着一只表情好奇的毛茸茸大狗。它询问似的仰望绿聆，它的眼睛一只是棕色的，另一只是蓝色的。
“快要七点四十五分了，绿小姐。”于茜用她细细的嗓音说：“我们这里的规定是每天晚上八点进行晚餐——哦，老天！你看起来真是漂亮。”
“谢谢你，于茜。”
绿聆用双手拉开她的棉布洋装的裙摆，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她决定就在今晚一定要改变苍家人对她的看法，所以换上了这件可以使她显得格外妩媚的裙装。
“你这位可爱的朋友是谁呀？”绿聆蹲下身去，拍拍那只大狗的头，“真是没有想到，苍星上面也有牧羊犬！”
于茜泛出微笑，俯视那只狗，并用手抚摸它的背部。
“这是麦林。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它跟其他狗一样，在这座牧场工作，可是，它是所有牧羊犬的领袖哦！”她的话里有明显的骄傲，“很快你就会发现，苍星这里什么都有，是属于人世间的天堂——我记得上次来游玩的一个星球报记者就是这么说的！”
麦林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长毛牧羊犬，此刻它露出坦诚的眼神，猛摇尾巴，好像知道于茜在介绍它一样。
“嗨！你好吗，麦林？”绿聆俯身搔搔它的耳朵后面。
友善的麦林立刻跳起来表示它的欢迎，它毛茸茸的大脸凑近绿聆错愕的脸庞，在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它两只巨大的前脚已经搭在她的胸部上方。
于茜喝斥一声，把麦林拉回来，但是它已经在绿聆的洋装上面留下两个清楚的黑印子。两个年轻女孩当场愣住。
“于茜！”装在墙上的传声装置发出声音，绿聆听出是刚才见过一面的管家二婶在呼唤在二楼的女儿，“你在蘑菇什么？绿小姐必须准时进餐厅，你们准备好了吗？”
绿聆呆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慌忙地跑向衣橱。“噢!”她捧着脑袋说道：“现在我能穿什么？”
“没有其他可以替换的吗？”
“我刚刚全部都拿去给家政机器人了！”绿聆晕眩道，“我觉得宇航舰上的水不够干净——你可以借给我一件衣服吗？”
于茜跑在她后头，抓起她白围裙的一角，开始擦拭绿聆胸上的那两个狗脚印：“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换衣服了，小姐。”她忧心忡忡地说：“你最好立刻去餐厅报到！夫人不喜欢别人迟到。”
她揽住绿聆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冲下楼梯。那只牧羊犬麦林紧跟她们后头。然后，她几乎是把绿聆抓起来扔进通往美仑美奂餐厅的深色木雕双扇门的。
关上的门轻轻撞上绿聆的背部，迫使她向前跨一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铺着白色手工编织桌巾的优雅餐桌，餐桌上布置着水晶蜡烛台，正在燃烧的白色蜡烛，插满新鲜的夏洛蒂花、紫色睡莲和各色她叫不出名称的花朵与绿叶的水晶大花瓶。
空气中飘浮着鲜花和食物的香气，这让绿聆想起几日前曾经看过的某本书中所说的，在人类物质文明高速发展的现在，精神文明却一如人们对食物喜好的固执，始终未变！
虽然这张长餐桌可以轻易地容纳二十人，不过此刻，它只摆了四张椅子。
嘲笑的声音唤醒她，她将视线移离那布置美丽的餐桌，餐桌距离她最近的这一端坐着一名五官轮廓酷似苍野的少女，然而让她不敢苟同的是，那少女的装扮，天晓得，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装束。
银质的大耳环足有她的头那么大，而金色的鼻环却完全不比耳环逊色，这着实让绿聆怀疑等一下她要怎么进餐。乌黑的头发被梳成好像从前地球上某种叫做穿山甲的动物的鳞片，足有三十条之多的细小发辫散落在少女的肩头。
“你就是我哥哥新的猎艳对象吗？”她鄙夷地看一眼绿聆的上装，“这种黑印立体装我们很久以前就不流行了！真是有够老土！”然后她又看看绿聆的脸，“老实说，我发现老哥的品位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对不起？”绿聆呆呆地问：“你是在说我吗？我想我们尚未见过面，我叫绿聆。”她友善地伸出手。
那名少女不理会她伸出的手，发出一串尖锐的笑声：“我敢打赌，你想乞求的不只是这个！”她的手径自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够了。”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打开，那气质像女皇般的妇人——莫蔚兰踏进来，以一种和她脆弱的外表不谐调的有力语气说，“天美！不要在客人面前放肆！”
绿聆看着莫蔚兰堂皇地朝餐桌最远的那一端走去，她飘逸的翠绿色长袍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她拄着一把象牙雕刻的手杖，踏过厚厚的地毯。她那掺杂些微银丝的乌发一丝不苟地绾成发髻，两耳的翡翠耳环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生辉。
她的后头跟着一只抬头挺胸的波斯猫，绿聆注意到，即使只是一只猫，它毛茸茸的脖子上也戴着一个缀满宝石的项圈。
莫蔚兰一言不发地越过绿聆，站到桌首，而那只猫发出一种细小的叹息声，窝到她脚畔。然后，莫蔚兰目光凌厉地打量绿聆一眼，最后她注视绿聆，宣布道：“你可以坐下了。”
绿聆开始拉出一把椅子。
“不过……”那权威的声音又响起。“下一次来餐厅，请你穿一套干净的衣裳。”她笔直地坐进她的高背椅。
绿聆涨红脸坐下去，那少女开始吃吃笑了起来，并咕哝着什么愚蠢、老土之类的话题。
“天美！”少女的母亲皱着眉道。
“但是老妈！她的确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傻的女孩！”少女回道，然后突然尖叫起来，“我压根儿就不需要什么家庭教师！我跟你说过的！”
“你哥哥是为了你好！”老夫人心不在焉地讲。
“哦，得了吧！他是为了他的****好！”
“我想，我想你们可能有点误会——”绿聆的脸当时就绯红成了一片。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少女尖利的嗓音划过整间餐室的空间，“你这个下贱的蠢妇！”
“苍天美！”她的母亲皱着眉头尽量大声地吼道，“这是谁教你说的脏话？晚饭以后不允许离开你的房间！”
“噢！”苍天美尖叫一声，恨恨地瞪了绿聆一眼。
绿聆尴尬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想——”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门被推开了，苍野走进来，她一时间就呆住了。
虽然人类进入宇宙时代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这并不表明人类的审美观点有多大的变化。绿聆呆望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剪裁完美的背心、长裤和一双亮晶晶黑色皮靴的苍野，不得不承认他潇洒的模样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
苍野轻快地走向桌首的妇人，“原谅我迟到了。”他拍拍他母亲的肩膀，“我错过某些有趣的镜头了吗？”
莫蔚兰抬起头来宠爱地看着苍野的脸：“当然没有，我的儿子！我很高兴你回到家里。”她说，“去见见你的妹妹。”
“嗨！美人！哦，天啊，我相信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加现代美的姑娘了。我向你发誓噢！”苍野装作没有看见呆若木鸡的绿聆，朝着他的妹妹顽皮地眨眨眼睛，然后他快活地继续说，“那么，你们彼此介绍了没——或者是自首？绿聆小姐！”他装模作样道地鞠了一个躬，“容我介绍——我美丽的母亲，相信你已经见过了。”他戏剧性地一挥手，朝他的母亲鞠个躬。他的另一只手扫向那少女的方向，“而这位是我那脱缰野马似的漂亮妹妹，苍天美。”
“那么这一位呢！”苍野继续着他那在别人眼里显得无聊的单人表演，“将会是你的家庭教师！”苍野对着他的妹妹讲，“你不感到激动吗？”
苍天美跳起来：“我为什么要感到激动？我讨厌这个女人！”
“坐下来讲话！”苍野的眼睛突然变得相当冷，“还有你！绿小姐，我们没有必要像没有教养的人那样在餐桌上大叫大嚷！”
“是，是的！”老板都说话了，绿聆暗忖，我可以拒绝吗？
而苍天美则是被她哥哥的冷酷表情吓到了，一声不吭地坐回原座。
恰好二婶捧着一只大银盘，推开门走进来。银盘上摆着绿聆见也没有见过的某种水果。为了避免尴尬，她开始装作没有听见并好奇地检视那些淡绿色、中心有红黑点的水果。
“你需要一个家庭教师！”苍野忽略天美眼中的不羁，“否则从现在开始我要停止你的零用钱！”苍天美张大的嘴巴迅速闭上，最后还是把恨恨的眼光投射在了绿聆的身上。
“这又关我什么事？”绿聆想，然后在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扮了一个鬼脸。
但是出乎意料的，她的这个表情并没有逃过苍野的眼睛。
“唔，绿小姐！”苍野直视绿聆，刚才还是冰冷的眼睛里开始泛起笑意，“你安顿妥当了吗？”
“我想，是的！”绿聆镇定地回答，配上她的洋装，她严谨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
苍野扯了扯嘴角，恶劣地提醒她这一点：“嘿……多么漂亮的一套洋装！不过，那上头的黑印子是什么呀？”
“啊，我明白了——准是麦林又在陌生人身上留下它的欢迎记号。别担心，绿小姐，它就是这样友善，跟我们其他人一样。”他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开口说道，朝她微笑着并且挤眉弄眼的，看起来和恶魔的形象有番好拼。
绿聆感觉自己的脸被怒火染得更红。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不能在他的家人面前说出任何粗鲁的反驳。而老夫人和苍天美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等待她的反应。
她喝口水，给自己一点恢复镇静的时间，并透过杯缘瞪他。他仍旧笑嘻嘻的，目光促狭。她吞下那口水，慢慢地、小心地放下水晶杯，然后直视他。
“麦林的确友善。”她甜甜地说：“而且它的逻辑相当简单，如果你没有去惹着它的话，它不会来咬你！”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当然了，它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我们不能指望所有的动物都和它一样！”
苍野的眼眸因为这番唇枪舌剑而闪耀着兴奋。绿聆总能令他吃惊，她果然不是他一开始所认定的那种温室小花，但是她也不是单纯的淑女，虽然他喜欢她这样——等等，他什么？喜欢？苍野发现自己被吓住了。
“没有想到绿小姐还是一位动物爱好者，但是我不认为在餐桌上谈论这个问题是个好主意。”莫蔚兰注意到儿子对那个女孩注意的时间过长而且眼神奇怪，她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遂决定迅速打断。于是打岔道，“绿小姐，我想私下和你谈一谈。天美，如果你吃饱了的话，就回你的房间去，今天晚上你必须待在那里反省！”
就这样，莫蔚兰三言两语便结束了晚餐。天美丢下她的餐巾，嘴中不知道嘀咕着一些什么，小步跑出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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