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影视剧中的桥段,说不定能碰到一位“包青天”。纵然碰不到清官,也要把事情闹大,哪朝哪代都不缺以“文死谏”为荣的言官,蝼蚁撼树,需要的是勇气。沈妍不相信慧宁公主能一手遮天,朝中肯定有与她和太子对立的派系。
汪仪凤知道沈妍的想法,点头说:“有,京城有顺天府,能击鼓鸣冤。”
“要写状纸吗?”沈妍很紧张,却也有一种过把瘾的激动和兴奋。
“娘来写。”汪仪凤咬破手指,在那几张通辑令的背面写了血状。
沈妍拿出伤药给汪仪凤包扎伤口,又让她服下几粒长血的丸药。沈妍到巷子口的小饭店买来丰盛的吃食,鼓励汪仪凤和沈蕴多吃点。吃过这一顿,下一顿能不能吃上还是未知数,既然现在还活着,就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吃完饭,沈妍和汪仪凤商量告状的细节,统一口径。准备妥当,沈妍到街口叫来一辆马车,避过侍卫的盘查,真奔顺天府衙门。
此时天已过午,顺天府衙门口很安静,守在门口的衙役都无精打采。
汪仪凤抡起鼓捶,敲响那面油光蹭亮的大鼓,轰鸣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沈妍忙拉沈蕴跪下,想哭喊几声“冤枉”渲染气氛,可她张了张嘴,却没喊出来。
衙役见这时候有人来告状,很不耐烦,呵令汪仪凤跪下,想多盘问几句。看到汪仪凤拿出血状,他们知道事情很严重,忙接过状纸,快步跑进公堂。
大约过了一刻钟,公堂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板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两个衙役出来,搜检完汪仪凤母子的随身物品,才带他们上堂。
顺天府的公堂很大,后面的墙壁上,一幅红日东升的图画贴在正中间,鲜明瑰丽,顶部的牌匾上“公正廉明”四个大字格外耀眼。公堂正中有几张摆放整齐的书案,是府衙官员落坐审案的位置,两边还有几排散椅,用来招待旁听者。
皂衣衙役手持板杖,分列两旁,对上堂告状者冷目而视,确实够威武。公堂门口摆放各式各样的刑具,流露血色腥寒,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惊胆寒。
沈妍进到公堂,扫了一眼公堂里的陈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前世,她在影视剧中看到以民告官要打杀威棒,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沈承荣是朝堂新贵,顺天府尹能不能为他们母子申冤还未知,先挨一顿打岂不更冤?
“跪下,威武——”衙役们边喊边用板杖敲击地面,声音很刺耳。
汪仪凤揽着沈妍姐弟跪下,两手分别捂在他们姐弟头上,堵住他们每人一只耳朵。沈妍见汪仪凤满脸绝然之色,心中衍生出昂扬斗志,她的头高高抬起。
看到几个官员从侧门陆续进来,尚未坐定,沈妍就向前跪爬几步,扯起嗓子高呼“冤枉”。听到她高声呼喊,衙役们安静下来,官员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
为首的官员看到血状,微微皱眉,威严出语问:“你们有何冤?尽管直说。”
顺天府尹项怀平端坐在正中的书案后面,两侧落坐的是府衙的同知,一旁还坐着三名书记官,两名师爷和一队亲卫侧立在项怀平身后。
沈妍看到顺天府衙的排场比影视剧中开封府的排场大得多,庆幸能亲眼所见,却也因为排场足够威严而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诉冤,见汪仪凤给她使眼色,她赶紧往后蹭了几步,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项怀平拿起血状,越看眉头越紧,看完血状,又翻过来看反面的通辑令,随即暗哼一声,将几份血状递给左右的同知官和身后的师爷。几个人轮流看完血状,脸上神情都别有意味,悄声讨论,却迟迟没人开口发号施令。
沈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人也感觉到疲累。告状这种事也讲究缘法运势,不是哪个有冤的人都能碰上青天大老爷。顺天府的官员看到他们状告沈承荣,没把他们打骂一顿、赶出去,而是在商量,就足见对此事的慎重。
“汪氏,你说沈驸马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有何证据?”项怀平翻开血状,说:“你说与沈驸马是夫妻,想必对他的情况很了解,本府容你细说。”
汪仪凤顾不上羞涩,从沈承荣到永州拜汪孝贤为师、两人相识说起,一直说到他们母子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发通辑令辑拿。其中,她省略了他们在徐底打零工、住在林嬷嬷家的那段日子。这番话听得满堂之人唏嘘不断,议论声四起。
项怀平深思半晌,说:“汪氏,你们母子先到偏堂休息,本府自有定论。”
沈妍惊讶,让贱民身份的原告到偏堂休息又是什么桥段?古装影视剧中没见过。这案子顺天府是不是要受理,府尹不明说,沈妍为此悬着心。
官员及亲随从侧门出去,衙役们松懈下来,坐到旁听的椅子上,兴致勃勃议论此事。两个衙役把汪仪凤母子带进偏堂,问了他们一些闲话,对他们还算客气。
在偏堂呆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会他们。沈妍见汪仪凤满头满脸的汗,知道她忧急于心,不敢多言。通辑令上说他们母子涉嫌杀人,若他们在府衙悄无声息消失,只需编几条证据把杀人罪名坐实,顺天府也算辑凶成功了。
沈妍越想越害怕,不能坐以待毙,先出去看看情况,再想应对的办法。她刚打开门,就看到府尹和几名官员带着侍卫朝偏堂走来,沈妍的心顿时提到了上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