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轩被架在刑凳上,正在挨板子,随着板子的起落发出惨叫声。他面色苍白,脸上滴落豆大的汗珠,臀背的衣服上渗出血渍,显然是被打得不轻。看到沈妍进来,他露出释然笑意,一声高亢的惨叫,就再也没音了。
让他拖延时间,他大概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替平氏挨打。
“禀侯爷、郡主,轩少爷昏过去了。”
徐秉熙冷哼一声,说:“昏过去正好,免得他胡闹,赶紧把平氏杖毙。”
平氏被绑在刑凳上,嘴里塞满破布,喉咙里呜呜直响,正瞪着呆滞的眼睛看着众人。两个婆子拿着板子走近她,她眼中没有恐惧,脸上也没有表情。
松阳郡主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会意,扯掉平氏嘴里的破布团。嘴里堵着破布,挨板子也叫不出来,而松阳郡主是想在平氏的惨叫声中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我儿子要袭爵,要当侯爷,徐家是我的……让你们看我的脸色,把你们都处死。海氏没儿子,我有儿子,我儿子要当侯爷,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畜生……”
平氏已经丧失了心智,根本不知道死期将近,给她下咒的人把这些话印在她脑海里,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喊出这些话,她就有如释负重的感觉。
徐秉熙听到平氏的话,就气炸了肺,怒呵:“给我打,狠狠的打。”
“侯爷息怒,我有话要说。”沈妍挣脱了婆子的控制,扑跪到徐秉熙脚下。
“把她押下去,一并杖毙。”松阳郡主恨透了沈妍,见到她难免失态。
“请侯爷和郡主听我把话说完,若认为我有罪,可以杖毙我。”
徐秉熙不会把沈妍放在眼里,但沈妍和花朝国使者交好,他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他挥手斥退要行刑的婆子,也没理会松阳郡主,问沈妍,“你想说什么?”
“回侯爷,平姨娘不顾大忌,胡乱喊叫,是因为她神志不清。您想想,如果她还明白,知道死期将近,还要连累轩少爷,她还会喊那些话吗?”
松阳郡主冷哼说:“正因为她神志不清,才要把她杖毙,免得她胡言乱语。”
“侯爷和郡主明知平姨娘神志不清,总胡言乱语,还要把她杖毙,要是传出去,定会遭人猜疑。平姨娘是良家妾,若有小人借此生事,武烈侯府岂不又要惹上是非?那些要谋害平姨娘的人见侯爷和郡主上了他们的当,还不知多高兴呢。”
松阳郡主见到沈妍就生气,听沈妍讲得头头是道,她更气愤,没多想,就呵令婆子,“把平氏杖毙,赶紧行刑,把她也押起来,再敢多言,一并打死。”
“郡主想打死我不要紧,前提是要服众。”沈妍出语坦然,丝毫不惧。
徐秉熙扫了松阳郡主一眼,低声自语,“你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呢?”
松阳郡主身份高贵,待人并不苛刻,可沈妍是个例外。徐秉熙不清楚松阳郡主恨沈妍的因由起末,这就令他产生了听沈妍说话的兴趣。
“侯爷,我还有几句话,救您让我说完再给平姨娘行刑。”
“本侯可以听你说话,但不管你说出什么,平姨娘都必须要死。侯府上下几百口人,谁都知道她的言语犯了大忌,不处死她怎么服众?你说吧!”
“回侯爷,平姨娘和我从金州一路行来,她的神志一直很清楚,在夏水镇逗留了两天,就突然胡言乱语。我怀疑她中了邪,今天花朝国使者来看我,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她还说平姨娘中邪的情况并不严重,做一场法事就能好。”
沈妍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又从盒子里拿出两张面值五千两的银票,捧到徐秉熙面前,说:“侯爷因平姨娘犯忌要处死她,我无话可说,只想请侯爷看轩少爷的情面,让平姨娘多活几天。若是做场法事就能救她一命,也请侯爷开恩做主,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不知道做一场法事要花多少钱,这一万两银子是平姨娘的私房钱,能救她一命,是她的造化,也是侯爷和郡主的恩德。”
松阳郡主冷冷注视沈妍,眼底闪过阴涩的嘲笑,不想再多说什么。她了解徐秉熙的个性,徐秉熙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中邪、做法事之类的借口只能让他火冒三丈,根本不可能说服他。说不定徐秉熙一生气,会下令连沈妍一起杖毙。
然而,松阳郡主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算了。徐秉熙听到沈妍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在认真考虑沈妍的说辞。难道他也认为平氏中了邪?以前他最反感这个话题,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呢?松阳郡主百思不得其解。
沈妍哽咽几声,说:“求侯爷开恩,做场法事救救平姨娘,也就等于救了轩少爷。若一万两银子不够,平姨娘在金州还有一个庄子,大概值两千两银子,我马上让人卖掉,再添上两千两,只求能救平姨娘一命。”
徐秉熙的眼睛故意不看银票,沉思半晌,舒一口气,问:“老四,你怎么看?”
徐瑞宙的目光扫过银票,躬身施礼,说:“回父亲,儿子听说平姨娘恭俭温顺,突然变得口出恶言,泼辣无状,确实反常,儿子也认为她可能是中了邪。正好老太太寿期将近,做场法事安安众人的心,又能救平姨娘一命,也不是坏事。”
“你胡说什么?”松阳郡主心中憋气,怒呵徐瑞宙,“平氏疯癫无状,口出狂言,触犯了家族大忌,理应把她杖毙,还做什么法事?”
徐秉熙没理会松阳郡主,“老四,这场法事怎么做,还需你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