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双手紧紧搂着肚子,饥饿的目光四处搜寻,看到门外长着几棵鲜嫩的野菜,她忙来到门口,掐了野菜的茎叶,用雨水冲了一下,就往嘴里塞。吃了一把野菜,她感觉肚子舒服了一些,又掐了一把野菜,攥在手里,用力揉搓。
这种野菜是艾蒿,很常见的一种野生药材,却浑身是宝。艾蒿是艾灸的唯一原料,也是拨火罐治风湿最好的燃料,可以内敷外用,能清炎解毒,治疗多种疾病。另外,艾蒿的叶子和嫩芽还能当蔬菜食用,做成很清口的菜肴。
看到门外的空地上长满艾蒿,沈妍很高兴,她把揉搓烂的艾蒿敷到后脑的伤口上,包扎好。又掐了一大把艾蒿,吃进嘴里,既当药材,又当食物。
沈蕴拉住沈妍的手,哽咽说:“姐姐,不吃这个,我去找吃食,你等着。”
“哎,蕴儿,不……”沈妍没拦住沈蕴,看他跑出去,她一声长叹,紧咬嘴唇,还是流出了眼泪,心里被暖流浸润,很舒服,身体也有力气。
暮春三月,正下小雨,不时有清凉的风吹来,空气中弥散着雨润泥土的腥香。
沈妍怕伤口沾水感染,就站在门口,伸长胳膊摘艾蒿,没有食物,野菜也能暂时裹腹。她相信艰苦只是暂时的,因为她的到来,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前世,她经常看穿越小说,如今轮到她穿越了,也有经验可取。她没有金手指,没有随身空间,老天虽说让她活了,却并没有厚待她,没送她异能,一点都没有。但她笃信前途光明、道路坎坷,就看她脚下的路坎坷系数有多大了。
来到这个世界,她虽说有母亲、有弟弟,一家人却悲苦贫贱,她重生的起点很低。机遇会照顾有准备的人,她接受了现实,想重新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妍儿,你怎么起来了?头还疼吗?”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妇快步走过来,看到沈妍在吃野菜,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只要你爹能认下你和蕴儿,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让你们吃饱穿暖,能读书,娘就是死也安心了,呜呜……”
听到这番话,沈妍一怔,隐约猜到他们母子三人是来京城寻夫寻父的。她皱紧眉头,使劲搜寻脑海里关于爹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沈妍本以为她的穿越大戏还没正式开机,她那便宜爹就领饭盒了。现在看来,这爹还有戏,少妇只希望他们的爹能认下她和沈蕴,为什么父子不相认呢?
“娘,我们是进京来找爹吗?”
少妇微微一怔,看向沈妍的目光透出些许迷惑,沈妍帮她擦泪,她才点头。
沈妍感知到事情不简单,忙抓住少妇的手,平复自己悸动的心,装出小孩子的口吻,说:“娘,我头疼,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连弟弟的名字都忘了。”
“妍儿乖,娘知道你头疼,你什么也别想,很快就不疼了。”少妇摸着沈妍的头,高声饮泣,“要是你爹能收留你们,就是让娘死,娘也甘心了。”
“娘,爹为什么不认我们?你跟妍儿说说,妍儿都忘了。”
少妇边哭边说,沈妍连听带猜,明白了这母子三人寻亲的因由经过,也知道了身体的身世。她连声长叹,心里好象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堵得透不过气来。
本尊的母亲姓汪名仪凤,出身贵族之家,汪家曾封定国公爵,也是京城的名门旺族。汪氏的父亲是两榜进士,曾任太学院授业大夫,汪氏一族满门清贵。
汪家因在皇子夺嫡中站错了队,被当今皇上秋后算帐。十几年前,为一起贪污案,定国公府被削爵抄家,定国公及其嫡长子被判斩监候,嫡系子侄全部流放边塞。汪仪凤一家是汪氏旁支,也受到牵连,被抄家后,强谴原籍了。
汪仪凤的父亲汪孝贤带家眷回到原籍永州,以教学谋生,门下弟子很多。汪仪凤兄弟姐妹六人,只有她和兄长汪耀宗是原配正妻所出,她是正而八经的嫡出小姐,又颇有才气,很得父母宠爱,即使家族没落,上门给她提亲的人也不少。
沈妍姐弟的父亲沈承荣出身寒门,却志向高远,十年寒窗,刻苦攻读,只想一朝金榜题名。沈承荣听说汪孝贤曾任太学院大夫,不远千里到永州求学,拜在汪孝贤门下。他拜师时日不久,就跟汪仪凤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
原来是一场真人版《西厢记》,沈妍面露悲色,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她那便宜爹即使真心喜欢汪家小姐,私定终身也有污品行,结局往往不妙。
后来,汪孝贤得知此事,怒不可遏,事关家丑,不便张扬,在沈承荣和汪仪凤苦苦哀求之下,才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两人在汪家草草成亲,没过多久,汪孝贤就找了借口,让汪仪凤同沈承荣回乡。沈承荣的家乡在彬州,距离永州千里之遥,汪仪凤和沈承荣夫妻恩爱,即使回乡吃尽苦头,汪仪凤毫无怨言。
七年前,沈承荣考中举人,要赴京赶考,就把汪仪凤留在了彬州。当时沈妍刚一岁多,沈承荣进京之后,汪仪凤才发现自己怀上了沈蕴。这些年,沈承荣杳无音信,汪仪凤独自一人赡养老人、抚养子女,替沈承荣尽为子为父的责任。
去年,沈承荣的父母接连辞逝,由汪仪凤打点安葬。沈家人传言沈承荣已死,就霸占了他们仅有的田产,把汪仪凤和两孩子赶出沈家。汪仪凤走投无路,只好带沈妍和沈蕴回了娘家,而娘家的情况也令她忧心愧疚。
汪仪凤的母亲因思女心切而死,汪孝贤痛恨女儿不争气,连生母的死讯都没告诉她,这令汪仪凤悲愧不已。娘家的家境大不如前,家中庶母掌权,同母兄长远在任所,父亲根本不理会她,任由汪仪凤母子三人受尽白眼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