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后晌,徐瑞云又把沈妍叫去,摆出一副母仪天下高贵姿态,以一种施恩的口吻训导沈妍,让沈妍拿五匹名贵锦缎、四块貂皮、两盒首饰即可。
在徐瑞云看来,让沈妍拿的东西比武氏和刘氏少就是莫大的恩赐,沈妍应该感恩戴德,乖乖把东西送上。没想到沈妍不吃这一套,当即拒绝,就与徐瑞云起了冲突。若不是有人阻拦,沈妍也想痛打徐瑞云一顿,让她步徐瑞月的后尘。
晚上,武氏派人送人消息,说松阳郡主三天后要带徐瑞云、徐瑞月、武氏和刘氏到承恩伯府赴宴,顺便把嫁妆银子和布料首饰给安纹送过去。
安静下来,沈妍潜心思虑,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个时空的妾室分四类,分别是贵妾、良妾、媵妾和贱妾。贵妾是上峰或长辈赐下的身份清白的女子,在有妻的情况,这种女子就是贵妾。良妾则是男子自己迎进门或下属、亲友赠送的身份清白的女子,亦或是妻子为大夫所纳的外面的清白女子。媵妾则是通房丫头抬成的妾室,贱妾则是男子所纳的粉头戏子。
安纹充其量算良妾,被抬到承恩伯府时间不短,为什么松阳郡主到现在反而要给她凑嫁妆?难道这里面另有文章?还是松阳郡主另有所图呢?
沈妍决定三天后到承恩伯府赴宴,跟慧宁公主要那一万两银子,再把沈承荣欠她的三千两银子要出来,顺便见见沐元澈,厚着脸皮跟他谈笔生意。沐元澈高抬贵手,就让她赚了五万两银子,她怎么也要回报,给沐元澈点甜头尝尝。
第二天,项云谦带着车马仆从来接沈妍,他先去向徐家长辈问了安,寒喧奉茶之后,才去见沈妍,吩咐丫头婆子进去帮她搬东西。
除了武氏和徐慕缃,没人给沈妍送行,当然,武氏母女送沈妍也另有目的。
平氏要搬到梧桐院的西跨院去住,与她有些交情的姨娘们都来贺喜,她抽不出身,只让玉扇过来帮忙。徐慕轩一直忙着读书,没时间回来,让唐豆回来把沈妍送到项家。汪夫人和项氏派管事婆子过来帮忙,又给沈妍送了一些东西。
没人为她殷切送行,没人与她洒泪而别,场面惨了些,但沈妍还是很开心。
只要离开徐家,她就自由了,深深呼吸,觉得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前途一片光明,她不怕项家的日子不好过,因为项家只是她的跳板。
汪仪凤怀孕五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人却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
与西魏之战结束,她为了做好项怀安的贤内助,一直陪他忙碌救助灾民的事情,连过年都没好好休息几天,连日劳心费力,透支体力,确实已疲惫不堪。
她的月事一直不准,一开始怀孕并不知道,在路上发现怀了孕的时候,已经快两个月了。一路行来,车马劳顿,受尽了旅途辛苦,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
项家虽说是书香大族,外边儒雅荣耀,可内院的龌龊事比其他人家一点都不少。回到京城这十来天,项家各路人马的下马威一个连一个。汪仪凤早有心理准备,仍应接不瑕,好在有项怀安维护她,项云环也帮趁,才勉强应付过去了。
汪仪凤深知自己的处境,娘家现在由韩氏掌家,早就提出与她断绝关系,她指望不上。项怀安对她很不错,可他要操劳国事,再说内宅里的事她也不想让男人干涉太多。她血缘至亲极少,除了女儿,她不知道现在还能依靠谁。沈妍住进项家,她感觉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很多,有女儿做臂膀,她就能安心养胎了。
她让项云谦带人把沈妍的行李用品搬到住处,又挑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婆子去看守收拾。她把沈妍领到她房里的暖阁,母女坐在软榻上,亲密叙话。
“云丫头和玫丫头都愿意让你跟她们住在一起,她们住在一座两进了院落里,后面闲着一座小抱厦,有六七间房子,你和丫头们就先住在抱厦里。”
“没事,娘,我住了哪里都行。”
沈妍给汪仪凤诊了脉,从脉相上看,胎儿发育很正常,心脉也稳定。只是受母体劳心劳力、奔波忙碌,又营养供给不良的影响,孩子的体质偏弱。必须马上调养,增加营养,否则恐怕会难产,孩子就算顺利生下来,也会体弱多病。
“娘,我给您开了几个药膳方子,您先按方子调养半个月,我再按具体情况给您换。”沈妍把方子递给汪仪凤的大丫头兰红,又给她讲了注意事项。
汪仪凤点点头,说:“妍儿,你先休息一会儿,午饭跟我一起吃,等歇过晌觉,再去你的住处,看看怎么收拾。云丫头跟珠丫头到元信侯府做客了,估计要过了晌才能回来。蕴儿回来第三天就到太学上课了,每天酉时三刻才能回府。玫丫头在府里呢,刘姨娘身体不舒服,她亲自伺候呢,一会儿也就过来了。”
沈妍笑了笑,问:“诏哥儿呢?我可想他了。”
“他这时候睡得正香,在路上这几个月,他都形成习惯了,每天卯正就起来等着吃完饭出发,坐上车,他玩闹一会儿,就睡了,一觉就能睡过午时,吃午饭的时候才醒呢。现在谁要是敢惊扰他睡觉,他那哭闹声能把房子掀起来。”
“越大越淘气,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妍话音一落,一个红褂绿裤、白白胖胖的小东西就掀开帘子撞进来,扑到汪仪凤怀里,转头冲着沈妍嘿嘿直笑,好象占到很大便宜一样。
这小东西眉眼英俊,圆乎乎的小脸又白又嫩,浓密的头发拢到脑后,还梳了一根小辫子,绑着红头绳。灵动的表情、讨喜的模样,配上颜色鲜明的衣服,煞是可爱。从金州到京城,一路劳顿,他仍结结实实,身体一点也没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