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进的敞厦用餐,黄精,你去传话,让奶娘丫头偷偷把诏哥儿带出来。”
“是,姑娘。”
沈妍不知道自己在钱家该算哪一层次的客人,但希望钱家人能忽略她,让她安安稳稳吃顿饭。不管韩氏有什么喜事,吃饱了再说,免得说出不中听的事让她恶心。沈妍不是好脾气的人,尤其对于韩氏其人,她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
奶娘领着诏哥儿出来,几个丫头紧紧跟随,只怕再把诏哥儿走丢了。诏哥儿看到沈妍,就藏到了奶娘身后,没沐元澈仗胆,他只怕沈妍再揍他一顿。
“过来。”沈妍冲诏哥儿勾了勾手指。
“姐姐,好姐姐……”诏哥儿腆着带笑的小脸,犹犹豫豫探出头,见沈妍没有要打他的意思,他跑过来,扑到沈妍身上,扯住她的手撒娇。
“吃饭去。”沈妍拉着诏哥儿的手,走进三进西边的敞厦。
不知是钱家充大方,还是错估了来客的数目,西边敞厦中摆有六桌酒席,席面很丰盛,可统共只有几十名女客,还是连主子带奴才都算上。
可能是三进的客人身份不高,钱家的仆妇知道没油水可捞,又没有严格的规矩可言,她们招呼客人的态度很冷淡,上齐了菜就躲到一边磨牙去了。
这正合沈妍的心思,她吃饭时不想看到身边围满人,她吃着别人站着,她比站着的人还不舒服。没人热情招待,她可以摒弃规矩,大块朵颐,吃得轻松自在。
沈妍找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冲奶娘丫头挥手,说:“都坐下,一起吃吧!”
钱家几个仆妇见沈妍主仆衣饰华贵,虽不清楚她们的身份,也不敢怠慢,上前热情招呼。沈妍让黄精赏了她们几块碎银子,把她们全打发到门外伺候了。
就在沈妍主仆快要吃饱的时候,韩氏带汪家两个庶子媳妇和汪嫣紫过来找沈妍。见韩氏等人过来,奶娘和几个丫头赶紧站起来,侧立在一旁行礼。韩氏看到沈妍主仆同桌用餐,当即沉下脸,训骂下人,又给沈妍讲尊卑有别的规矩。
沈妍微笑点头,满脸应付之色,“舅母找我有事?”
韩氏摆出贵妇的仪态,坐到主座上,冷冷地说:“别说是在外做客,就是在府里,也要恪守尊卑规矩。你什么规矩都不懂,也不能全怨你,你娘也是个不懂规矩礼教的人,能教好你才怪,真不知道她在项家如何立足,没的给娘家丢脸。”
“你讲规矩就讲规矩,有事就说事,何必讽刺我娘?”沈妍沉下脸,冷哼一声,又说:“项家是享誉百年的书香大族,规矩礼法比任何一个宗族都严格,我娘懂不懂规矩礼教,自有项家上下公断,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娘不但能在项家立足,还在一房当家主事,没给娘家丢脸,这恐怕会令你失望吧?”
“你……”韩氏无言以对,气得脸色发青,为维护形象,只好咬牙忍耐。
汪嫣紫站到韩氏身旁,轻蔑冷笑,高声说:“象你娘那么不知廉耻的人能在项家立足,只能说明项家是徒有虚名,根本称不上书香门第,礼教……咳咳……”
一根鸡腿骨飞到汪嫣紫嘴里,堵住她的喉咙,呛得她连声咳嗽。丫头刚把她嘴里的鸡腿骨取出来,一盘涂满奶油果酱的糕点就严严实实拍到了她脸上。
君子动口不动手,沈妍从没说过自己是君子,有关君子的礼数也不能制约于她。何况对付汪嫣紫这类人,讲道理都是浪费唾液,动手最直接有效。
韩氏是虚伪到骨子里的人,天天摆出一张假清高的脸,妒恨汪仪凤运气比她好,总在礼教上贬低汪仪凤,给自己找平衡,连带她的女儿都是如此。
“我娘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胞妹,你的亲姑母,你能随便辱骂吗?你娘的礼教规矩就是教你们侮辱长辈、信口胡说吗?母狗没教过你什么是尊老?还是你的规矩都学的狗肚子里去了?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再有下次就打掉你的牙。”
丫头赶紧替汪嫣紫收拾,奶油果酱仍沾着她满头满身都是,鲜艳的衣裙上沾满污渍,糕点的渣沫迷糊了她的眼睛。她年近及笄,就是想通过参加各种宴席宴会找一个好婆家。如今弄成这样,她又气又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韩氏自知理亏,无话可说,狠剜了沈妍几眼,亲自带汪嫣紫去梳洗了。那两个庶子媳妇讪笑犹豫片刻,也都跟韩氏母女走了,毕竟汪家由韩氏当家主事。
沈妍微微摇头,韩氏母女的嘴脸她已司空见惯,根本不会因为她们的言行而窝心生气。对付她们也不值得浪费心神,用最直接的方法反而更能奏效。
“咱们回去吧!”
韩氏带人来找她,肯定是想说那件天大的“喜事”,却因几人言辞不合中断了。沈妍对韩氏所谓的喜事提不起半点兴趣,也不想跟她们废话,只想快点离开。
沈妍也没跟钱家人去辞行,收拾好,她就带着诏哥儿和下人们往外走。刚走到垂花门,汪家那两个庶子媳妇就追出来,就韩氏和许夫人有重要的话跟她讲。
“我回去看看有什么事,你们到小花园的花亭里等我。”沈妍轻轻拍了拍诏哥儿的小脸蛋,让黄精和山橙留下,其他人带诏哥儿去花亭等候。
两庶子媳妇带沈妍主仆来到二进的花厅,韩氏、许夫人还有两个贵妇正在说闲话,看到沈妍进来,许夫人寒喧几句,借故离开,其他人脸上的神情别有意味。
沈妍面带微笑,冲韩氏和两贵妇行了福礼,“舅母有什么事?尽管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