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沐元澈见沈妍发怔,以为她没听懂,又解释道:“我们先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最好再生一个胖儿子,木……”
一声洪亮的尖叫响起,穿透船舱,回荡在辽阔的海面,继而又嘎然而止。
沈妍一只手提着沐元澈的耳朵,一只手捏着他的脸蛋,两只膝盖跪住他的两只手,把他完全控制了,“你脸上没受伤,不如你再说一次,我给你添点彩。”
沐元澈喉咙里呜呜噜噜,用力摇头,俊脸皱成一团,眼底笑意明快,没有一点要求饶的意思。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又被沈妍制住,他敢说上千万次。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几声气力微弱却饱含不满的咳嗽声传来。两人寻咳嗽声望去,看到左占正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紧闭着双眼摇头。
沈妍赶紧站起来,转向左占,问:“你醒了?”
“你们可以当我没醒,把我当成死人也行。”左占瓮声瓮气回答。
“那怎么行?”沐元澈干笑几声,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装什么酸?”沈妍倒了一杯清水给左占端过去,用软枕垫高了他的头,“你先喝杯水,我给你弄点吃的,吃点东西再吃药,一会儿我再给你换伤药。”
左占轻叹一声,闭着眼点了点头,浓密的睫毛映下阴影,遮盖了眼角两滴晶莹的泪花。温柔慈蔼的娘亲辞世时,他才五岁,只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些薄如蝉翼的记忆。他每每回味,时时泪流,即使薄淡,也在他心底深深地扎下了根。
他在飞狐营中渡过了十几年森冷僵硬的日子,飞狐营不乏女细作,可不管她们妖娆妩媚,或是热情奔放,亦或是柔润可人,内心都是同他一样生硬冷血。自从他遇到沈妍,一个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女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加快,心情莫名变好,脸上也有了笑容,欢脱跃动的身影印刻在他的脑海。
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由不得他,缘份天定,也是天成,他不能改变。若他随性而行,就会重蹈左天佑的覆辙,那将是横在他眼前的无底的深渊。所以,他把沈妍当红颜、当知己、当挚友,祝福她有好姻缘,一生平安康乐。
“你们昨晚怎么一起来了?”沈妍边给左占换伤药,边随口询问一些闲话。
“爹得知你被人劫持,就借金翎卫暗卫的势力多方追查,查到你被带出东城门,他就给我发了信号,又一路追踪而来。我送走林夫人一行,就留在津州,暗访海上贸易船队,监查海军布防,对津州海港的布局很熟悉。爹赶来之后,我派人摸清这条船的情况,刚准备救你,左兄也赶来了,我们正好联手。”沐元澈把来龙去脉说得简明扼要,以平淡的语气讲述很惊险的事,就象说家常闲话一样。
老程护卫沈妍去见慧宁公主,沈妍被劫持,他第一个知道,肯定会尽心营救追查,也会告诉沐元澈。沈妍对他们来救她并不感觉奇怪,只是对左占突然赶来很好奇。左占与她私交淡淡,怎能第一时间知道她被劫,又及时赶来救她呢?
沈妍冲左占抬了抬下巴,“你怎么来了?”
“我受人之托。”左占回答更简单,他似乎存心卖关子,吊沈妍的胃口。
“左兄,你受谁之托?”沐元澈比沈妍还关心托付左占的人是谁。
“我答应过他不说,就……啊——”左占话没说完,就疼得连声大叫。
沈妍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说:“我答应帮你换伤药,可没保证不弄疼你。”
沐元澈冲沈妍竖起大拇指,“还是我的妍儿聪明、手段高,再让他叫几声。”
“你是想再叫几声、还是想痛快说出来?当然,你也可以忍耐,我同情心最强,就是制裁你,也保证不给你留下病根。”沈妍冲左点眨了眨眼,促狭一笑。
“我、我说。”左占不想再疼,咧了咧嘴,把自己归入“俊杰”一列。
左占是沉默寡言之人,不善于表达复杂的事情,可他把受人之托的事说得很详细,很煽情。沈妍和沐元澈听到他的话,想笑笑不出,表情怪异且惊讶。
原来,西魏的皇长子、论辈份是左占侄子的左琨童鞋对沈妍情根深种。只要见到左占,左琨就会问沈妍的事,起初是拐弯抹角,后来干脆直截了当。左占发现端倪,就用更接的方式询问,捅破左琨的暗恋,弄得两人都很尴尬。还好左占聪明,没等左琨想到防护措施,就主动发下重誓,跟任何人都不说这件事。
最近,左琨的心绪又近一步跃动,他想知道沈妍每一天都在做什么。他和沈蕴是好友,又同在太学读书,却不好意思向沈蕴打探过多。沈蕴读书紧张,正全力备考,同沈妍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姐弟之间就是有事,也是让下人去传话。
于是,左琨就把了解沈妍每一天举止言行的任务交给了左占,并再次让左占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左琨是皇长子,虽说在大秦皇朝当质子,身份也很高贵。而左占只是飞狐营统领,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王世子,就要听命于左琨。好在左琨交给他的任务很好完成,每天随口编几件日常小事,就能糊弄过去。
昨天,左琨一大早就把左占叫起来,让他去看看沈妍在干什么。左占赶到引凤居,碰到沈妍和老程要出门,得知他们要去见慧宁公主,就一路跟踪他们。
沈妍被劫持离开千味鸭铺,左占就跟上了那些人。看到他们出了东城门,走上官道,他返回去安排好质子府的事,又一路追踪到了津州,因此比老程慢了一步。他赶到津州海港,碰巧沐元澈和老程准备带人攻船,他正好助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