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凤居大门口到沈妍所在的暖阁,中间要经过七八道门,要遇到几十个仆人。可慧宁公主从大门到暖阁,如入无人之境,这不能怨下人们不忠心,谁不怕寒刀闪闪的宝剑架到脖子上呢?敢吭一声,脑袋真掉了,跟谁哭去?
沈妍正靠在沐元澈怀里,与他十指相扣,嘻闹谈笑,氛围和悦。慧宁公主突然闯进来,好象冲两人当头一棒,吓得两人赶紧跳开,彼此间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还没有成亲就共处一室,卿卿我我,若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慧宁公主撞破两人约会,也觉得很尴尬,急忙扮演卫道士的角色,先发制人。
沐元澈讪讪一笑,说:“我和妍儿只是共处一室,又没越矩,谁会笑话?”
“共处一室就有违礼教规矩,传出去就会被人笑话,有损名声,不要以为只有越矩才会落人话柄。”慧宁公主继续充当礼教的代言人,言辞中透出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她来引凤居有求于沈妍,只有占了上风,才能居高临下开口。
沈妍挑嘴暗哼,慧宁公主一进来,她就猜到了来意,也知道慧宁公主拿规矩礼教唬他们是想为自己一会儿开口求人争取几分脸面。可沈妍不想让别人自以为抓住她的把柄,就稀里糊涂给人面子,尤其对慧宁公主,她更不想装糊涂让步。
她冲沐元澈抬了抬下巴,晦暗一笑,问:“你是几月的生日?”
“我?”沐元澈猜到沈妍的用意,没回答,反问:“你不是知道吗?”
沈妍干笑几声,挑起眼角瞄了慧宁公主一眼,说:“我确实知道,还预备明年给你过一个隆重的生日呢,可我算来算去不对付,人家都是十月怀胎,你……”
一块点心飞到沈妍嘴里,打断了她的话,呛得她咳嗽了几声。知道是沐元澈袭击她,她想大发雌威,敲山震虎。可看到慧宁公主青白不定的脸,她赶紧垂头敛眉,又从嘴里取出点心,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脸上的笑容促狭又暧昧。
慧宁公主紧紧皱眉,沈妍那番话暗示什么,她很清楚。她也知道不管是口舌之争还是斗心机智谋,能与沈妍平手就不错了,想压沈妍一头可没那么容易。可她一贯强势,喜欢让别人俯首听命,被沈妍暗讽奚落,她无奈又气愤。
“你们聊,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没等沈妍和慧宁公主应声,沐元澈就跨出了暖阁的门槛,两个他都不敢轻易惹的女人即将对阵,他当然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关口不撤,还要留下来受夹板气,那不成傻子了吗?
沈妍冲沐元澈的背影狠瞪了一眼,又转向慧宁公主,换了一张笑脸,“不知长公主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只要臣女能帮忙,定会竭力而为。”
慧宁公主见沈妍态度不错,心里舒坦了一些,“他在哪里?”
问起老程,哀伤愁苦不由自主就爬上了慧宁公主的脸,与强势精干的她判若两人。无论她现在的身份多么尊贵,与沐程风遨游江湖、相濡以沫的日子都值得她此生回味。不管她受过多少非议责难,她从没后悔当年的冲动所为。
“听引凤居的管事说他离开了京城,臣女真不知道他去哪里。”沈妍轻声叹气,虽说她活了两辈了,对爱情的理解也没慧宁公主深刻,人生最贵重的是经历。
慧宁公主坐到软榻边缘,沉默许久,说:“我想听他的故事。”
沈妍忖度片刻,轻声说:“臣女不知该从何讲起。”
直到现在,慧宁公主也以为老程被沐程风的灵魂穿越了,尽管她不理解穿越的真正意思。在她看来,只要沐程风还活着,不管是灵魂,还是肉体,她都很欣慰。她想知道与老程相关的一切,再从他身上寻找沐程风的印记,以供此生回忆。
沈妍不想看到慧宁公主蒙在鼓里,为****伤怀,她想实情相告,可又有很深的顾虑。沐元澈也知道老程就是沐程风死而复生换了一张脸,根本扯不上什么穿越。但他也没跟慧宁公主说实话,而是继续维系沈妍的谎言,也是因为心有顾忌。
“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两个多月前,慧宁公主在引凤居住了几天,在老程呆过的地方寻找熟悉的记忆。若不是因京城北部大雪肆虐,她要督促户部赈灾,早就拉着沈妍一问究竟了。
“好,我这就讲。”沈妍心中暗叹,又要编故事了,好在她有穿越经历,前世又看过不少穿越小说,给老程其人创造一个前生,还不至于有难度。
故事讲了小半个时辰,看到慧宁公主听得泪水涟涟,沈妍又身兼解说员和劝解员两职,累得口干舌燥,耗费了两个时辰,终于把慧宁公主送走了。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希望这件事就此画上句号,她真不想再提起了,太让人难受。
时值腊月,岁末天寒,一年又要结束,人们在严寒和喜庆中奔波忙碌。
为了避开年终繁忙,济真堂和生产间都是在十一月就开始对帐,把腊月的收入归到下一年。早在腊月初,两处的全部帐务就已对清,连进帐的银子都封好保存了。这一年的总结和下一年的规划也都整理完毕了,只需照计划行事就好。
济真堂和生产间今年稳步盈利,对于金财神和沈妍来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送到钱庄,沈妍就象寒冬腊月在北方见到雪一样,早就习以为常了。其实,她现在已不在意能赚到多少钱,还是想享受赚钱的过程。
早在传来金财神和萧水葳喜讯的时候,沈妍就给济真堂和生产间所有务工之人,无论职位高低,都封了厚厚的红包,并承诺过年时再发同等份额的赏钱。东家赚钱,掌柜、管事和伙计的红包丰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喜悦,干劲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