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大海般湛蓝的蓝眼睛流露出浓烈的不舍:看来皇帝虽在乎她,但并没有善待她,不然她曾经红润的脸不会象现在这样疲惫而苍白。手握紧,这样灵动的她,就要如此被扼杀在恢弘却灰暗的皇宫中吗?心痛一点有一点地散开,直至痛得要窒息才肯罢休;心里仿佛有一条灵蛇在钻动,它一点一点地钻,直到吞噬掉他心里所有的一切为止。又是诅咒,传说中逸宫之主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的诅咒,让他此刻心痛如绞。
如果,如果就那样一直留她在逸宫的话,如果能劝服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也许对他俩来说,都是最好的吧?捂住心口,他近乎狼狈地逃开。
丝毫不知,在黑暗中还有另一双黑眸,注视着里面累得睡着了的人儿。她太顽固太天真的,受些罚是对她的磨练。只是,他没想到,逸宫的楚宫主也会出现在清鸾殿。‘他’也是来看她的吧?难道他对小钱还不死心?
跟在他身后的李群正想去招呼侍卫,却被北翟邪摆手制止。“跟上他,看看他想干什么,再行动也不迟。”
他要确定,小钱跟逸宫宫主,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李群心里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他从来不会认错那头银色的头发。皇上到底想怎么做呢?心里叹气:这皇上真担心钱主子,还忍心让她跪上一夜?心思还真不是常人可以推测的,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也。
“快跟上去,别跟丢了!”刻意压低的尖细嗓音突兀地在空中响起。
里头睡在王姑姑怀里的小钱,却一点也感觉不动外面,正因为她而波涛暗涌。带着疲倦,睡得深沉。王姑姑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在她身上,眼神流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嘴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皇上!奴婢——”
北翟邪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沉稳地踏着步子来到她们身边。俯下尊贵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钱,象是抱一件无比珍贵的瑰宝。
现在的他,还真是温柔,能让天下的女人都为他心碎呢。王姑姑自问,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和煦又柔情的他。这个冷酷奸险的君王,也能如此让人为之心醉,只是能让他这样做的女人,不是她。想起他对丞相府的残忍,对自己所报复的一切,自己所受的委屈一并涌上心头,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不能对他动情,她对他只能是仇恨。
小钱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皮也不抬,径自在他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地睡去了。脸埋在他温暖的怀中时,她不自觉地露出小女儿般的笑容。梦中的北翟邪,也正温柔地搂着她,亲她呢。让她想起家里的宠物大黄。将当今皇帝比自家宠物,呵呵——被他知晓,恐怕饶不了她吧。竟敢藐视天子的威严。
轻轻地把她放到暖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北翟邪一回头,再看王姑姑时,俊脸上不复温柔。“好好地照顾她。”话完,大步离开。
“奴婢遵命,皇上——”王姑姑望着他远离的身影,若有所思。天空已近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呢。
“放,是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混乱中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了他,让心里的彻骨之痛稍稍缓解。楚凯放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气息,冷漠地回头,无意外地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平静无波,那双深蓝的眼睛,似乎能轻易洞察世间的一切,包括他。
俊脸被刚才剧烈的心痛折磨到了不能假装的地步,不自禁地扭曲了。
“歌,你怎么——”尴尬地叫了楚凯歌一声,他一口血气涌上,竟吐出了血。不知道歌会跟在自己后面,想来是他太神思恍惚了。
“先别问那么多,跟我回逸宫吧。有人在后面跟踪呢,想必你的行迹被人知道了,这里久留不得。”楚凯歌冷静地说。
他的心痛他又何尝感受不到?只是表面是不想让他知晓罢了。想起逸宫的诅咒,不难推测,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小钱。而那种爱,比他所想的,要来得强烈得多。看来,他要找哪天进宫,找小钱好好谈谈了。
在皇宫里过日子,说快也不算快,说慢也谈不上。总之,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偷偷地溜过去了。梆指算一算,刚穿越到古代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认识了那么多‘老古代’的人,一晃眼,明天就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了。
“惨了!过了十八我就要慢慢地变成老女人了呢。”
小钱突然间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到明天,她就成年了呢。
俗话都有说,姑娘十八一朵花,含苞待放地娇艳欲滴,只是到现在她还弄不清楚,自己要为谁盛开花蕾呢?
“小钱,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开口说话的,正是小钱在奴洗宫服役时,认识的狄四娘。自小钱失踪回来后,四娘几番托公公去问候她都不成功,今天让小钱逮到一小公公,闲聊才得知四娘找过她。因此她也趁机瞒着王姑姑,私自出了清鸾殿,到奴洗宫来透透气。顺便探望。
“四娘做的大饼真是好吃得没话说,我是独自沉浸在美味之中呢。”不知道北翟邪气顺了没?最近都不见他来看她。唉,以后她真要好好管束管束一下自己了,免得无意中又得罪人,尤其是小人。
“喜欢吃,我再多做些让你带回寝宫。”四娘说完,又兴冲冲地钻进了私人厨房。撇下她一个人,对着花花草草的,白叹气。发生了清雪殿那件事后,玉姐姐就没来找过她。难道,她也在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