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那晚哪知道北翟邪会象鬼一样地出现?更倒霉的是,他喝得那么醉,还可以将她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难道,他根本就是在自己面前装醉?
闭上眼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瞳孔突然放大,眼睛晶亮晶亮的——是红枫叶!她将叶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与逸宫的红枫叶简直一模一样。逸宫的人通常都会以枫叶来互递信息,也就是说——他们来了?
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路过,她小心翼翼地将叶子在水里浸了浸,发现叶子背面另有玄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发出绿光来!
“是楚凯歌——”她一把捞起叶子,宝贝似的藏掖在怀中。不会错的,这两句诗她只跟歌念过,他竟记得!
黄昏?他要她到哪里见她呢?“也不写清楚些!”她埋怨,拿起枫叶看个没完。“月上柳梢头——”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御花园的后园,也许——
在走廊的转弯处,四娘身子一拐,见到了李群。李群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摆摆手,让她离开。四娘疑惑,也不好多问,只得走人。
“皇上,钱主子现在一切都安好。只是——”
“继续说。”皇帘内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执书卷,听到他这话,微微动了一动。李群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让听进去了。
“奴才看钱主子脸色不太好,切形容疲惫,怕是有大病之兆;想来是那夜在清鸾殿久跪时,惹上了风寒。皇上您看,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给钱主子探探脉?”
“李群。”帘内的人眉毛紧蹙,可语气中还是平静无波。
“奴才在!”
“你何时学会如此多管闲事了?”一句话说得李群汗光涔涔。
马上跪到地上,头低到膝盖中,急道:“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北翟邪一把挥开帐幔,撇下他,一个人大步走出殿外。李群等脚步声远后,才险险地抬头,终于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得不真实,一头银发,也许注定他与世不合,一双深邃的鹰眸,在沉思时总是会透露出睿智的光芒。
北翟欢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这种感觉就一直跟着她。
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家的御花园里?皇帝哥哥并没有宣他进见啊。而且看他的神色,分明是在等什么人;平常沉稳而机敏的楚凯歌,举止间悠然自得,仿佛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今天的他,有些古怪。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他打招呼?
“歌,真的是你!”
是小钱!北翟欢定住了脚步,小钱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那顾盼含羞的神态,凯歌那包容的神情,嘴边那不易察觉的笑容,让她住了脚步。难道他们早约好了?还是他们另有内情?——
她决定还是不要那么早下结论,看看再说。
“小钱。”今天她穿得一身雪白,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虽不加修饰,但更增添她的灵性美。她的美,可是能一点一滴地渗入人心的呢。
看她脸颊边垂下几缕青丝,楚凯歌不着痕迹地笑开,轻轻为她撩至耳后。温和如风。
“你怎么有空进宫看我?”小钱曾在心里想过无数自己要跟他说的话,可是一到见了他,却脑袋瓜里一片空白。神神秘秘地瞄了瞄他身后有无人,突然有些失落,这次没见到楚凯放他人。
楚凯歌沉吟一阵,说:“不用看了,放,他没跟来。”
“噢。没关系的,他来不来与我何干?你来就好了嘛!”她冲动地一把上前扯住他飘渺的衣袖,说:“歌,在这宫里好闷呀。你多陪我吹吹水嘛。我快无聊死了!”她略显夸张地说,还卖力地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吹水?”他不明白了。她总是有那么多的新词,让他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何谓吹水?这个,又是你的家乡话吗?”
不好意思地跺跺脚,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煞是娇人。“还是歌厉害!所谓‘吹水’,其实就是聊天打发时间拉。对了,逸宫的姐妹——呃,兄弟们,最近都过得好吗?你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们,说我有空时都会想起他们哦。当然,偶尔没空我也会想他们的。”
两人来到凉亭旁边的小桥上,此时正是夕阳斜下,周围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辉煌之中。苍白的脸有了些许生机,有她在的地方,似乎都会被快乐重重包围着。也许,放就是被她的率性与无尽的活力所吸引住的吧。
“好多游鱼呢,而且什么颜色的都有哦,还有我养的一只‘小白’也在里面耶。它好象在追求着另一尾黑鱼小姐呢,歌你快来看嘛!”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另一只腾出来的手指着水中的金鱼。“唉,如果我也能象它们那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嬉戏,那该多好啊!”
楚凯歌倒不抗拒她的亲近,蓝眼看着水中的鱼儿,问:“难道你现在觉得不快乐、不自由?”
小钱眼光黯淡了一些。
“最近宫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多的不是真的快乐,反而是强颜欢笑,故作姿态。”她扭头对上他无与伦比的俊颜,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接着又开怀一笑,说:“难得见面,不愉快的事我也不想说。突然想起一首小诗,不是我作的,但觉得极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歌,你也来评评!”
他点点头。沉默地包容。现今她心情不太好,跟她谈放的事情恐怕不是好时机。思前想后的,还是搁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