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你生的好皇儿!如今他竟胆大妄为到要拭君了呢!”无敌冲她冷哼。浑浊的老眼闪过一抹算计。他决不能,决不能将自己好不容易建成的帝业拱手让人!天下是他一个人的,惟他独尊!
玉如雪闻言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这是一句警告,听皇上的语气她就知道。她重重地双膝跪地,“皇上!请你饶了皇儿,他是无心的……”
“是有心还是无心,得问问他自己!怪只怪当年朕心慈手软,没痛下杀手!”
她跪着过去扯住北翟邪长袖的一角,神色哀戚。“放了他,皇儿,就当母后求你,放了他吧……”
“走开!本王根本不认识你,你也没那资格要求本王放了老贼!况且,就算本王今天不杀他,明天也会杀他;这些年来,他从没间断过派人来刺杀本王,我和他早已处在一场你死我活的局中,谁也别妄想能逃脱!……”他冷冰冰地扯回衣袖,星目里有着嗜血的光芒。他恨无敌入骨,这种恨整整积聚了二十年有余,报仇早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是为仇恨而生的!
“哥,小心!”
外面响起了北翟辰急切的嗓音,冷静睿智如辰从不曾发出如此惊恐的声音,除非……当北翟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无敌已手拿一把锐利的短刃朝自己死命刺去!他已躲闪不及!
血在眼前蔓延开来,象是寒冬中那洁白的腊梅染上了红妆,分外妖艳。一抹白色的影子义无返顾地挡在了他面前,终于他看清了她的脸,一如当年的慈爱温柔,只是多了点沧桑与无奈。一个苍白但仍不掩绝丽的女子,他虽痛恨但也深爱着的母后。
玉如雪却笑了,笑得美丽动人,是倾尽了整个生命的笑。她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倾注了整个生命来爱她宠她,可她却没有珍惜的男人。她要告诉他,她错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让她作选择,她会好好爱他的。一定会……
北翟辰和月无影带着一大堆士兵冲进来,层层围住了他们。
辰的眼里有着伤痛,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母亲。
“母后!”
“为什么要这样做?本王是不会为此而感激你的!”鹰眸直盯着她脆弱细小的脸,就是这张脸,每每想起来都会让他痛上千次万次。背叛,他的生命中决不允许背叛!即使那个人是他亲生母亲。
“贱人!敢挡朕的道!”
北翟无敌怒吼一声,一掌击在了玉如雪身后,她一时支持不住,倒在了北翟邪面前。
“去死吧!”
接着他又飞快地从玉如雪身上抽出短刃朝北翟邪刺去!
可是正是这个时候,被重创的玉如雪却使劲推开了北翟邪,快速拣起地上的短剑,在北翟无敌冲过来的同时使剑朝他腹部用尽全力刺下去……
她和他注定要同归于尽。
一切发生得既戏剧又象是早已被一双无形的手规划好似的理所当然。
乾金殿里一片肃静,只隐约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金碧辉煌在鲜血的映衬下也失了颜色,紫檀香静静地燃烧着,但仍掩盖不住血腥的味道。
白色的衣裙被染成一片妖异的艳红,苍白的脸上却柔和无比,还有什么能比快乐地迎接死亡那样神圣而庄重的?他突然开始讨厌起白色,因为白色里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太能迷惑人的心志。
北翟邪一仰头,突兀地大笑,笑得凄厉,笑得哀戚无比。在场之人莫不震动。那是一种可怕的笑,因为那种大笑其实比大哭还要令人痛心。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北翟辰在一瞬间的怔愣后跑过来拥住奄奄一息的玉如雪,沉痛地问。月无影跟在他身后,淡淡的神色中也有着哀伤。惨剧几乎每天都发生,没人能左右宿命,他们都只不过是被操控着的可怜人。
“因为母后不希望你们背着个拭君的罪责接替你们父皇的宝座。你们一定要代替玄好好治理这天下,邪儿……”
她唤起了儿时称呼他的乳名。“一定要仁爱子民,让北翟国发扬光大,这样母后也可放心去见先皇了……另外,把无敌的尸首和我的葬在一起……这是我欠他的……”北翟无敌,毕竟是她第一个爱的人,而且她也再没资格跟先皇北翟玄葬在一起了。只盼来世,他们三个不在为情而缠,也盼来世,她能偿还先皇的宠爱。
北翟邪从无敌身上抽出寒剑,阴冷着俊秀非凡的脸,在无敌身上狠狠地刮了数刀。看得旁人都心惊胆战的。大手一挥,剑被射进了高高的擎天柱上,入木三分。
这不是他要的结局,不是他要的!无敌是死了,可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复仇的喜悦,相反的是,他只是更加深了对一个死人的仇恨!
到死,无敌都是胜利者,而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阻止不了母后因为无敌而死,正如当年不能救自己死在无敌手上的父皇一样!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偿还你对父皇,对我们的背叛,赎回你犯下的所有罪过了吗?不可能,决不可能!本王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也不会!”他施展轻功快速地离开,他不想见她在他面前死去。
她凭什么擅自决定为他作牺牲?
他根本就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他要的一切,早在二十年前她的冷笑中消失殆尽了。挽救不回来,一切都无法挽救!
北元九年,无敌死于乾金殿中,其皇后亦追随其而去。三天后,北邪王登基,号北朝。举国欢腾十日,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