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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尘世与炼狱(1)

1.山重水复亦有路

萧剑平决定请假回清水休息几天。

驱车走在平展的国道上,路边的田野一片金黄,小麦已经成熟,一棵棵像长大成人的姑娘一样,害羞地低下饱满而又诱人的脸,等待着为她付出辛劳汗水的农人的收割。一阵微风吹来,路边的麦子一齐摇动舞姿,纷纷朝萧剑平扭腰闪臀点头致意。萧剑平心里浮起一股丰收的欣喜与满足。

从清僻寂寥的乡镇重新回到车水马龙的城市,虽然只有月余时间,萧剑平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城市还是那座熟悉的城市,街道还是那些熟悉的街道,萧剑平却忽然感到陌生而又亲切,他很想停下自己,拥抱每一个所遇到的似曾相识的人,对他们说:你好,我又回来了,然后与他们同享城市的慵懒与温馨。

回到家里,见屋里无人,萧剑平才记起老婆苏亚玲和儿子还在岳父家住着,就去岳父家把他们接了回来。虽然苏亚玲还跟他闹着别扭,但是不想影响到潇潇的情绪与学习,表面也装着跟他相安无事,所以一家人看着倒也其乐融融。

跟老婆、孩子一起“热乎”了两天,萧剑平就渐觉烦闷不安起来。第三天苏亚玲送潇潇上学走之后,他就给赵逸兵打电话。赵逸兵一听是萧剑平,立马激动得大叫,老兄呀,你这会儿在哪儿呢,镇里还是市里?

萧剑平说回清水了,昨天下午。

赵逸兵说,昨天回来咋不言声儿?

萧剑平说,我这不是正给你说吗?

赵逸兵说,那咱们中午聚一聚?你说再喊几个人?

萧剑平道,喊恁多人弄啥?就咱弟兄俩说说话儿吧!

萧剑平放下电话,稍微收拾一下,就出门上街了。乘公交,逛书店,又在书画市场转悠了一阵,十一点半准时到达“小天鹅”。赵逸兵正在门口东张西望呢!萧剑平上去就是一拳。

赵逸兵转身就把萧剑平抱住了,哥呀,兄弟我可把你想死了。

萧剑平也紧握了赵逸兵的手,咱兄弟能经常在一起多好,你知道我一个在下面多苦啊!

赵逸兵说,不会吧!你一有美女朝夕相伴,二有职权呼风唤雨,恐怕只顾着春风得意乐不思蜀了吧!

萧剑平摇头苦笑,还呼风唤雨乐不思蜀呢,你看看我胖了还是瘦了?

二人说着上楼,挑个小雅间,要了三荤三素一瓶“清水醇”边吃边聊。萧剑平就将这一阵子出外参观、招商引资、动用同学关系、请来葛老板考察、最后又功亏一篑的经历,大致给赵逸兵说了一遍。

赵逸兵说,也真是让你作难了,不过项目的事得慢慢来,现在你有事情要做呢!

萧剑平道,我现在有什么事情要做啊!

你忘记曾某人帮你修桥的事情了?他已经给你筹了五十万元,正要让我给你联系哩!

呀,真的?你小子可别骗我啊!

我骗你老兄干啥?你明天去找曾局长落实吧!

萧剑平心情逐渐好起来,和赵逸兵连连碰了几杯酒。

老兄你别只顾光高兴,我的话还没说完哪!

还有什么事儿你说啊?

薛玲玲的正科已经有下文了。

萧剑平“噢”了一声不语了。他想起了赵逸兵给他说过的薛玲玲可能要提副处的传言,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但现在还只刚提正科呢,离副处还不是远着吗?他现在能说什么呢?

赵逸兵看萧剑平不说话,也就不往下说了,只是端起满满两杯酒,跟萧剑平碰了一下说,算了,不说那些烦心事儿了,咱弟兄俩还是喝酒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所能做的,就是给你传传信息了,其他的你自己视情况把握吧!

第二天一早,萧剑平就径直去局里找了曾局长。曾局长看见萧剑平,自然先是一番亲热,边递烟倒茶边说道,我前天还跟赵逸兵说,叫他通知你回来哩!是不是他给你说过了?

萧剑平受宠若惊地接过茶,他已经给我说过了,真是谢谢局长了。

曾局长道,你还跟我客套啥?咱们是什么关系嘛!唉,近来在镇里怎么样?

萧剑平嗫嗫嚅嚅道,刚好像对号入座了,只感觉整天就是一个忙。

曾局长笑说,好好,忙了好啊!忙了可以锻炼人哪!像咱们这样的机关里,能锻炼出什么人才啊?唉,你们镇里的招商引资怎么样?项目的事儿要不要我帮忙?

萧剑平激动了一下,想说让曾局长帮忙,但再一思考,觉得不妥:人家刚给你解决了修桥的事儿,再劳烦就显得自己无能了。于是忙说,不用,就这您都帮了我的大忙了。

曾局长站起来说,好,那就先这样说吧!你先到财务室把款子的手续给办了,然后再到各科转一转,对了,有时间再去看看姚书记。以后有啥难处一定给我说啊!

2.同室相煎何太急

萧剑平办好转账手续,立即将事情给何玉芳做了汇报。

何玉芳高兴地指示,好,这一下溪口村的交通问题就解决了。不过现在就得抓紧干,力争在两个半月内建成,不然拖到九月汛期就麻烦了。

萧剑平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找市路桥公司,让他们开始设计,准备施工。

何玉芳却说,你只让他们设计图纸,派技术员现场监督就行了。我在咱们镇找施工队施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不能让路桥公司全占了。

萧剑平听罢无言,只能这般执行了。

几天后,从市路桥公司拿到图纸,萧剑平立即赶回清溪镇,走进何玉芳办公室,却见她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人。一个他认识,是县委组织部的魏部长?另一个人高高大大的,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萧剑平却不大熟悉。

跟魏部长打过招呼,萧剑平正要跟何玉芳说施工的事儿,何玉芳却先对萧剑平说,小萧你回来得正好。清溪桥施工的事等会儿再说,你先参加这次谈话。然后,何玉芳又指着两人给萧剑平介绍,组织部魏部长你见过。这位你可能不认识,他就是我经常给你说起的咱们清溪镇的老书记、现在的侯副县长。

萧剑平这才知道此人就是那个靠“挖石棉”升上去的原清溪镇党委书记侯清元。

何玉芳又指着萧剑平给侯清元介绍说,老书记,这就是市里下来挂职锻炼的萧镇长。

侯清元站起握着萧剑平的手,我听玉芳说过你,听说你下来干得不错嘛!

萧剑平说,我下来工作没经验,还靠老领导多多指导呢!

侯清元笑道,我们的经验都老得掉牙了,哪还能撵上现在的形势啊?以后清溪镇的大发展,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哈哈哈!

侯清元的话说得何玉芳、魏部长都笑起来。等到找个地方坐下来,萧剑平还在惊异中没有缓过来:魏部长可是很少下来的稀客啊!侯清元也很少回清溪指导工作呀!这回他们两个一起来,莫非有啥非同寻常的事情办?

刚才何玉芳说“谈话”,难道是——萧剑平正要往下想,却见关云山走进办公室。

何玉芳对关云山说,你去找一下马书记,叫他来我办公室。

关云山点着头下去了。萧剑平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他们找马仕龙什么事儿?正想着,马仕龙和关云山相跟着走进办公室。马仕龙和侯清元、魏部长都认识,一一和他们握手寒暄,然后坐在萧剑平身旁。魏部长看一眼侯清元跟何玉芳,说可以开始了吧?

何玉芳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侯清元。侯清元“咳”了一声,笑着对马仕龙说,小马呀,这次我跟魏部长来镇里,是专门为了你的事儿。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是职务却没有提上去。这事我们一直心里记挂着。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啊!

侯清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马仕龙一眼。马仕龙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侯清元,脸上看不出任何或喜或忧的表情来。侯清元就把球踢给了魏部长,魏部长,下边还是你说吧!

魏部长正了正身子说,是这样,最近上边让县里选配一批干部,到老、少、边、穷地区支援工作一段时间,政策里有提拔职务的优惠条件,县委主要考虑那些确有工作能力、又长期得不到提拔的干部,拟了一个初步名单。这里面就有仕龙同志。我和侯副县长这次来,就是和仕龙同志交换一下意见,如果没有什么,就这样定了。镇里和仕龙同志有什么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