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以为抬出老夫人来,苏怀云说什么都会立刻答应下来。
谁知道苏怀云听完,却是摇头道:“这小厮能偷偷摸摸把东西一件件当掉,不就是因为主子的信任?就这么打杀了,变卖的东西可要从哪里追回来?”
闻言,大丫鬟连忙说道:“大少奶奶,东西不是一两天内丢的,要去哪里寻回来?把事情闹开了,对温国公府不利,对大少奶奶的名声也不好。”
其他主子掌家都没事,偏偏苏怀云一掌家就出事了,府外的人不嘀咕才怪?
若是爱惜羽毛,此时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怀云瞪大眼,义愤填膺道:“就是能追回来一件两件也好,我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既然老夫人信得过我,让我掌家,就该认认真真把库房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一个月找不到,那就用一年,一年不行那就三五年,总能都找回来的。这库房里丢的东西,很多是温国公喜欢的物件,哪能不闻不问?老夫人知道后,怕也是伤心的。”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的时候记得瞒下,莫要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操心了。她正病着,理应清净着养病才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叫她担忧了就不好。”
大丫鬟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回去禀报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微变,不知道苏怀云是真傻还是故意的,把事情闹大,她也讨不了好。
要是早只得她是这般耿直不知道变通的,老夫人说什么都不会让苏怀云来掌家。
这才没几天就闹成这样,再过阵子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老夫人正懊恼着,忽然一个丫鬟匆忙跑了过来,顾不上行礼就禀报道:“老夫人,大少奶奶正把小厮扭送去府衙,刚出了二门,被大夫人领着丫鬟婆子给拦下了。”
闻言,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
苏怀云还真是要把人去送官,凤大夫人居然不经她的允许就出了院子,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内!
“让人把老大家的拦着,送回院子去。至于那小厮,让护院解决了就是,何必劳累辰儿媳妇?”她摆摆手,脸色更为难看,生病也不是借口。
老夫人总归年纪大了,不管再怎么小心保养,大大小小的毛病还是积累下来了。
大夫也只让她安心养病,不能太操心,老夫人才会让苏怀云来掌家。
当然老夫人也是有私心的,想让苏怀云帮着补贴一二,好歹把诺大的温国公府继续撑下去。
起码在她没死之前,能看着温国公府依旧风光。
至于自己死后的事,老夫人可就管不上了。
可惜小算盘打得响亮,苏怀云丝毫不配合,还闹出不少事端来。
老夫人怕身边的丫鬟压不住苏怀云,索性让跟着她最久的老嬷嬷过去,苏怀云这个当小辈的,怎么也不能跟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对着干,总能听进去一二,这就够了。
老嬷嬷带着护院去二门的时候,却是空无一人,不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把大少奶奶拦在二门这里了?”
报信的丫鬟也是愣了,赶紧去附近打听,回来的时候脸色都白了。
老嬷嬷一看,哪里能不明白,苏怀云恐怕是出了二门,把人送去府衙了。
“都是怎么办事的,连人都拦不住……”
“嬷嬷怎的在发脾气,可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躲懒,没把事情办好?”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惊得老嬷嬷赶紧行礼。
“老奴见过大少奶奶,老夫人听说大少奶奶在二门,赶紧让老奴过来了。”老嬷嬷悄悄张望,没见着小厮,只有苏怀云身后站着两个大丫鬟,顿时疑惑了。
苏怀云一瞥,哪里能不知道老嬷嬷在找什么,顿时答道:“老夫人心善,只怕是想要饶恕府里的老人了。我后来想了想,就这么把人扭送去府衙,这人咬死不肯把赃物的去处说出来,也是于事无补。若是不留神牢中的官差用力狠了,把人弄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嬷嬷一听,顿时觉得有戏,连忙附和道:“大少奶奶是菩萨心肠,自然是看不得人受罪的。”
似乎她的话让苏怀云听得舒服,后者笑了笑道:“当不得嬷嬷夸奖,我想着先把人关起来,饿个一两天,只怕什么都肯招了。”
老嬷嬷再次赞同道:“大少奶奶这法子妥当,可是把那小厮送去柴房了?”
“确实如此,只是在送去柴房的路上,这小厮偷偷挣扎,把绳索给弄开了就要逃出去。”苏怀云蹙眉,似是十分不悦:“原本想要绕过他一命,这小厮实在是不知趣。墨言追过去,一时着急,不留神把人弄死了。”
“死……死了?”老嬷嬷提着一口气,峰回路转的,这会儿终于能呼出来了:“死了也是他活该,夫人这就让护院拖出去,免得脏了府里的地。”
“墨言是处置了,他办事我素来放心,自然是不过问的。”苏怀云说完,又道:“劳累嬷嬷特地跑一趟,可是要到院子里喝杯热茶歇一歇?”
“不了,老奴赶紧回去禀报老夫人才是,这就先告辞了。”老嬷嬷空手而回,老夫人听着她说完不由皱眉。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苏怀云说小厮死了,真的死了吗?
没见着尸身,老夫人说什么都不信。
只是此事是墨言来处置的,却有些不好办了。
墨言是凤乾辰的心腹小厮,口风素来紧得很,要收买也不可能。
想要撬开他的嘴巴,问出小厮尸身的去处,恐怕难了。
“派人偷偷跟着墨言,总会有蛛丝马迹。”老夫人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好歹苏怀云没把人送去府衙,也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说什么温国公府的脸面,算是勉强保住了。
凤大夫人听说小厮被人打死了,气得双手都在发抖。
她明明带着人去拦下苏怀云,谁知道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眼前一黑就晕厥了过去。
身边的丫鬟婆子吓了一大跳,哪里顾得上那小厮,手忙脚乱就把凤大夫人给抬回院子,又匆忙请了大夫,好歹把她给救醒了。
凤大夫人醒来,大夫却说没看出什么来,只道她是急怒攻心,身子有虚弱,这才会突然晕厥的。
她却明明白白想起自己晕厥之前闻到的香气,问身边的丫鬟婆子,谁都说没嗅到什么闻到。
凤大夫人心里存疑,大夫却说没瞧出来,她便打算换个大夫来看看。
凤大老爷听说,连忙递了帖子,把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御医给请来了。
他握着凤大夫人的手,笑道:“夫人放心,老御医的医术是皇上称赞过的。若非腿脚不好,恐怕还在宫里伺候皇上。”
这样的人物,若非借着老御医以前跟温国公的交情不错,凤大老爷是说什么都请不来的。
老御医把脉后,略略皱眉,很快又舒开了,对凤大老爷拱手道:“恭喜大侄子,凤夫人是有喜了。”
还以为凤大老爷要喜不胜收,毕竟又能当爹了。
谁知道凤大老爷脸色微变,放开凤大夫人的手,再问了一次:“夫人真是有喜了?”
“是,已经有一个月了。若非这次晕厥,恐怕也不容易看出来。”老御医摸着胡子,他虽然不擅长妇科,摸脉却是高手,绝不会出错的。
凤大老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到底没在外人面前发作,亲自把老御医送了出去。
老御医心下奇怪,知道夫人有喜,该是让他写下保胎的方子,怎么匆匆就把自己送走了?
他想了想,在宫里呆久了,不该问的不该说的,老御医就跟明镜似的。
恐怕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老御医也就不再过问,笑眯眯让身边的药童收下凤大老爷递来的诊金便离开了。
凤大老爷回去,黑着脸坐下。
凤大夫人身边的嬷嬷看着不对劲,赶紧带着下人都退下了。
嬷嬷心里明白凤大老爷为何不高兴,凤大夫人开始生病后,两人就不曾同房过,哪里来的孩子?
若是别的大夫,她还能呵斥是庸医,但是宫里出来的老御医,必定不会看错。
嬷嬷皱眉,想到近一年凤大夫人都没离开过院子,更别说是出府了,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除了院子里的小厮,估计不做他想。
她越想越是心惊胆战,生怕凤大老爷发作一通,把凤大夫人给掐死了,偷偷留在外面没敢走远。
屋里静悄悄的,嬷嬷越发担心。
凤大老爷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开口道:“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就不问了,先把孩子打掉,装作不曾知道过。”
凤大夫人一直都是懵的,自从听到老御医的话,她就始终没能回过神来,如今只能急急辩解道:“这不可能,我一直卧榻养病歇息,连屋子都没出去过,怎会有孩子?一定是老御医看错了,我不可能有孩子的。”
凤大老爷没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说道:“老御医是在皇宫里伺候了几十年才放出来的,算是皇上格外开恩。御医能做到他这个年纪,不但长寿,还风光放出来,没被皇上降罪算是独一份。说句不好听的,医术要是不好,如何能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