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大夫人愕然地看向她的枕边人,凤大老爷撇开脸,没有对上她的目光:“夫君是不相信我了吗?除了贴身婢女,根本就没人能够踏进这里来。我被老夫人禁足,从来就没出去过,这孩子从哪里来?”
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身疲倦。
别说凤大老爷,就是自己听到老御医口中贺喜的话,也是十分震惊且不可置信。
无端端的,这孩子究竟从何而来?
“不管究竟是老御医看错了,还是这孩子出现得不是时候,总归要弄掉。”凤大老爷说完,径直起身出去了。
他素来宠爱凤大夫人,只要在府里,就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会离开。
这还是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第一次看到凤大老爷并没有急事却匆匆离开,没陪伴在凤大夫人身边?
她们面面相觑,心里暗暗想着,难道凤大夫人忽然间失宠了?
院子里的暗涌并没有逃过墨言的耳目,禀报给凤乾辰的时候,也没避开苏怀云的意思。
等墨言出去后,苏怀云挑眉道:“这是夫君做的?”
凤乾辰并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反问道:“夫人为何这么认为?”
“除了夫君,我实在想不到谁能够无声无息对大夫人下手,还能在老御医的眼皮底下。”苏怀云是听说过那位老御医的,医术一流,不然也不会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
如今出了宫,身份不够高的世家可请不动他。
凤乾辰想要事先贿赂这位老御医,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么,他是怎么瞒天过海,连老御医也看不出来?
凤乾辰并没有隐瞒,笑着解释道:“这是极为少见的秘药,服用后脉象就跟有喜一样。即便是老御医这样的大夫,也是分辨不出来的。服下后不会立竿见效,需要药引。”
“此药是娘亲当年偶然得到的,据说是有个偏远的乡镇,女子成亲后三年不能有喜,就会被夫君休弃,另娶新夫人。很多女子因此被休,下场凄凉。有个药师的女儿花费十年的功夫才做出这样的秘药来,服用后的女子脉象能瞒天过海。药方只有这女子一人知晓,她死后,仅仅留下三份药。”
“一份在为夫的手上,一份在宫里,一份则是女子赠送给友人的女儿了。”
苏怀云听了,只觉得这秘药神奇,却又为那些不得不为了瞒天过海服用秘药的女子而觉得可悲。
没有孩子,就没有成为妻子的意义,身为女子就只有生育后代这个唯一的用处了吗?
没有怀上孩子,很可能不是妻子的问题,而是丈夫的问题,却只把所有罪过推到女子身上,何其可悲。
她心下感叹着,脸上带着几分愤然,继而有些无奈。
凤乾辰自然看出苏怀云的想法,握住她的柔荑道:“夫人放心,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那女子死后,再也不需要这样的秘药。当初的村落不再偏安一隅,自然也不会再是如此偏颇的想法了。”
“但是其他地方,很可能还是如此。”苏怀云握住他的手,撇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即便有这秘药在,让大夫看不出来,可是总不能十月之后还一直瞒着。”
十月怀胎,总有生孩子的时候,那么孩子又从何处来?
凤乾辰挑眉,不在意地道:“若是担心事情败露,中途找个替罪羔羊,顺便把眼中钉去掉,嫁祸到对方身上。若是没有这样的人,等到了月份,从府外找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偷偷送进来就是了。”
苏怀云听得目瞪口呆,前者是后院争斗就算了,后者却是混淆血统。
若是没有别的子嗣,岂不是要让夫君的家族断了香火,还让外人来继承?
不过那些男人也是活该,逼得枕边人不能不出此下策。
想到这里,苏怀云又问道:“大夫人肚子里的那个……不知道她会如何做?”
“不是大夫人想怎么做,而是爹会怎么做。”凤乾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爹偏爱大夫人,这次的事恐怕会帮着隐瞒下来,就连老夫人也不会知情。那么要继续瞒下去,就只能把肚子里的那一个东西给打掉。”
可想而知,原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凤大老爷不管给凤大夫人灌下多少汤药,也是不可能看到什么的。
反倒是凤大夫人被不停灌下汤药,伤了身子,恐怕就惨了。
苏怀云看着凤乾辰,从来没想到他会如此云淡风轻地使出这般手段来。
杀人不过点头,凤乾辰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凤大夫人,而是要让她尝遍痛苦,求死不得。
凤大夫人不是有凤大老爷的宠爱,所以恃宠而骄,对凤乾辰也敢下手?
那么凤乾辰就让凤大夫人看着,凤大老爷为了自己的面子,是怎样折腾她的。
两人之前有多么恩爱,如今彼此就有多恨。
凤乾辰眉眼里并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该报复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手软。
得手后,他也并不会自满和得意。
预料之中的事,凤乾辰只等着结果。
至于其中如何,他兴起的时候就打听一二,没有心思的时候又何必理会?
凤乾辰捏了捏苏怀云的手,低头问道:“夫君知道了为夫的手段,是不是害怕了?”
“夫君的手段是明谋,我倒是佩服得紧,或许还有惊讶,说害怕却是没有的。”苏怀云是实话实说,她只是奇怪道:“只是我不明白,夫君为何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手,之前应该有许多机会。”
“有二夫人在,需要她来牵制。如今二夫人为了二老爷的事焦头烂额,是不可能再顾及其它。老夫人亦然,这才是最适合下手的机会。”
凤乾辰的话让苏怀云微微睁大眼,这个男人真能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没有焦急,而是像草丛中潜伏的猛兽,等待猎物最脆弱的时候才扑杀,一击即中。
若是之前,要动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毕竟凤二夫人掌家,老夫人的眼线也是遍布整个温国公府。
如今府里乱成一团,又是苏怀云来掌家,可不就是凤乾辰最适合下手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莲媛已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回来禀报了:“那小厮的住处搜了一番,却没见到多少值钱的玩意儿。”
除了那些当票,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难不成还是个忠心的,换了钱之后全数交给凤大夫人,自己一个子都没留?
这话别说苏怀云,就是莲媛也不信的。
墨言却在没多久过来了,笑道:“小的问了那小厮,东西藏在地下,掘地三尺自然能找到。”
苏怀云摆摆手,答道:“那就挖出来,也好让老夫人和大夫人瞧瞧,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下人。”
墨言带着护院,很快掘地三尺把东西找到了。
是一口一臂宽的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金灿灿的元宝。
老夫人被大丫鬟扶着过来刚坐下,就看见莲媛打开箱子,顿时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果真是刁奴,白眼狼,亏得是家生子,简直没把主子放在眼内。”
她又转向苏怀云,和颜悦色地道:“辰儿媳妇做得对,府里有这样的刁奴就该找出来,可不能再让他们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苏怀云笑着应了,又苦恼道:“当掉的东西,很多已经找不到,被当铺转手卖出去了。要寻回来颇费功夫,加上这小厮急着出手,掌柜有意压价,即便出两倍的价钱,也未必能把东西给赎回来。”
老夫人不以为然,府里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去赎回当掉的物件?
她摆摆手,叹道:“既然追不回来,辰儿媳妇就别费神了。”
闻言,苏怀云一本正经地道:“许多物件是温国公当年留下来的,落在别人手里总是不妥,怎么也该追回来才是。账本已经让林嬷嬷重新做好了,里面缺了不少银钱,都是大夫人和二老爷从公中取走的,若是交回来补上,换回一半的物件也是可以的。”
老夫人一愣,她还真打算让长辈还钱到公中?
仔仔细细打量着苏怀云,老夫人眯起眼,也看不出她是真傻还是故意的:“辰儿媳妇,老大家的和老二都是你的长辈,让他们还钱,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只是温国公的东西流落在外,这会让温国公府的名声更难听。两位是长辈,自然也明白府里的光景,不会多为难我的。不是还有老夫人在吗?老夫人一句话,保管两位长辈把公中取走的钱交还回来。”苏怀云瞪大眼,一副无辜的模样。
老夫人气得咬牙,这时候看不出苏怀云是故意的,她就白活了!
偏偏自己还不能拒绝,若是拒绝了,难不成这些银钱就让苏怀云给补上了?
再三暗示就算了,若是直言,老夫人这张老脸实在搁不下。
“我这把老骨头替你问问,老大家的如今有了身孕,房里的花费多了,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现银来。”
苏怀云听了,接话道:“大夫人安胎,自然是不能随意打扰的。那么,就请老夫人让二夫人先把银钱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