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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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清迈:把此岸的生活经营好,才能理所应当地向往彼岸

为什么又是泰国?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于中国人来说,也许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人一次次前往且乐此不疲。气候湿润、美食丰盛、水果琳琅、物价便宜……那儿有着被喜欢的无数理由。而我,多少是抱着能大把花钱的心态去的——能用除法来算当地报价的都是幸福的。

而清迈,也是继厦门、大理之后,以“新移民”城市的姿态成了越来越多中国人的后花园,他们享用和消费这份泰北的悠然,和身边的人相识并积极建立联系。他们探索和思考:除了丰盛繁多的小吃、肃静古意的寺庙、便宜雅致的手工艺品,还能让游人们在清迈感受到什么?除了带回去好看的纪念品,是否还能带回去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我为自己的这趟行走找到了一些制高点。

在住处附近租了一辆摩托车,戴上头盔,正开启泰国境内wi-fi发射器,只听老板一声大喊:“市场名字是找不到的,就输‘王子学校’好了。”也在旁边租车的中国姑娘朝我走了过来,问能不能一起过去,平摊车钱。确认她不介意我会无止境地逛很久后,我答应一道上路。她开车,我坐在后面用谷歌地图导航。

不到十分钟,清迈周末二手古董旧货市场就到了,摩托车真是当地效率最高的交通工具。

这确实是一个毫无节操的市集,家家户户都把家里有用没用的东西搬了过来,放眼望去,就差床和洗脸盆了。当然,毫无贬低的意思,旧的牛皮鞋、各式挂钟、收集的玩具、复古唱机和电话,甚至502胶水都被铺在了地上。

市集就像一个固定工作场所,摊位就是车间或办公室,有固定的上班族准点来“开工”,他们就像这里的“老员工”,心情好的时候将公开的秘密告诉“新参者”们。

看过太多旅行杂志介绍,当我亲眼见到一对卖相机的老夫妇时,竟觉得亲切得不得了。相当有气质的银发老奶奶和老公几十年来一直用胶片记录着整个清迈的变化,见证了清迈的变化与发展。他们的摊位就两样东西:各式相机和各个年代的照片。我摸着九成新的雅西卡635双反相机爱不释手。

魔法老爷爷也让人印象深刻,用十几个普通的透明玻璃水杯摆了一个阵,手指蘸了蘸水,在杯沿拂拭,利用共振谱出好听的音乐。当你跃跃欲试时,他便热情地捏着你的手指,在水里一蘸,手把手地教。

市集很大,一直延伸到了后面的马路边,不要停下脚步呀,也不要框定回家的时间,当我路过一间咖啡铺子,自然就歇了下来。Yuthasart B,他戴一顶西部牛仔宽檐帽,上嘴唇留着浓密的胡子,条纹衬衫,牛仔裤,腰间系一个找零的围兜,在路边的小房子里给大家泡咖啡。雀巢咖啡、伴侣、美禄……明明是一些粉末,他却像煲汤,或者做一个化学实验一般,各取定量,郑重其事,一副慢工出细活的架势。而我起身探头朝小栈里看,除电热水壶外,多的却是各式插头和接线板,以及几张西部牛仔的图片相框。

“来,插一下!”屋外的老男人递过来一根电吉他连接线,即兴弹唱起来;Yuthasart B不急不慢,做完咖啡,抱起后面的吉他,跟上了节拍。泰国的咖啡一如既往的甜,哪怕之前郑重其事地学了一句泰语“少糖”也没用上。

这个名叫“Northern Coffee”的小栈是一个解忧解困的路边休息处,四个老男人组成了一支名叫“Chiang Mai country music stroller”的乡村音乐乐队,每天晚上在萍河边的一家酒店驻唱,周末就来市集让大家享受他们的咖啡和音乐。

旁边的韩国男人要我给他拍一张照片,站在他刚刚测试过的正好的位置,咖啡只是一件道具,拍完后端上咖啡就走了;来了一个欧洲女子,她在咖啡小栈前驻足很久,直到路过的摄影师说能不能借用下很酷很另类的吉他袋子拍个照,才让她开口说话。一开始以为只是寄存吉他,直到几番手势比画,Yuthasart B才明白是要修理,便把吉他挪进了里屋,告知她明天来拿;跟着来了一个中国女子,黑瘦却很有精神,她浅浅地笑,根本不说要喝什么,Yuthasart B就把做好的冰拿铁递到她手里。

之后也有人来,但因为我和她一直霸占着仅有的两个座位,其他人只好站在路边或是倚着小栈。我和她坐了很久,直到冰块化成了水,才不约而同起身绕到另一侧继续逛。售卖的二手商品各自琳琅,一致的是,摊主们有的聊天,有的躺着午睡,有人在修指甲,甚至有的摊位你都找不到主人,客人来来往往反倒像是看家的。女子道一声“好久不见”,漫不经心地挑挑拣拣。摊主们很容易开心,比如不用他们找零。对,摊主们随意到懒得备零钱,当你挤牙膏似的边摸零钱边辨认时,他们欢快地直鼓掌。

“这真的是一种生活,而非生意,爱它,是因为这股活色生香的热腾劲儿。”当我能够用中文表达自己的想法时,我觉得很舒畅。

“是呀,我看你也买了‘黄框’嘛!”女子瞅到我的帆布包里露出的杂志一角。“黄框”是国家地理杂志死忠对其的昵称。在一开始逛市集的路上,满地“黄框”的地摊前蹲了一排逛客。一本杂志的温度和时间有着密切的关联,我也终于淘到1985年版打捞泰坦尼克号的当期杂志。

“要不去我的茶馆坐坐?就在清迈周日夜市那儿,你晚上正好可以继续逛市集。”我对眼前这个有着清甜笑容的中国女子毫无抵抗力,和同来的姑娘碰了头,算清了租车的费用。我帮Echo抱着她淘来的二手木头柜子,坐在摩托车后座。

……

那是清迈古城小巷里的一个二层小楼,一楼空间已有少许古木家具,新淘的柜子放在旁边竟也不显得多余;二楼是柚木地板墙身,小庭院里水池莲花,水声潺潺。有年岁的木头就像一个沉稳而智慧的老人。一年前,这个名叫Echo的女子站在水池旁,下午的阳光洒在水面,浮现在脑海里的只有两个词:茶和瑜伽。

我一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最好的与人沟通的方式,我总是在“客气”和“任性”之间举棋不定,自作自受,自我施压,只好默默翻开刚淘回来的“黄框”杂志。Echo坐在我对面,沏了一壶上好的班章。她显然也不是个精明的商人,并不与我多言。

喝了几泡,她忽然起身。顺着垂直的方向,我仰望到一个长着宝蓝色眼眸的外国人,他朝我点点头。我起身告辞,说要去边上的周日市集逛逛。蓝眼睛突然用不地道的英文跟了句,“等会儿”,接着用英文说“我也正好要去市集呢”。

Echo笑了,说那最好,他多少可以做个向导。

他叫Thiago,简称Thi,中文发音为“气”,巴西人,去年偶尔经过Echo正在整修的瑜伽茶空间,挺身相助,帮了不少忙,因此和Echo成了好朋友。尽管之前,俩人已经在泰语课上认识了。

“性格”真是一件有趣而神秘的事,还没走到塔佩门(清迈地标性建筑,周日夜市集的起点),我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基本信息,我甚至知道他和Echo正在筹备一个集瑜伽、排毒、轻体于一身的禅修空间。

下午四点半,从清迈古城东门塔佩门起,沿着Ratchadamnoen路及附近的几条岔道,将近一公里都已经实行交通管制,变成步行街,意味着清迈周日夜市启幕。Thi介绍说这是清迈规模最大、最有名的夜市,吃喝玩乐,无一不有。对于游客来说,此处是迅速融入清迈的最好的地方,而对于当地人来说,这是赖以生存的主要渠道。

我喜欢泰国,撇去距离近、签证相对容易办理不说,更多的是泰国所呈现出来的旅游精神——知名的旅游胜地和周边居民的生活紧密相连,始终保持着相互依存的状态,不会因为要发展旅游业而清除生活在附近的民众。在这个能看到各种肤色的市集里,各种肤色的人几乎清一色地边吃边逛就来到了金光闪闪的寺庙跟前,那就围了纱笼进去溜达一圈,迎面碰到刚拜完佛的当地人。对,每一座寺庙,每一个市集,都是在地化的,和居民息息相关,这是泰国的迷人之处。

木雕、漆器、藤编、布艺……泰国人在手工艺品上的天分,尽皆在夜市上大展身手。而最难得的是,在这个集市上,如果你想买什么东西,就买,指望换一个摊位能更便宜些是很难的事情,因为,重复的卖品少之又少,机会不大。

因为存在汇率,所以好玩的是,拼命讲价,要求抹掉零头十泰铢。无论你如何死缠烂打,摊主就是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默默陪着我的Thi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别还价了,在你们国家,其实也就人民币两块钱的差距啊。杀手锏果然厉害,顿时觉得不就一趟公交车的费用吗,罢罢罢。

这里是最适合“逛吃逛吃”的,凉粉、糕点、炸春卷、海鲜炒饭、烤鸡腿、烤鸡蛋饼、烤肉串及各式水果汁、水果沙冰等,品种超多,不知该往哪里看,只恨自己胃口有限。摸着滚圆的肚子时,Thi建议我来点百香果什么的以助消化。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熙攘的人群,每一个人都在用力地吃东西,然而方圆一公里从头到尾却找不到一个垃圾桶,而路面却干干净净,没有哪怕一根穿粽叶糯米甜点的竹签。最后,还是在Thi的指引下,我将芒果糯米饭的盒子扔在了7-11便利店里的垃圾桶里,又看到摊主身后会放一个小塑料袋,里面盛着垃圾,便向她点头,将手里的百香果杯子放了进去,才算安心。

大多时候,Thi都不吃。但他会帮着我看成分,我随便拿起一包鱼片,Thi操着一口流利的泰语和摊主交谈,解释说自己在确定是否天然健康;在生鲜摊前琢磨很久,然后将构思好的晚餐罗列给我听;除了必要的油盐,他自称所做的菜不加调料,清汤寡水;当我用英文向他翻译中国人说的“不时不食”,他表现得异常开心。

晚上七点,国歌声起,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游客,都站起身或停下脚步,偌大的市场秒静。

我偷瞄了一眼旁边的Thi,他认认真真地唱着泰国国歌,有那么一刻,我对他和Echo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们一定是隐居在这个包容的国际小城里的“世外高人”。他们是在印度修行超过二十年的瑜伽大师,是在全世界都遍布工作坊的舞蹈老师,是通过自己的营养调理而战胜癌症的美国营养师,是充满疗愈能量的德国音疗师……无论他们是谁,都精修于自己的领域且成果斐然,安静低调地出现在我身边。

“一起吃晚餐吧,我已经有食谱了。”国歌声止,Thi转头问我。应该不是客套,我疯狂点头。

……

提着一袋苹果和黄瓜往回走,回到Echo的茶馆。一日之内,两次进出茶馆,而这一来一回间,我和Echo已经不生分了,褪去了最初的不安。而我才知道,茶馆有个名字——SATI。巴利文,“觉知、意识、平衡”的意思,佛教译为“念”。从中国字的部首来解释,上为“今”下为“心”组成“念”,意为把心放在今天,放在当下。

胡萝卜、黄瓜被切成小丁水煮,面上漂浮着一块微微发酵的当地豆腐,撒上几条海苔,点缀着一颗梅子,乍一看就像一块厚实的鱼肉,搭配一杯苹果芹菜生菜黄瓜汁,就是今天的晚餐,是Thi精心设计的断食排毒晚餐。

见我一脸“和平年代饿死人”的焦虑,Echo笑了,这次,由她向我正式介绍Thi。

生态农学硕士,沉心于朴门农业,并在巴西的大学教书。离职来到清迈,说来说去逃不开的是“理想主义”,他认为大学里教授的大多是书面知识,所见所练比不上在世界各地参与形态各异的有机农场项目。他的辉煌业绩便是刚毕业那年就和朋友在巴西创办的“生态文化节”,支持当地的有机农业,一年一期,如今仍在继续。

也许,Echo跟我说这些的初衷是:放心,有这样的营养大师料理的晚餐,你是饿不死的。

而Thi,作为大厨,他期待着我对食物的判断和品评。在他和Echo尝试做的排毒静心体验课程中,“轻断食”是最具挑战的一部分,很多人一开始不适应,这就更需要Thi将仅有的吃食做得好吃。

我觉得很好吃,但辅佐美好心情的是,因为这顿晚餐,我正式认识了Echo,这个生于福建的素净香港女子。由于之前在香港从事金融行业,很容易让人谱出“辞职去旅行”的剧本,比如,中环写字楼里的白领受够了每天的工作,一狠心脱下套装和高跟鞋,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Echo不是,至今她仍感念当年为一个项目拼命的激情和坚韧。如果非要说引爆点,那只能说,如果不是那一场车祸,Echo现在仍在香港,和大多数金融街的白领一样,连素颜都没机会。车祸后的Echo四处行走了三年,最后来到清迈这座温柔的小城里。当然,“最后”这个词是如今人为加上去的,毕竟,在那个时候,谁知道清迈之后又会迎来哪一个落脚点呢?

晚餐吃了很久,每一口都在细嚼慢咽。在清迈生活是慢的,人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哉音音”(慢慢来),是在当下大多数城市里几乎找寻不到的。正是因为这些人在清迈生活久了,所以对慢生活就有了更多的感受。这样的“慢”,不仅只是生活节奏,更是生活方式和处世哲学。你能看到他们,慢慢吃饭,慢慢走路,慢慢欣赏风景,整个世界都处在放缓的节奏里。

过了很久,茶馆来了一对情侣,Thi上前和两人拥抱,男客人和Thi深情相拥并互拍肩膀:想死你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分隔了数十年。事实上,这个名叫Daniel的男人是Thi的弟弟,两人只不过三天没见,且平时住的地方相距不超过二十米。

回去的时候,周日夜市还没有结束,那些龟速前行、走一步停三分钟的人,怕是还没逛完一圈。

Echo和Thi约我周二去一个市集,他们说,每周的那一天,那个叫清道小城,全城出动来摆摊。

……

清道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山城,尚属“养在深闺人未识”。Echo和Thi是在寻找禅修体验营的时候发现了这里,没什么景点,最著名的是一个洞穴。但是,这里太适合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徒步、瑜伽、放空发呆。比起嬉皮的Pai和大众情人清迈古城,更田园安适。

这种田园感,从启程那刻已经开始,田野、公路,是这趟行程里的免费风景之一。

车辆不多,一路开去,希望公路永远这样连绵不断。路两旁是高耸的大树或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坐在车里感受公路,田野和大树的不断交替,那种要一直前行的想法就会占据内心,“在路上”应该就是这样的。靠谱且资深的带路人Thi很合时宜地把车载小音箱开了起来。

泰国的市集从水上市集演变而来。昭披耶河源起于泰国北部山地,注入曼谷湾。这条自北向南纵贯全国的河流,是泰国人民口中的“河流之母”。泰国当地的居民很早便开始了水上生活,他们将自家房舍建在沿河两岸,也在河面上进行买卖交易,甚至往来交通也大多依靠小舟小艇。早晨三四点开始,人家便会陆陆续续地前往市场进行一天的采购,很多人喜欢在上班之前做好一整天的食物又或者是在市场上买好现成的菜带回家。

充分利用这里的先天自然条件,又将自然还原给人类。

我们抵达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停好车,Echo和Thi向我介绍一个叫岚卿的姑娘,上海人,因为茶馆,也加入了排毒训练营的筹备工作当中来。

……

泰国一年四季蔬果丰富,花香满巷,丰饶富足。这个市集一周一次,有着最新鲜的瓜果鲜花,赶了二十公里路来,是以买上足够的水果为名的短途郊游,其中一项便是操练如何摆水果曼陀罗(mandala)。我们蹲在地上挑泰柑,试吃切开了的红心火龙果,选择不是半熟的香蕉和木瓜;Echo买了一束小黄花,用当地泰文报纸包起来。

在他们看来,食物除了健康、时令外,还应该被赋予含义,比如水果曼陀罗午餐。我们在市集边上的一个国家公园里开始了操练。在地上铺上芭蕉叶,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和捡到的树枝、枯叶等自然之物,设计和摆盘成一个五颜六色的水果曼陀罗。红心火龙果放中间,橘子整个或是掰成四瓣散落在各处,木瓜被切成长条摆成花的造型,枯枝和鸡蛋花在一起营造一种枯朽的节制之美,再将紫色小莲花当作装饰,每一个动作都是放慢的,本来,这场仪式的终极目标就不是吃掉它。一切就绪,四人围坐在一起,享用香甜多汁的水果,关于曼陀罗的由来被娓娓道来——mandala,意译为坛场,以轮圆具足或“聚集”为本意,指的是一切圣贤、一切功德的聚集之处。

因为有了这样的一场操练,他们三人决定在往后的课程里先加上二十分钟的行禅——二十分钟户外随意行走,没有特别的技术含量。区别于一般的行走,放慢步速,用心感受每一步,并捡拾任意自然之物:树叶、枝丫、花瓣、石子……当然,学员并不知道这些捡拾来的东西将会派上用场。

……

市集里的食物最新鲜,市集里的人最诚实。我从没想过会在茫茫市集里结识朋友,而这几天恰恰是我最快乐的,我终于意识到有比记挂一个离去的人更有意义的事情。

Echo说,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抽象的,但这抽象无形的东西最终会以某种形式展现,那就是美,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尽管过程漫长。

“少用用你的脑,多用用你的手。”Echo拿Thi兄弟嘲笑她的话来自嘲,这个前二十年在摩登金融城市度过的女子从没想过,会在一个木头加工厂转悠三个小时,就为了找块适合的木头;也不曾预期,会在凌晨三点,和俩兄弟趴在地板上做招牌;更不曾想过,要养一箱子的蚯蚓来分解垃圾。

慢到极致的美,习惯了就不是心灵鸡汤。而慢的对立面就是急,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要马上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我可以做些什么?可是,爱情和任何事情一样,哪里是“要快要快要快”就能见成效的。

离开清迈的前天,我和Echo约了再去二手古董市集。

绿草油油,高木森森,小鸟啾啾,十二月,正值国内冬天,却是清迈最宜人的时候,偶有枯叶翻个跟头、打个旋儿坠落下来。

我问她:人是不是非得遇上点什么大事,才会想要改变现有的生活?

“可能是,也不绝对是。”Echo说,“出来行走大致可分为两类人,一类是透过行走逃离现实;另一类是在行走时寻找自我。”

而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来清迈之前,上海女子岚卿是一家知名媒体机构负责广告销售的副总,直到高压的职场生活严重摧残身体后,决然辞去高薪工作,开始迟到的“间隔年”。原本只是开个小差,出走后回到熟悉的地方,却没想到最后也在清迈停留了下来,并通过病痛了解自己的身体,通过情绪探索自己的内心。

Echo、Thiago、岚卿,一个香港人、一个巴西人、一个上海人,三人结识了。之于清迈,统统都是“外国人”,他们以SATI为据点,定期练瑜伽,喝茶,聊天。他们单身,他们从生活的每一部分找到爱情,与父母、朋友、工作、这个城市,都有一点点的亲密,只不过不是一般男女之爱罢了。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基调:做出一个改变,是出于你想要成长的欲望,而不是逃避。把此岸的生活经营好,才能理所应当地向往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