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诱爱金牌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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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体验系统之奇迹(七)

“不管你是谁,肖文静是我女朋友,‘请’你以后离她远点。”

说完也不等叶子襄回应——其实是不给他反驳的时间——杨慎思对如此噎得别人无话可说非常有经验,他利索地转身回进家门,“砰”一声甩上门。

肖文静举着饭勺和碗站在厨房门口,微微张着嘴巴,瞪大眼睛看他大步走过来,样子有点呆。

杨慎思和她擦肩而过,顺手接过盛好饭的碗,自己又去抽了双筷子,毫不客气地坐到餐桌前大快朵颐。

嗯,笳子原来也没那么难吃,偶尔吃一次感觉还不错~杨慎思就着那道浇汁茄子咽下了大半碗饭,可看看几乎没动过的香干肉丝,又毅然站起来添饭。

“我来吧。”肖文静从他手里拿走碗,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看了看他。

杨慎思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肖文静先移开目光,添好饭以后递回碗,继续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筷子放到桌面上,碗里的饭菜一点没动。

杨慎思没管她,接过碗夹了一筷子香干肉丝,只嚼了一下,满意地发出半声咕哝。

肖文静就看着他吃,他吃饭很快,动筷子的频率超高,可是在餐桌后的坐姿始终笔挺,手肘安稳地轻杵桌面,筷子和碗几乎没有碰撞,不发出一点声音。

五分钟后他吃完了,肖文静又给他盛了汤,他像之前两次那样站起来微微躬身,用双手接过。

汤是丝瓜汤,其实就是丝瓜煮水,但两道炒菜过后再喝一点清汤,肚子不能更熨贴。

等他终于吃饱喝足了,转眸一瞟,肖文静仍然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一脸想说又不敢说,满肚子装的话快要溢出来的可怜样子。

这傻姑娘,杨慎思叹息,如果他不开口,她大约能憋一辈子。

“你都听到了?”

肖文静猛点头,散在前额的几绺发丝跟着上蹿下跳,差点落进汤里。

杨慎思站起来,在碗柜里找了只崭新的空碗,仔细清洗,然后坐下来,亲自盛满一碗汤。

他把汤碗搁到肖文静手边。

“要是不饿就喝点汤,等下开会不知道要多久。”

依然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肖文静听话地端起碗就咽了一大口,可两只眼睛仍在汤碗的边缘滴溜溜地瞧着他。

“既然都听到了,那么……”杨慎思迎着那双眼睛,貌似轻松,而在肖文静看不到的桌面底下,他的双手却紧握成拳,止不住地颤抖。

“女朋友的问题,你有什么意见?”

有什么意见?肖文静听到杨慎思问自己,面对面坐着,他的声音却像从高高的悬崖顶上传来,而她沉在悬崖底部的水面下。

音波有丝扭曲,连累杨慎思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肖文静使劲地睁大眼,隔着水波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走近她时,像是从虚拟世界穿透镜子进入现实。

他就在她身畔触手可及之处,吃她做的饭菜,喝汤,呼吸声轻细却能从中分辨出他的心情。

规律地呼气吸气是他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思考。

偶然一声轻微叹气是他表示对饭菜满意。

急切短促地抽气,是他伪装平静的表相之下真实的心意。

他也很紧张,他也没有把握,他也和她一样忐忑、期待、甜蜜、倍受折磨。

他喜欢她。

就像一束阳光破开天空中的云层,掠过悬崖顶上的他,再笔直地罩住水面下的她。

他喜欢她啊……肖文静恍恍忽忽地想着。

两个人出门来的时候,叶子襄已经走了,杨慎思看肖文静在那里东张西望,哼了一声,她立马变得眼观鼻鼻观心。

锅碗瓢盆又得搬回隔壁,肖文静想帮忙,杨慎思严令拒绝,只准她站旁边看,想了想,特批了一条跟随许可。

于是肖文静像条小尾巴那样跟进跟出,扎着手看杨慎思洗碗、清扫厨余、整理用具,分批四次运送。多一次是倒垃圾。

收拾好已经两点半了,杨慎思换了身衣服,把头发梳理整齐,两人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并肩穿过走廊,停在电梯前。

光亮的金属门上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肖文静穿着一条黑色的半袖裙,裙摆到膝盖,裙子没怎么收腰,但她过于窈窕,风一吹布料贴上身,仍是能看出一段细软的腰身。

杨慎思换了浅色细条纹的衬衣,休闲九分裤,露出脚踝。十个男人里有八个穿这样的裤子显得娘炮,一个像穿错了衣服,他却浑然自在,意外地透出一股子孩子气。

也有可能是笑容的缘故。

肖文静看着电梯合影里的杨慎思,与他的目光撞上,两个人同时想到过去从这个角度偷看他/她的往事。

真的是往事,肖文静想,今天以前仿佛都变成了遥远的过往,曾经那些开心不开心的故事再也与己无关,仿佛一场新生,又像沐浴过牧师的圣光,从今往后修复成最完美的自己。

杨慎思在笑,和曾经惊艳到她的微笑不一样,他此刻笑得那么夸张,嘴巴像要裂开,眉眼都挤得看不到,样子有点傻,有点像没心没肺的高中生。

看着这样称不上好看的笑容,肖文静一直飘飘荡荡的心却慢慢地、稳稳地复归原位。

她甚至跟着裂开嘴傻笑。

两个傻瓜站在电梯前盯着门神经病一样笑个没完,电梯来了又去,打开门有时候空空如也,有时里面的人被吓一跳,急急忙忙按键关门。

明天这幢楼就会出现奇怪的流言了吧,肖文静想着,她笑得嘴僵脸僵,可是笑容像有自我意识那样根本刹不住。

也许它真的有自我意识,因为她分明听到它在耳边欢蹦乱跳,它翻来覆去地说——

你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着你,这难道不是世上最值得开心的事?

两点五十,怕业主大会迟到,杨慎思和肖文静终于手拉手走出楼门。

牵手据说是肖文静主动,虽然这个主观能动实在有些偶然——她只是出电梯的时候落后了半步,伸手想让他等一等。

她先扯住了杨慎思的袖子,而他行云流水,半点不犹豫地反手握住她。

似乎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肖文静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天在粗口小帅哥的楼下,杨慎思也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锁在掌心。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肖文静有点困惑,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可能无迹可寻,杨慎思又骄傲到不屑掩饰,为什么她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

他的掌心很热,天气的缘故,也有可能因为兴奋和紧张,两个人体温都升高,还握得那么紧,感觉就像一块炭紧紧挨着另一块炭,宁愿在火盆内共焚,也不肯抛下对方逃出生天。

外头阳光灼目,肖文静乍然从阴凉的室内出来,被晃得趔趄了一下,杨慎思立即侧过身,用自己的影子替她遮光。

“好点没有?”他甚至抬起一条胳膊遮在她头顶,“要不要回去拿伞?”

肖文静在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的间隙里抬头看他,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一双眼睛却比阳光更亮。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曾经看过一本安徒生童话的绘本,王子站在海边,背景是石灰岩顶端的神庙,无遮无拦的阳光洒下来,他的头发像黄金那样灿亮,眼睛像矢车菊那么蓝。

那时候她想着,小美人鱼能够爱上王子,是多么幸运……

是啊,多幸运,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美好的人被我遇到。

杨慎思替她遮着太阳,看她似乎好了一点,踌躇着要不要上楼去拿伞,虽然车停在几步外,但业主大会的地点就在小区内,几步路还要开车过去太傻。

他转头去望奥迪Q5,白色车身在阳光下更是闪亮得不能直视,他记得车里似乎也有一把雨伞,可以跑几步去拿过来。就算没有,也能随便拿件衣服让肖文静遮着上车,傻就傻吧,开到会场随便找个地方停,以他的运气总能有办法。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习惯性地也不解释,轻轻把肖文静推到植被阴凉处,自己一溜小跑,一口气解锁开门蹿上车。

后座乱七八糟丢了不少东西,杨慎思翻开外套、纸巾盒、毛巾,果然找到一把捆得结结实实的雨伞。

他从车的这边窗口能看到肖文静,当下举着雨伞冲她挥舞,肖文静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侧转头望向另一边。

杨慎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两个男人沿着小区绿化带的碎石小径走近,一前一后,一老一少。

走在前面的人……

又是他。

肖文静觉得有点无奈,她只是不习惯,并不是怕晒,她又不会融化好吗……

可杨慎思兴兴头头地跑走,她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

等就等吧,肖文静觉得自己还挺能适应这种小事情单方面做决定的男朋友,或许因为游戏里的恩菲尔德也是这德行,还有更过分的叶子襄,他已经踩到她的底线。

刚想到叶子襄,他突然就从另一侧的小径冒出来,肖文静眼角瞟到,不敢置信,连忙转头确认。

真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爸!”肖文静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子襄很识趣地侧身让了让,他身后的中年人越前而出,中等个头,一头浓密的灰白发,年纪不轻长得仍然眉目清矍,可不就是肖文静的父亲肖问陶!

“上午刚到,有个会在这儿开,本来打算和你吃晚饭。”肖问陶精明干练,短短几句话就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接到小司电话,临时改了行程。”

为什么要改?肖文静想问,但立刻发现自己无须再问——肖问陶微微锁眉,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她回过头,果然是杨慎思举着一把黑色折叠雨伞缓步走近,他不笑的时候很能唬人,即使现在道具尴尬,仍然是锋眉利目,一副精英标准相。

“杨慎思。”她先叫他,现在出口这个名字已经渐渐适应,不再受宠若惊般的战栗,而是胸口涌过一阵舒缓的热流。

“这是我爸爸,他不住上海,这次过来开会顺便看看我。”她伸手勾住他,“爸,他是我男朋友杨慎思。”

杨慎思低头看了看她挂在自己袖边的小手指,抖抖把她抖落了,在半空中反手抄住握在掌心,这才镇定地与肖问陶对视。

“肖叔叔好。”他倾了倾身,“很抱歉,我和肖文静恋爱的时间尚短,没来得及上门拜会您。”

他特意扫了眼叶子襄,果然听到肖文静说“男朋友,”他又说“恋爱”,叶子襄脸色灰败,明明三伏天的阳光底下站着,却惨得像冷冻过的僵尸。

“杨慎思……”肖问陶何等城府,在场的小年轻们一个眼色他就知道他们在演哪出戏,不过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杨涵光是你什么人?”

这话其实问得无礼,但他是长辈,所以杨慎思脸色不变,恭恭敬敬地回答:“原来肖叔叔和家父是旧识。”

“嗯,他去英国之前我们打过交道。”肖问陶点了点头,“原来你是杨涵光的小儿子。”

杨慎思不了解她父亲,肖文静却从这一句话中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不等她细想,肖问陶已经向她招了招手。

“你妈前几天心脏又不好,不肯让我告诉你,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敢动。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跟我回去一趟,多陪陪你妈,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啊!”肖文静瞬间把所有的疑虑都抛到九霄云外,冲过去抓住肖问陶的手,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我妈、我妈……医生怎么说?”

“老样子,说搭桥手术不能做了,只能换,又轮不到她,拖一天是一天……”肖问陶沉稳地说着,临去之前不忘对杨慎思颔首告别。

肖文静也回头看他,杨慎思挤出一个笑容,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用口型说:我等你回来。

那两父女顺着小径渐行渐远,叶子襄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话说。

杨慎思才不给他发声的机会,撑着雨伞扭头就走。

他可是不听派,早说了当陌生人最好,前男友还非得刷存在感,惹不起肖爸爸还惹不起你?

哼!

肖问陶是乘一辆奔驰商务车过来,肖文静上车,跟司机小杨打声招呼,寒喧了几句。

等到车发动,她忍不住回头,远远望见杨慎思的身影,他高举着那柄蓬大的黑伞,仿佛一朵古怪的心情不好的蘑菇。

她“噗”一声笑出来,可想到妈妈的身体,又想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笑容还未展开又收敛,愁云惨雾地倒在座位上。

肖问陶看女儿一眼,摇摇头,伸手拍她的肩膀。

“坐好,像什么样子。”

这句呵斥十几岁的时候常听,从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或者说自从车祸过后,父母已经很少要求她什么,就连这种程度的重话也舍不得说。肖文静听着倒有些亲切,一边感慨一边努力坐直,绑好安全带。

车出了小区驶上大道,肖问陶放松下来,又瞟了眼忧心忡忡的肖文静,终究还是不忍。

“那是骗你的,”肖问陶示意司机直走,“你妈没事。”

啊?肖文静愣住。

“爸,你是说……”她怔忡不解,“我妈的心脏没发病?”

“好得很,”肖问陶有些无奈地微笑,“学会了广场舞,现在都不爱搭理我,成天往外跑。”

“我不明白……”

肖问陶哼了一声。

“不这么说,你肯乖乖跟我走?”他锁紧眉头,终于显露出深藏的不满,“杨涵光不是什么好人,他那个小儿子更是出了名的不肖,据说十几岁就离家出走,独身一人从英国跑回来。他要真的靠自己白手起家,像叶子襄那样,我倒也佩服,偏这小子这些年没少用杨涵光的名头招摇撞骗,替他的小公司拉生意,在圈子里早就成了笑柄。”

肖问陶端详肖文静,见女儿被他一番话说得愕然,知道她向来遗传妈妈,性子不通世务,怕是根本不了解杨慎思的底细。

想到温厚敦诚的女儿差点就被小瘪三骗了去,父亲大人一肚子火。

“笑话,我肖问陶的女儿,怎么能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杨慎思打了个喷嚏,狐疑地回头望一望,叶子襄总算识趣地走了,没再追上来骚扰,四下里也没看到其它碍眼的人或物。

难道是天气的缘故?

他撑着黑伞向后仰,望了望天空,立即被灿亮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这样的天气,又没有肖文静陪在身边,他真是半点也不想去挤那个闹哄哄的会议现场。

那就不去。

他从不亏待自己,也不管会议地点近在眼前,对站在门外负责迎宾的吴会长也视而不见,立定,转身,原路返回。

反正他对车位是出租或是贩售都没意见,如果真要出售,他作为承租人也有优先购买权,业主不敢不通知他。

杨慎思这样想着,愈觉得这个会完全没必要开,还不如回家等肖文静的电话。

她会给他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