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青华有些纳闷的嘟囔了一句:“小公主今儿睡的怎么这么久?平时都是小睡一会儿就醒,睡的勤却睡不了大觉的。”
染染看了一眼,见她脸色自然,白种透着红,神态也如常,便笑着说:“大概老是捣乱,玩累了,便睡的久了一些吧?
青华点点头,没再多说,继续给她摇着扇子,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屋里冰块放的太少,晨歌的脸上开始微微泛红,还有汗珠不停的冒了出来,青华心疼的用帕子给她擦去,低声说:“屋子里冰块太少了,小公主老是不停出汗,不如唤人再搬两块来吧?”
染染轻声说:“多事之秋,能忍些便忍些,也不要贪凉,出出汗也是好的,据说可以排出身体里的秽气。”
青华点点头,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头,并不烫,便用帕子又擦去了她的汗水,扇子微微摇的快了一点点。
青华自个儿并不觉得热,而小公主依旧不停的出汗,青华纳闷的问:“奴婢也没觉得多热,小公主怎么一直出汗呢?”
染染又过了看了看,摸了摸晨歌的额头,轻声说:“想必是穿的太多了?”
青华叹道:“薄薄的单衣而已,再穿的少了就只剩肚兜了,昨儿跟今儿天气差不多,穿的也差不多,怎么就没这么多汗呢?”
染染皱了皱眉头,轻声唤道:“晨歌!晨歌!”
晨歌不动,依旧甜甜睡着,染染笑着说:“这孩子,还真能睡。睡了许久了,别睡的日夜颠倒了,也该醒了。”
说着,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挠着她的小手,往日这样挠一挠,她便哼哼唧唧的醒来,寻找可以吃饭的怀抱,染染正要抬头叫奶妈,却忽然发现今日这样挠了许久,她也没有动。
染染的心腾的提了起来,青华也忽然意识到不对,手都颤抖了起来。两人相视一望,染染忙拍拍晨歌的小脸,轻声唤道:“晨歌,好宝贝!晨歌醒醒,娘亲带你去看鸟儿,看孔雀好不好?”
依然没有反应,小晨歌睡的极沉。
“晨歌!晨歌,别吓娘亲,快醒醒,快醒醒啊…….”
“公主,小公主……”
染染面如死灰,眼神呆滞,青华也浑身颤抖了起来,刹那,青华突然反应过来,忙跑到门口大喊:“太医!快,快去叫太医…….”
这边染染紧紧抱着沉睡的晨歌,已经瘫软了在床沿,手都在发抖,嘴唇也哆嗦个不停。
青华的眼泪涌上眼眶,咬牙冷静的对小太监嘱咐:“快!快去禀明皇上,小公主病了!”
小太监转身而去,呆呆的染染忽然反应过来,冷声急吼:“不!别去!现在别去!”
小太监吓的腿都发软了,染染已经快要倒下去了,可还是艰难的忍住了眼泪,低沉嘱咐:“先请太医来,不要声张,也不要让太医知会别人,等到太医诊治过之后,再看情况禀奏皇上。如今与江南正是剑拔弩张最后决战的时刻,不能因为后宫的事分了皇上的心。速去!快!”
小太监咬牙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只片刻功夫,太医院使刘知荣便亲自赶来了。
晨歌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小脸依旧红嘟嘟的,看起来睡的那般香甜,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刘大人…….”染染一看到他,便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青华忙伸手扶住几欲瘫倒的染染,含着眼泪嘱咐:“刘大人,快!快给公主诊治…….”
刘知荣赶紧上前几步,仔细看了晨歌的面相,又看了脖颈,转头弯腰禀报道:“杜小姐,微臣想看看公主身上,这个…….”
染染哭着说:“看,快看!非常时刻,咱们别计较这些礼仪和上下尊卑之分了,求刘大人快些给晨歌诊治。”
刘知荣忙转过身,沉着的解开晨歌的衣裳,又解开小小的红肚兜,青华松开染染,也站在一旁帮忙。
两声惊呼,是刘太医和青华!染染的心猛的一颤,赶紧扶住了床尾,才没有跌倒,守在门口阻挡有人进入的燕平惊问一声:“怎么了?”
青华嘴唇哆嗦着看向刘太医,哭着问:“怎么会这样?刚刚还没有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公主…….长公主…….”
染染头晕目眩,几乎就要倒下去,青华忙又转身扶住了她,染染没有听懂青华的意思,一直以为她说的只是晨歌,遂哭着问:“到底怎么了?刘大人,您快说啊!”
刘知荣头还未抬,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晨歌身上,也不言语,心思全都在诊治上。青华忙将染染扶住,小声说:“晨歌公主身上起了蝶形红斑,红斑仅在腹部,四肢都没有,个个呈铜钱大小,不痛不痒不肿不破……”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红斑?”染染咬着唇,不敢让自己的哭声惊扰了正在诊脉的刘知荣。
青华摇摇头说:“奴婢说不上来,待会儿刘大人自然会告诉您,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快说啊!”染染哭着低声哀求。
“可是,长公主当年中的毒,便和晨歌公主如今的症状,一模一样…….”青华仿佛想起了什么,扶着染染的手开始发抖。当年子钰中毒昏迷不醒的往事还历历在目,时隔十几年,这种毒再度出现在宫闱之中,到底是巧合,还是和当年子钰的毒是同一个人所下?是谁?到底是谁?
“皇姐?”染染震惊的张大了嘴,半天反应不过来。
子钰受的苦,她早已经听说了,如今这种痛苦,竟要落在她的女儿身上吗?子钰中毒时已经七八岁了,而晨歌才几个月,这么柔弱的她,要如何去承受毒的折磨?
染染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晕了过去。
青华和燕平惊呼着将她扶住,搀到锦榻上躺下,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刘知荣的汗已经下来了,收回给晨歌诊脉的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青华将染染交给燕平,忙走了过来,低声追问:“刘大人,公主如何?”
刘知荣看了她一眼,脸色沉重,青华的心都要碎了,他眼里的意思她能看懂。想当年,听闻子钰中毒,当时的太医院使张静天也是这样震惊、心痛、惊恐的表情。刘知荣那时还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太医,现在的他毕竟也陪着云轩经过了几番大风大浪,比起当年的张静天还是沉稳了许多,可他看到,依然是忧心忡忡。
“果真是……”青华喃喃的自语,眼里便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刘知荣摇摇头说:“大家先不要着急,晨歌公主中的毒虽然和长公主当年所中的毒一模一样,但是又有不同,未必如长公主当年一样凶险。”
青华闻言大喜,忙擦去眼泪追问:“公主没事?公主没事是吗?真的吗?”
刘知荣摇摇头,脸色依旧凝重,轻声答道:“不是没事,有事是必然的。只是,这种红蝶草,若是口服毒效最烈,若是下到别处,嗅入或者肌肤相触,毒性便会减弱,因为人吸收不到肚腹,便中毒症状略轻一些。而且公主中毒的剂量似乎很小,大概是没有接触毒物多久时辰较短,所以若是处置得当,便不会有夺命危险,但是痛苦还是有的,身体康健也是会受到影响的,却不会如长公主当年那么凶险。”
这番话让青华又喜又忧,忙催促道:“快,您快给公主用药,给公主解毒啊!”
刘知荣转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染染,有些踌躇:“用药有风险,须得禀明皇上再开方子,最起码,也要杜小姐说句话。”
青华急的跺脚,可是她也是为奴的人,知道规矩,可若是因规矩而误了公主,没有人承担的了这个责任。
刘知荣从药箱里拿出解毒的药丸,递给青华:“用温水化成汁液,先给公主服下,阻止毒性蔓延,我先把杜小姐唤醒。”
青华忙接过来去倒水,刘知荣拿出银针,扎在染染鼻下,染染痛了一下,缓缓舒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刘知荣和哭红了眼睛的燕平,记忆瞬间回笼,她忙抓住刘知荣的衣袖,哭着追问:“晨歌……晨歌她没事吧?”
刘知荣扑通跪倒,将方才那番话又讲述了一遍,染染回头,看到青华正在喂晨歌喝解毒的药汁,而晨歌昏睡不张口,药汁喂的极其艰难,她哭着点点头说:“好,你尽管去治,大胆放手去治,有什么事,皇上那里都有我担着。”
刘知荣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迅速跑到桌前拟了药方让人去抓,染染不放心,着燕平亲自去看着。燕平去太医院取了药,亲眼看着医女熬好,又亲手端了回来。染染和青华一起服侍晨歌喝药,而晨歌没有半点反应,嘴也不张开,像一个软软的布娃娃,在娘亲和青华的手里,软软的躺着。
染染哭的说不出话来,几个人费了很多心思,才慢慢给她灌下去一些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