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会如此？……”眼前的一幕让阳知道人惊骇万分。
这一点甚至是我也能够感受到。
自从那蛟蚺的头上长出了鹿角，鼻下长出了龙须之后，给我的感觉在瞬间便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才，它给我的仅仅只是高山仰止般的庞大压迫感的话，那么现在，它给我的便是俯仰天地的重重威压！
仅仅只是它双眼中那对金黄色的眼珠和那相隔甚远都能清晰看见的竖瞳，就已经让我无法直视它了。
尽管这条蛟蚺似乎还没能长出龙的爪子和尾巴，但那威仪却已经与神话中的那种神异生物相差无几。
“哼。”看见阳知道人的模样，祁晏君却是轻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声，我却从中听出了轻蔑与嘲讽的意味。这对他这个从来不曾主动表露出自己真实情感的人来说简直太过难得。
“呵……”而随后，他的眉宇之间更是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让他居然苦笑自嘲。
不过短短的一瞬之间，他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冷声说道：“山水从龙，风云隐虎。此地乃龙脉旁支，皇家所在，难怪你会在放出了这条蛟蚺之后，直接守在此处。你早知此地龙气自会吸引这即将化龙的蛟蚺前来。”
祁晏君似乎在对阳知道人说着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此地的星辰之气无非来自地脉，虽有却稀薄，根本无以支持七星囚龙之阵。反倒替它汇聚了原本分散的龙气，助它汲取，化身为龙。”祁晏君冷声说道。
比起和阳知道人说话，祁晏君倒更像是在向我解释这条半蛟半龙的东西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祁晏君踏前了几步，走到了他用剑气劈出的荒原之上，抬起头来突然大喊了一声：“袁楚一！”
在此时，阳知道人与诸葛青两人居然同时抬眼看向了祁晏君。
“根本就没有袁楚一！”此时，两人居然像是突然炸了毛一般，同声反对，对祁晏君大声喊道。
“那你是谁？”祁晏君再度问道。
“我是阳知道人！”两人再度同时喊道。
“不，我才是阳知道人！”祁晏君却突然说道。
“你是凩清道人！”阳知道人大声喝道。
“不，我是袁楚一。”祁晏君却摇了摇头，否定道。
“你不是袁楚一，你是凩清道人！”诸葛青这次却单独地否定道。
“你才是凩清道人，我是袁楚一。”祁晏君却依旧否定，冷声道。
“你不是袁楚一！我才是袁楚一！”诸葛青突然大声喝道。
“你不是袁楚一，你是阳知道人！”阳知道人转过头来对诸葛青大声喝道。
“我不是阳知道人！”诸葛青对阳知道人大声喊道，语气中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掺杂其中，“你才是阳知道人！”
“我不是阳知道人！你才是！我是袁楚一！”此时阳知道人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混乱之中，大声否定道。
“你是袁楚一，那我是谁？”诸葛青突然抱着头问道。
“你是阳知道人，我才是袁楚一！”阳知道人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
而引发了两人混乱的祁晏君此时突然眼角一跳，随后脚下猛然一蹬，只一个闪身便已飞身跃向了穹顶，出现在了阳知道人与诸葛青的身边。
“破。”祁晏君双手齐出，手捏剑指，分别点在了两人的眉心。只见两人眉心登时红光一闪，祁晏君双手齐动，在虚空中书写出来两道血红色的道符，随着他双手一点，印入了两人的眉心之中。
“嗷！——”
正在这时，两人的头顶上居然同时冒出了一个缥缈的人影，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那两个人影的样子，一个是诸葛青，另一个却是我曾经见过的袁楚一！
不过诸葛青头上冒出来的却是袁楚一，而袁楚一头顶上的则是苍老的诸葛青。
“嘭！”
随着一声仿佛爆竹爆炸似的声响，两个缥缈的魂体像是解除了束缚，从各自的头顶上飞了出来，随后便飘入了原本应该对应的身体之中。
“哼。”祁晏君轻哼了一声，随后一只手拎起了袁楚一，直接朝着我的方向扔了过来。
“咚”的一声，袁楚一直接砸在了我的身边，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接下来，就是你了。”祁晏君转过头来，看着那条蛟蚺……不，现在或许应该叫蛟龙了，口中冷声说道。
“听着，我怜你修行不易。纵然你犯过大错，但千年囚禁什么都可以偿还了。能铸造出那四尊四圣兽像的人，想杀你并不难。既然他选择将你囚禁而非斩杀，则说明你罪不至死。我也不会拂前辈之意。你生于神州，长于中原，本天地之灵，如今更是吸取了龙脉精华，飞升成龙也未必不可想。此地既无人居住，让给你作洞府也非不可。若你肯就此安分，成为护国神兽，我便饶你一命。”祁晏君没有丝毫退让地瞪着眼前的蛟龙，口中冷冷地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然而我却从蛟龙那金黄竖瞳的眼中看出了一种不屑的神色。
“嗷！——”
蛟龙突然昂首长吟了一声，却早已不再是之前的蛇嘶，如今已经变成了高亢而清亮的龙吟之声。
它蛇信合一化为了龙舌，锐齿也已经长出，如今整个头颅都已经化为了龙形，真的是只差一步便可成龙！
突然间，只见那巨大的龙身居然如同闪电般一动，硕大的龙头居然飞速射向了祁晏君！
“轰！——”巨大的龙身像是高铁一般在祁晏君身侧不足半米的地方呼啸而过。
随后它抬起了自己的龙头，嘴里居然还含着一个人！
诸葛青！
而这蛟龙却龙头一甩，将诸葛青高高抛起，随之大口一张，将之直接吞入了腹中！
片刻之前还耀武扬威仿佛能只手遮天的诸葛青，此时居然直接化为了这新生蛟龙的口粮，甚至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蛟龙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龙牙，眼神中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意思，看着祁晏君，满是一种戏谑的意味。
这时候我才明白，祁晏君刚才所说的一切，这孽畜都听懂了，而且听得明明白白，但是它似乎却并不想接受祁晏君的建议，反而存着一种戏耍祁晏君的心思。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祁晏君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反而是冷漠地旁观着蛟龙的一举一动。直至此刻，他那凛然的话语，却好似神谕一般突然响彻了这方天地！
那一声宣告虽然声音不大，却好似自内心最深处回响而起。
此时，祁晏君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眼一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条蛟龙。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蛟龙动作突然一顿，随后难以置信般看向了祁晏君。
片刻之后，我便清楚地看见，那条蛟龙庞大的身躯居然在战栗不止，龙头的表情也变得异常难看，更惊人的是，龙额上居然还能看见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淌！
那原本高昂的龙头此时也变得畏首畏尾，像是狗一般，缓缓地匍匐在地，一点神气的样子都没有了。它还时不时还偷偷摸摸地打量一番祁晏君，似乎是在观察祁晏君的动向。
此时的蛟龙完全像一只宠物狗一般，老老实实地趴在穹顶，大气都不敢喘。
看见祁晏君半天没有动作，它好像还故意讨好一般，抬起自己还没能变成龙尾的秃尾巴摇一摇，似乎是在向祁晏君表忠心。
“滚。”祁晏君轻声说了一个字。
“嘶！——”
听到这一声，蛟龙如蒙大赦一般，一时间居然有种眉开眼笑的错觉，欢腾地一甩庞大的身躯，直接钻入了来时打出的地洞，消失不见了。
……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然而遗憾的是，尽管祁晏君本事很大，但终归还是没能救回露露。等到他解决所有的事，失去了灵魂的露露，早已气绝多时了。
听到了他的判断，我哭得泣不成声。而祁晏君则只是漠然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愧疚。
“你为什么还留着他！”我看了一眼还趴在自己不远处的袁楚一，有些不满地问祁晏君道。
要不是他，露露就不会死，要不是他，茜怡也不会出事，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眼前的这个混蛋！在我看来，他最好随着诸葛青一起葬身龙腹才好！
但祁晏君却如是说道：“罪魁祸首是阳知道人，不是他。他是袁楚一，其实也是受害者。”
“其实，阳知道人就是诸葛青。而袁楚一是他大弟子的同时，也是他为自己找的替身。在袁楚一成年之时，诸葛青就将自己的灵魂与袁楚一的互换，自己在占据了年轻身体的同时，还设下法咒让袁楚一的灵魂同样认为自己就是诸葛青，以此来达到操纵的目的。若非蛟龙出现让他心神剧震，恐怕没那么容易帮他们换回来。”祁晏君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这袁楚一也是个苦命的人。本以为拜了个好师傅，谁料到居然只是看上了他年轻的身体，非但夺舍不说，还替他洗脑，操纵他，简直太过可恶。
“那么你一开始就察觉到包括陈道士在内所有人其实都只是一个人在演戏么？”我不禁问了一声。
“差不多。”这一次，祁晏君却没有跟我说太多，而只是冷冷地答了一声便带着袁楚一和露露的尸体转身离开了。
等我离开里故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过里故宫的出口却是在景山之内，倒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之后，露露的死被当做抢劫杀人案定论了。凶手被指定为诸葛青，仍在潜逃之中。
或许也只有我和祁晏君才知道，这个凶手真正的去向了吧？
不过想来何其伤感，本来是三个人一起进的里故宫，可谁知道，真正完完整整出来的却只有我一个……
距离里故宫的经历，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我还是没能从露露和茜怡统统离开我的悲伤中走出来。
我也老实了很多，一直宅在学校里，再也不敢出门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作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又害死谁。
就在我一门心思当我的书呆子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转过头去，看见来人却是惊呼了一声：“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