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这端的嘉铭,抱着手机,再次泪如泉涌。
挂断电话,刘嘉铭还紧紧握着手机,于晏弯腰掰开他的手,将手机取回来,为他盖上被子,低声说:“睡吧,睡一觉冷静了再想未来。”
“我还能有未来吗?这几天,我的世界已经山崩地裂。”嘉铭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于晏给他倒了杯水端过去,他却摇摇头,不接。
“是,你的世界的确算的上已经山崩地裂,可是,嘉铭,裂开的是曾经虚伪的面具,崩塌的是困住你的牢笼,山崩地裂之后迎来的,是你一直想要的、正常的、干净的新天地。往后一步是悬崖,往前一步,是幸福!”
“书涵不会原谅我的,我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嘉铭缩着肩膀,再次哽咽。
“不试过你怎么知道?也许会有难以接受的过程,但是这些年你对她怎么样,你和父亲的冲突、你们的区别,她又不傻,会想通的。”
“我没脸见她。”
“换个角度想,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会是你,还是其他的男人?”
嘉铭抹去脸上的泪,闷闷的说:“这辈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小爷更爱她…..”
于晏轻笑,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啊,为了不让她落入另外一个没那么爱她的男人手里,你不能放弃啊!你觉得自己没有希望?错了!即使书涵短暂的无法面对忽然转变关系的你,可是她身边有你的大规模说客团啊!而别人是没有的。所以你的希望,始终大过任何人。”
嘉铭呆呆的望着他,于晏伸出手一一算给他听:“晓苏、我、我爸我妈,还有季姐,她特别喜欢你,还有清雅和云东,还有林叔!我听到他跟书涵说,你真的不容易,那天晚上救你的时候林叔腿都吓软了……”
“我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悉,他们怎么会帮我?”
“这个世界,不是有关系有利益,大家才会伸出手。你看过去当天灾人祸来临的时候,许多陌生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同心协力去帮助有需要的人,是因为关系吗?不是,是为良心和爱!”
嘉铭紧紧咬着唇,眼底又涌起泪水,他抬头再看天花板,将眼泪狠狠逼了回去。
“我不想在这儿,我想回自己家。”
“行,我送你。”于晏没有犹豫,利落的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嘉铭还浑身无力着,于晏蹲下身,去为他套鞋子,嘉铭忙躲闪。
“行了!都是一家人,你都半死不活的了,我还计较这个?”于晏笑了一下,强硬的将他的鞋子套在他的脚上。于晏起身穿了外套往外走,一回头发现嘉铭还呆呆坐在床上,眼神飘忽的看着他。
“好了,死不了就回家!”于晏一把将他扯起来,抓住手臂往外拖着走。
推开嘉铭公寓的房门,打开灯,嘉铭去了卫生间,江于晏不放心,始终守在卫生间门口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
嘉铭总算好好的出来了,似乎洗了一个澡,人也精神了一些。
“你还不走?”嘉铭看了他一眼,江于晏伸腿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淡淡一笑:“今晚不走了……”
“这话,有点味道不对…..”
于晏瞪了他一眼:“老子对男人没兴趣,滚走睡你的去。”
嘉铭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卧室。
房间里静了下来,嘉铭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听到江于晏的呼吸声,便知道,他和他一样,根本没有睡着。大抵是怕他想不开,所以他根本就不敢睡。
嘉铭就那么呆呆的在房间里坐着,很久很久,而江于晏,则一直躺在外面的沙发上,机警的聆听着他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半夜的时候,江于晏的眼皮越来越沉,悄悄跑到卧室去看,见刘嘉铭盖着被子早就睡着了,他便回来,眯了眯眼睛,却始终不敢睡的太沉。
头猛的一沉,他蓦然惊醒,忙抹了一把脸,睁了睁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醒了?”耳边传来幽幽的问声。
江于晏吓了一跳,忙转身看过去,又哆嗦了一下。
嘉铭正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幽幽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在暗夜里让人说不出的惊悚。
于晏忙翻身坐了起来,手撑在沙发上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眸子瞪大了,猛地转头看向嘉铭。
嘉铭靠在沙发上,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又狠狠灌了一口,没吭声。
于晏紧紧握住那只优盘,心激动的都要跳出来了,低低的开口:“嘉铭,谢谢!”
嘉铭指了指门口:“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于晏摇摇头,嘉铭苦笑,轻声说:“我不会再寻死觅活。我想了很多……他的结局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点也不意外。如果我死了,谁来赎罪?谁来弥补书涵?我曾经真傻,以为我闭上眼睛不再醒来,所有的一切我看不到了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我怎么那么懦弱?逃避,从来都不该是我的性格。所以我不会再想不开…..江于晏,不要沾沾自喜,以为我是被说服了,我是放不下涵涵……”
嘉铭低头,眼泪上涌,啪嗒啪嗒滴落在手面上,轻声说:“哪怕这辈子和她都无缘在一起了,我也不能放弃继续爱着她。真相暴露的那一刻,请你、请你们,照顾好她!”
于晏点头,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轻声说:“你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也没那么脆弱。”
“谢谢!”嘉铭又灌了一口啤酒,随即被于晏夺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直到黎明时分,江于晏确定他确实想通了,才起身准备离去。门开的一瞬间,背后传来嘉铭幽幽的提醒:“那三枚钥匙,其中一枚是这套房子的,因为优盘在这里;另外两枚,是他名下的两套别墅,一套在西郊,一套在北区,你们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于晏眸光一跳,嘉铭紧紧闭上双眼,沉声说:“重点,在他别墅的书房……”
于晏眼底光芒璀璨,沉声说:“谢谢!”
门被带上了,嘉铭的眼泪又无声落了下来,伸出手捞起已经被扔掉的啤酒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忽然疯了一样,对着墙壁,狠狠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啤酒飞溅,啤酒罐从坚硬的墙壁上跌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缓缓停住了…….
刘迎峰正沉睡着,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警觉的猛睁开眼睛,一把抓了起来,一个沉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刚接到消息,逮捕令已经批了,马上走!快!一秒都不能耽搁。”
刘迎峰眸子瞪大了,扑腾爬起来,跑到窗前往外望去。看不到人,但是他知道,在暗处,有紧紧盯着他的江于晏的人。
刘迎峰迅速起身,从衣柜里扯出一个黑色的包,小心翼翼的溜出卧室,摸到别墅的后方,从冬青丛里摸出一根铁棍,撬开地下道的石板,利落的跳了下去。
下水道里透出隐隐的弱光,他看看手中的手电筒,冷笑一声,继续往前摸去。
这栋别墅已经建了许多年了,从一开始就备下了这条逃生的通道,其实根本就是一条假的下水道。出口就在不远处的街面上,隐藏在他们别墅后方的街心花园的草丛里。
小心翼翼的挪开井盖,确定四周无人,他才爬上来,警觉的观察着,抓起包,无声的消失在夜色里。
守候在刘家的同志们在接到通知后,马上冲进了刘家,刘家的工人们都还在睡梦之中,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吓懵了。
江于晏随后踏进了江家的客厅,楼上的同志慌慌张张跑了下来,喘着气汇报:“刘迎峰不见了!我们明明看到他晚上就没有出门过……”
江于晏眼神一凛,猛地回头:“马上启动第二套方案,通知各个路口,正式进入戒严状态,全城搜捕!”
“是!”
“对不起,江局长……”
江于晏摆摆手,脸色凝重,转头吩咐:“去查他的通话记录,看看最后时段他跟谁通了电话。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还不是一般的人。”
“我知道,那个人我们盯着呢!可是,在我们组里,一定还有人向他报信,然后,他又迅速通知了刘迎峰。”
“太狡猾了!万一抓不住刘迎峰……”
“不会的,我们已经做了这个准备!”于晏紧紧咬唇,猛地转身,又奔了出去,片刻,小区想起了刺耳的警笛声,整个城市的寂静,都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张局长和调查组、专案组的同志们也分头行动,按照优盘上的信息,各自控制了几条大鱼,黎明未到,整个鑫城市,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晓苏猛地坐起身,耳朵机警的聆听着外面马路上的动静,脸色渐渐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