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县大队女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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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威武,开着坦克打据点

两辆坦克,一前一后,顺在大路向元宝山据点开去。

秦琪、辛梅一人一辆,当了驾驶员。

李全合、邱志海一人一辆,当了炮手。

齐佳华、李锦秀与秦琪一辆,掌握前后机枪。

齐佳舜、米晓渊与辛梅一辆,掌握前后机枪。

齐佳俊带在女兵连跑步跟在后面。

女兵连的后头,是四百民兵。

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停在了元宝山镇子外边,既不做工事,也不压制敌人的火力,就那么列队站着,看热闹似的一动不动。

坦克下了大路,直直抵近到距离大门三百米处,停了下来。女兵们也跑步跟进,列队站在了坦克身后。

秦琪开的那辆,先是转动炮塔,然后是炮管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摇头晃脑。忽然,屁股一欠,身子一抖,一团火光中,炮弹飞了出去。眼看着,据点的大门,像是被一阵狂风刮了起来,飘飘忽忽,向院子里头飞去,一直飞到那排平房的屋顶上,才“啪啦啦”落下。固定大门的墙垛子也轰然倒塌,一片碎石乱飞,灰尘乱舞。

辛梅开的那辆,也开炮了,一颗炮弹,从炮楼中间一穿而过,留下了半张炕席大的窟窿。眼看着炮楼一摇,一晃,一摇,一晃。一伙鬼子从里头,连哭带叫地跑出来,没头苍蝇似的乱钻乱窜。

扔下乱作一团的元宝山据点,两辆坦克重新爬上大路,冒着黑烟,“轰轰轰轰”跑了。后头跟着一百多女兵,四百多民兵,排在整整齐齐的队伍,跟在跑了。

离开镇子,坦克停了下来,熄了火。

开了后门,秦琪跳出来,长长出一口气,叫嚷着:“哎哟,我的妈呀,颠死啦,真不如盘腿坐热炕头舒服啊!”

辛梅从炮塔钻出来,也是大叫大嚷地:“怎么啦,你们……怎么啦……咋不走啦?好家伙,兵中利器也,咱横扫华北,全无敌手,一挂油门,东京横走,大炮一响,盖地铺天,机枪一扫,风狂雨骤,哈……”

“还不错嘛,会作诗啦?”秦琪挖苦了一句,接着说:“你不累,跟在你后面跑的步兵不累呀?”

“兴奋过度,兴奋过度,嘿,嘿……”辛梅自我解嘲地笑,站到一边,安静下来。

齐佳俊跑过来,从腰间解下个布袋子,递给秦琪,说:“先垫补垫补,饿了吧,干的都是力气活儿。”

接过布袋子,打开来看,里头是煮鸡蛋,辛梅又还了阳,嬉皮笑脸地抢先抓了一颗,说:“坦克兵,待遇就是高,鸡蛋都给预备下啦!”

“不是坦克兵待遇高,是功臣待遇高。”齐佳俊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已经派人去乔杖子村准备饭啦,大锅炖鲳鱼,脂油葱花饼……”

“山有鹧鸪獐,海有马鲛鲳,谁说的来着?好东西啊!现在,女兵连富得流油,咱们算是沾光啦……”秦琪开着玩笑说。

“没事儿,回去的时候,拉一车!”齐佳俊很是大方地说。

秦琪指点着她,嘻嘻笑着说:“看,土财主都是这样,大方的你,哈……”

休息了半小时,队伍接着走,目标是柳辛庄据点。仍然是坦克前头开路,女兵和民兵跑步跟进。

他们没有发现,队伍的后头跟上了一大群老百姓,有拿镐拿锹的,有扛扁担扛顶门杠的,有抬梯子抬椽子檩子的,还有花白头发的老爷子,瘪咕嘴老婆婆,半大小子,黄毛丫头……

距离柳辛庄据点还有一里多地,坦克下了大路,从积雪覆盖着的农田插过去,面对着据点的大门,停了下来。

女兵和民兵们列队站在坦克后头,像是仪仗队似的,排列得整整齐齐。

秦琪开的那辆坦克,转动炮塔,将炮管对准了炮楼,屁股一欠,身子一抖,一团火光扑向炮楼,一声巨响,炮楼的一半硬生生折断,“轰隆隆”散成一片碎石,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辛梅开的那辆坦克也开了炮,一颗炮弹穿透大门,直接钻进那排平房,然后才“轰隆”一声爆炸。

最没想到的是,后面跟着的老百姓“呼啦啦”冲了上来,直扑打了个大窟窿的据点大门。一边往上冲,还一边呐喊着:拆墙啊……拆房啊……拆了王八窝啊……拆砖拆瓦盖新房啊……砸死小鬼子……拍死小鬼子……送小鬼子上西天啊……一个都不留,统统往死里头整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啊……

眼看着潮水一样往上涌的百姓,秦琪急了眼,她拔出腰间的王八盒子,朝着天上开了两枪,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听见没有,都给我站住……各村干部站到前头来,负起责任……统统往后退,听见没有……各村干部,带着自己的人,统统往后退……”

两个班的女兵也跑了上来,齐佳俊领头,大家一齐喊:“乡亲们,大家服从命令……战斗还没有结束,鬼子还没有消灭……非常危险,非常危险……大家往后退……听见没有……服从命令,服从命令……”

女兵们列成横排,挡住老乡们的路,一起喊着:“乡亲们,服从命令……乡亲们,服从命令……”

民兵队伍里也跑出四五十人,和女兵们站在一起,把据点和老乡隔了开来。

乡亲们终于停止脚步,安静下来。

满身油污的秦琪跳上坦克,一只手抓着把手,一只手挥舞着,说道:“乡亲们啊,咱们彩云山联合县政府决定啦,眼目前这几个据点,暂时不拿,再留它几天。为什么呢?大家知道,据点里头的敌人不多啦,要是想拿下来,坦克一开,立马就能进去,里头的小鬼子,还不够机枪三突突,两突突呢……”

静静听着的乡亲们都笑了,好多人随声附和着喊:就是,这么几个小鬼子真不经一打啦……还用得着坦克啊,炮楼一倒,围墙一塌,老百姓自己就能整死他,拍死他,砸死他,一个都不留啊……

秦琪接着说:“问题是,我们把这几个小鬼子拍死砸死,鬼子会不会还派人来啊?再来百八十个生葫芦鬼子,会不会更疯狂,更难缠啊,会不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啊?”

乡亲们安静得听着,不再又人搭茬,接下句。

“我们剩下几个鬼子不打,县城里的鬼子就二难受。你说增兵不增兵,送给养不送给养?增兵八路军会不会在半路上打呀,送给养八路军会不会在半路上截呀?不增兵,不送给养,剩下这么几个孽障,真的不管啦,真的不要啦?六神不宁,五心不定,鬼子很难受。鬼子难受,我们就高兴,对吧,乡亲们?”秦琪侃侃而谈,越讲越从容,越讲越有词儿。

“对,鬼子难受,我们就高兴!”有人大声呼应着。

“高兴……高兴……高兴……”更多的人高声喊着呼应。

“剩下几个小鬼子,就是鱼饵,让他给我们钓更大鱼,钓更傻的鱼,钓更容易上钩的鱼……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好……好……”千百人喊出了一个声音。

“再说啦,就算是钓不到大鱼,这么几条泥鳅也兴不起风,作不了浪,危害不得咱们根据地的建设啦!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没错!”千百人一齐喊。

坦克又上路向狮子沟开去。

顺着大路走,半个多小时就贴近了铁路,远远看去,一列火车冒着白烟,“轰隆隆”由远及近,爬上了一座七孔钢梁桥。

秦琪驾驶的那辆坦克,停都没停,行驶中就开了炮。几乎同时,辛梅驾驶的那辆也开了炮。似有默契一般,一炮打头,一炮击尾,眼看着火车一阵扭动,从桥上翻滚着跌落下去,连带着桥上的钢梁也七扭八歪地跟了下去。

两辆坦克这才停下来,摆正身姿,一炮一炮轰着高高矗立着的桥墩,连打了十几发炮弹,才把五座桥墩彻底削平。

狮子沟据点临近,坦克还是没停,行进中发炮,一炮轰塌炮楼,一炮轰飞大门,脚步不停地出了镇子。

跟在后面的女兵、民兵、老百姓也脚步不停,一路紧跟,“呼啦啦”跑了过去,一阵风儿一样。只是,跟着的老百姓更多,黑压压一片,不知是几千还是上万,数都数不过来。

大路与铁路仍然并排着向前,两辆坦克像是顽皮的孩子,随便甩着点燃了的炮仗,就那么任意地把炮弹扔到路基上,铁轨上,涵洞上,护坡上,炸出一路的坑坑洼洼。

一路跑下去,见到据点擂上两炮,遇上桥涵擂上两炮,遇上车站擂上两炮,眼看着就跑到刘家庙据点啦,忽然秦琪驾驶的那辆,熄了火,怎么踩油门,怎么变换档位,就是不动。

秦琪打开后门跳了下来,冲着里头的人喊道:“同志们下来吧,没油啦!”

李全合探出头来,说:“秦琪同志,别着急啊,等我先给炮楼来上一炮……”

说着,他又钻了回去。紧跟着,炮塔转动,炮管微扬,左右晃晃,上下点点,一团火光飞出。眼看在炮楼一晃,一晃,轰然倒下,扬起满天灰尘。

辛梅那辆也开了炮,专打围墙,一炮一炮又一炮,一大圈围墙,打塌了多一半。

辛梅跳下来,说:“咋着,这么好的杀敌利器,就算费啦?”

“不费又咋着,上哪儿弄油喂它啊?”秦琪叹了一口气,说。

“多可惜,就这么还给鬼子?”辛梅不甘心地说着。

“拆,火炮、机枪、潜望镜……能拆的都拆下来,拆不下来的,砸,砸烂,砸碎,砸成粉末!”秦琪咬着牙说。

“同志们啊,饿惨了,累惨了吧?赶紧着,怎么开饭啦……”杨家顺挤上来说,“乔杖子村一百多人,抬着饭,抬着菜,抬着汤,追你们,紧着追,紧着追,可就是追不上啊……”

葱花脂油饼热乎,红烧海鲳鱼烫嘴,海带粉条汤温温乎乎正好喝。

两辆立下大功的坦克,就这样废弃啦。可是,半年多以后,彩云山好多人家,都使上了一种非常锋利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