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柏舟见素素踩着敌将犹豫不决,情急之下,吩咐庄牛喊出“柏舟被砍死了”这句话。果然,素素听见虞柏舟被杀,狂性大发,拔剑戳进敌将心脏。随后伴随着飞溅的血花,晕了过去。
素素英姿落入荆副将眼中,不由感叹此兵勇猛非常。
荆副将总算明白,为何虞大将军如此看重他。这小子的爆发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素素昏厥之后,虞仲当即下令封锁素素斩杀敌将的消息,所以素素斩杀敌将的英雄事迹知道的人并不多,都以为敌军主将是虞仲所杀。回营后,虞仲腿骨已碎,后半生无法再征战沙场,见大势已去,李意卫成二位将军便在营中耀武扬威起来。他二人直接受命小皇帝,李意从虞仲手中夺走兵符,命人守住虞仲营帐,不让任何人见他。
虞仲隐瞒素素立功,是怕素素出头太早,被李卫二人迫害。
素素晕倒前,眼前是一片死尸人头,那些人头或惊恐,或痛苦,浸染在鲜血里可怖瘆人。
她梦见柏舟往她的布兜兜里放了好些肉干,她爱吃甜,柏舟就往肉干里加了些糖。她抿着甜丝丝的肉干,看着眼前穿着白衣衫的虞柏舟,心尖上泛着一丝甜甜蜜蜜。
她身边白茫茫一片,除了柏舟谁也看不见。她问柏舟:“柏舟,你胳膊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她伸过手拽住柏舟的胳膊,撩开他的袖子,看见柏舟胳膊上烂了一大块,素素心疼地给他吹。可她吹着吹着,柏舟的胳膊就如嫩藕一般断了。
她吓得号啕大哭,不停地将柏舟断臂往他肩膀上接,许是她太用力,一不小心就把胳膊给捏得粉碎。一片白色迷雾席卷而来,她眨了眨眼,柏舟不见了,眼前一片血色弥漫,遍地残肢断臂,遍地堆积成山的死尸,顿时间无限的恐惧从心底涌上来,她觉的自己是下了地狱。她脚下踢到一颗人头,那人头死死瞪着她,素素吓得“啊”一声,捂着脸在死尸堆里狂奔。
素素已经昏迷了三日,柏舟遵从军医吩咐,一到饭点就给素素喂药膳肉羹。老军医说素素是饿晕,庄牛感叹:“俺的神!出战前素爷背了满当当一包肉干啊,一路上她嘴巴就没停过,就这样还饿晕?军医,你不是在逗俺吧?”
程老头一脸严肃,撇过头看庄牛:“你觉得我像是在逗你?阿素这丫……咳,这小子天生力气大,她进食量自然也大。”
李大狗戳了戳柏舟,悄声说:“老大,这素爷这么能吃,你以后咋养得起?不如考虑考虑我,我乖巧又可爱,吃得也少!”
“呵呵。”苏周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经道:“不要脸,素爷还躺着呢,你竟然趁人之危。”他一本正经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素素,瞥了眼“勾引”柏舟的李大狗,心里念了李大狗数十次“不要脸”。他特别鄙视趁人之危夺去别人挚爱的卑鄙小人,鄙视跟男人抢男人的男人,更鄙视跟素爷抢男人的男人。
“臭小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我可是有翠翠的人。”李大狗伸手拧了一把苏周的胳膊,苏周伸手就给拧了回去。就在二人相互打闹时,素素突然起身,趴在塌边一阵干呕,刚才吃下去的药膳肉羹给吐了个干净。吐完后又昏昏沉沉躺回去,迷迷糊糊喊“柏舟”。这个帐子没外人,虞柏舟索性坐过去握住素素的手,俯下身,用自己的脸贴了贴素素的额头,感觉到她额头滚烫,觉着不妙。他在她耳边温声道:“素素别怕,柏舟在。”
他声音里有着令人安静的清透,让人听着很舒服。
半昏半醒的素素安静下来,枕头湿了大片。虞柏舟替她擦擦脸颊,遂让老军医过来给她把脉。此情此景让泡脚小分队感动的眼泪汪汪,李大狗靠在庄牛肩膀上,庄牛靠在苏周肩膀上。
庄牛道:“哎哟俺的小心肝儿,甜死俺了,俺也想跟媳妇儿说这话。”
李大狗:“等回了家,我也跟翠翠说这句话。”
苏周并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但他很羡慕素素。素爷为了老大杀人,老大为了素爷不眠不休好几日,若有个男人待他有这般感情……那他也断袖。
军医程老头给素素扎了几针,通了她几个穴位,说:“没事了,等她醒了给她喂点青菜粥,也就没事了。”
柏舟对着程老头拱手作揖:“有劳了程先生了。”
程老头笑道:“你跟我还客气,我拿阿素当亲孙……子看待,再者,给她治病也是我职责所在。”他差点就嘴快说成了“孙女”,不过还好他收嘴收得快。
程老头提着医药箱刚走,荆副将便掀开帐子走了进来。
荆副将觑了眼榻上的素素,神色凝重。
大将军虞仲受伤,李意暂代大将军一职。虞仲营帐外遍布李意的眼线,虞柏舟无法再出入大将军营帐。荆副将此来有话要说,他打量了一眼泡脚小分队,虞柏舟意会,说道:“无妨,自己人。”
荆副将嗯了一声,遂道:“大将军腿骨碎了,得回帝都治疗。最近李意那厮接了大将军一职,在军中横行霸道的很,短短几日便找了我几处麻烦,否则我也不会现在才过来见你。”
虞柏舟蹙眉道:“现在军中局势如何?”
“我军损失较大,元气大伤,加上大将军受伤,军中士气低落的很。”荆副将叹了一声,又道:“不过大奴那边情况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大将军吩咐人切了大奴主将的头颅,给他们单于送了过去。他们现在士气消沉不说,还失去了一员猛将。”
庄牛闻言,大着胆子说:“将军,俺们素爷立了这么大的功,是不是要给她封个将军当当啊?”
荆副将瞥了庄牛一眼:“苏素斩杀敌将之事,你们且不可当着旁人说起。李卫二人如今在军中一手遮天,若是苏素抢了他们的风头,你们觉着,他们会放过苏素吗?”
三人面面相觑,苏周疑惑道:“难不成还不准士兵立功了?”
“立功可以,但不能一来就斩杀敌军主将,若一个新兵都能轻易斩杀敌方主将,如此,你让几位将军的面子往哪里搁?”荆副将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等在军中养足了势力,李将军也不敢拿你们怎么着。想要做将军,就得拿出做将军的气势,若在军中没点势力,就算当了将军,有谁能服气?”
三人齐齐点头,都觉得荆副将说得在理。
荆副将无奈叹了声气,看着虞柏舟道:“柏舟,夜里子时大将军营帐守卫最弱,届时你过来,我带你进去见大将军。他现在受了重伤,情绪低沉的很,躺在榻上酗酒度日。大将军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慰。”
这话听得泡脚小分队不明白了,庄牛问:“虞将军受伤,怎么叫俺们老大去安慰?”
荆副将闻言瞥了庄牛一眼,回过头问柏舟:“你没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柏舟摇头,遂抱着拳头扭过身,对着三人解释说:“实不相瞒,虞仲便是家父。”
三人一脸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和气的虞柏舟竟是大将军的儿子。
庄牛一脸雀跃,激动地搓搓手:“老大,俺能抱抱你的腿吗?”
“不能。”虞柏舟毫不犹豫回答。
“小气鬼。”庄牛学着素素的模样噘嘴,连语气也模仿着素素:“人家不喜欢你了!”
众人一阵无语,此人多半有病。
素素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庄牛那张大饼脸,登时联想到梓郸城东街王大娘烧饼。那个烧饼又大又圆,刚从火炉子里出来时很香,吃起来嘎嘣脆。
庄牛见她醒了,忙冲着帐外叫了声“老大”。这一叫其余几人先后都冲了进来,以虞柏舟为首。
虞柏舟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伸手捧住素素小脑袋,替她顺了顺头发,柔声问她:“饿不饿?我刚煮了碗青菜粥,还温着,吃吗?”
素素愣愣地看着柏舟,摸摸他的脸,下巴还在。她顿时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哭腔:“柏舟,你没死!”
虞柏舟:“没死。”
素素蹭着柏舟肩膀,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声音瓮瓮地:“柏舟,我好想吃王大娘烧饼,她家的烧饼好香好脆。”
“吃烧饼啊,俺去给你烙!”庄牛捋起袖子对着她说:“素爷你等着俺,俺现在就去给你烙烧饼,你先喝碗青菜粥垫垫胃。”
柏舟颇感激地看了庄牛一眼:“有劳。”
“兄弟之间不说这个。”庄牛走的时候将李大狗苏周也给拖了出去,给他们二人留了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三人走后,素素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她见柏舟脸色不大好,似乎不太高兴,问他:“柏舟,你怎么了?”
“父亲腿骨碎了。”虞柏舟这几日提心吊胆,一方面是因为素素,另一方面是因为父亲。这几日两人都让他操碎了心。
素素只听过人腿骨断,但从未听过腿骨碎掉,腿骨碎了,应该……很疼吧?如果是她的丞相爹断了腿,她一定会难过好久好久。如此想来,柏舟现在也好难过吧?
素素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柏舟别太难过。”随后她又伸手捧住他消瘦的脸,安慰他:“柏舟,我已经杀了那个大奴的将军,也算为咱们爹报了仇。你别难过,如果你实在难过……我去凉城,杀了他们的单于!”
她说得轻巧,可实际上每说一个“杀”字,眼前便浮过梦中血腥的场景。铺天盖地的血腥和遍地的残尸断腿,以及那一颗颗瞪着眼的头颅,都让她惊骇不已。她曾经想过战争的残酷,但从未想过这种残酷已经逾越了她的极限。
为了柏舟,她还是愿意再杀人的,只要柏舟开心,她做什么都好。哪怕……她会再做噩梦。
虞柏舟蹙眉望着她,轻声问她:“素素,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梦见了什么?”别说是素素,就连庄牛那般八尺有余的壮汉这几日也老被噩梦惊醒。
素素一双眼睛水蒙蒙的,她想说是做噩梦了,也想在柏舟怀里撒娇,可她不想让柏舟担心,也不想让柏舟觉得她娇气。她抿着嘴,摇头,“没有,我只梦见吃大鸡腿,还梦见了爹和娘。”
柏舟知道她在撒谎,伸手拍了拍素素的头,“你不想杀人就不杀人,上了战场保护好自己就成。这次我不该让他们骗你,素素,你怨我吗?”
“不怨!”素素摇头,挺直胸脯一脸骄傲:“我杀的是敌人!”可是敌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在她眼里没有敌人,只有柏舟。在她世界中,伤害柏舟的人都该死。
素素见柏舟情绪不高,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她噘嘴凑到柏舟跟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说:“柏舟,你别不开心。不如你也‘啧啧’我吧,这样心情能好一点。”
柏舟顿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唇。
素素觉得亲一下脸颊已经够了,可柏舟居然咬她的嘴。她心里叹气——咬就咬嘛,柏舟开心就好。
虞柏舟想撬开她的牙齿,可素素却紧紧咬着牙齿将嘴越噘越高,他只好放弃。
素素无奈,低头对手指:“柏舟你为什么不啃了?是不是我嘴巴不甜啊?”
虞柏舟不知说什么好,看来平日庄牛也没给素素讲太多黄段子。很好,以后还是由他慢慢教好了。
夜里子时,柏舟素素趁着虞仲帐外守卫较弱,跟荆副将溜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万马奔图案的屏风背后,隐约听见有人在哼哼唧唧,那声音像是在哭。素素怯怯看了看了柏舟一眼,又看向一脸严肃的荆副将。
荆副将示意他们去屏风后面,他留在门口把风。素素听见里面传来鬼祟声响,身子有点哆嗦,下意识躲到柏舟身后。柏舟牵着她往里走。荆副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二人,表示惊悚……两个大男人手牵手,他经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军中传言都是真的?柏舟公子和苏素真有断袖癖好?荆副将想起素素曾夸他长得俊,心里又是一咯噔。苏素该不会是对他也有……想法吧?细思极恐。军营中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柏舟公子连常家小姐都不要了,选了苏素这么个怪力小白脸。他该说虞柏舟是有眼光呢?还是有眼光呢?
荆副将杵在门口把风,用手指将布幔挑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打量外面的动静。
虞仲周围摆满酒罐,素素看见虞仲自暴自弃,一阵心酸。
虞仲看见他们,提起一只酒罐招手喊他们:“来来来,跟本将军一起喝。”
虞柏舟用手摁住他爹的肩胛骨,声音沉重:“爹,你振作点。”
“振作?”虞仲喉咙里发出冷笑,“你老子都这样了,还怎么振作?腿断了还能再接上,我现在是腿骨碎了!再也上不了战场。柏舟,道理为父都懂,可我这只手握了一辈子的剑,你让我突然放下,于我来说,生不如死。”
虞仲的心情虞柏舟能明白,他看着虞仲,一时竟不知怎么安慰。
素素扫了一眼父子俩,觉得他们父子俩真是好奇怪,她抱着虞柏舟的胳膊看着虞仲,声音脆甜:“爹,你多幸运啊,你别这么不知足好不好啊?”父子两目光落在她身上。
荆副将听见屏风后的素素喊虞仲“爹”,内心几乎崩溃。偏偏平日里威严的大将军还回应她:“老子都成这样了,怎么幸运?”从虞仲的语气里听得出来,他非但没有反感苏素那声爹,反而十分欢喜?
屏风内,素素拿着虞仲,目光清澈:“爹,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好些被人砍了脑袋胳膊,比起他们,你至少还留有一口气在。腿骨碎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还活着呀。我娘说了,这世界上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只要留着一口气在,都是最幸福的。你以后站不起来不要紧,还有柏舟娘啊,柏舟娘那么温柔,她肯定会好好照顾你。如果柏舟娘不够,我跟柏舟以后生几个胖娃娃,你坐在轮椅上,然后我跟胖娃娃就帮你推轮椅。”
她顿了顿,看着虞仲:“爹,事已至此,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吃点肉干实在。”说完,素素从自己的布兜兜里掏出两块巴掌大的肉干,递给虞仲:“喏,你以后就能躺着吃,坐着吃,不用干活儿打仗了!多安逸啊!这是好些人想过的生活,柏舟爹,你知道我和我爹的人生终极目标是啥吗?”
因为素素在战场上饿晕,柏舟无时不刻不记挂着往她斜跨在身上的布兜兜里塞满食物,生怕她走着走着又饿晕了,素素这种体制,真是奇怪的可以。
虞仲接过素素手中的肉干,用牙齿咬了一口,肉干太硬,咬的他牙疼。老了,他是真的老了,连肉干都咬不动了,卸甲归田过清净日子也好啊。“你跟你爹的人生目标是啥啊?”虞仲好奇常老头的终极目标,难道不是跟他比儿子吗?
素素一脸骄傲道:“我跟我爹终极目标是成日无所事事,吃喝不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最好是有人能把鸡腿糯米丸子递到嘴边,张口就吃,吃了睡睡了吃。但是人生好艰难啊,我爹说,如果他不给皇帝当丞相,以后咱家就没有鸡腿吃,没有糯米团子吃。我爹每天比牛忙,比狗累,每天回到家累得吃饭都喘呢。柏舟爹,你跟我爹一样,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有机会回家就回去呗,让柏舟娘给你做好吃的。”
听了素素一番话,虞仲愣了愣,他没想到常老头人生目标这么低。他现在残废了心里难过,有一半是怕回去之后,常老头来他将军府落井下石。听素素这么一说,他好像有点放心了。常老头的人生目标同猪无异,他光荣受伤回家,他怕什么?更重要一点,他可以抢在常老头前面做“猪”,常老头羡慕他都来不及吧?
虞仲越想心里越通透,早些回帝都,早点过“猪”一样的生活。素素说那些话时一脸憧憬,连他也跟着开始憧憬“猪”一样的安逸生活。里边一家三口聊得火热,虞仲甚至忘记他已经残废。他坐在榻上手舞足蹈比画着,让素素多生几个胖孙子给他。“孙子要生,孙女也要生,孙女会心疼爷爷啊,我这个半残的老头子得孙女来疼才行。”
素素安慰他:“爹,你放心!我跟柏舟一定会当大将军!一定会光宗耀祖的!”
“你们两以后在军营小心着点,李卫二人诡计多端,你们且不可在他们面前强出头。”虞仲锤了锤自己两条残废的腿,叹了一声抬头问素素,“肉干还有吗?”
素素见虞仲轻松下来,自己也跟着会心一笑,大大方方从布兜兜里抓了一把肉干给虞仲,“喏,你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说着,又大方抓了一把放在虞仲的被子上。
虞仲捧着素素递来的肉干:“够了够了,够吃了。”这么实诚的儿媳妇,可把虞仲高兴坏了。常老头那么个缺心眼的老家伙,咋就生了这么个实诚的女儿呢?还好啊,还好他家柏舟有魅力,能让这个实诚的女娃娃对他死心塌地。他接过肉干,爽朗笑开。
原来……苏素便是常丞相的独女,常素素吗?荆副将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女人的压力,尤其是素素这样的女人。常丞相得是给她吃了多少肉干,才把她养得这般彪悍?他堵住自己耳朵,尽量不让自己听见那一家三口对话。大将军戎马一生断了腿这是多么凄凄惨惨的一件事,可是到了常素素嘴里,就变得那样美好。
常素素对虞仲说:
“爹,你现在清闲了,可以回梓郸吃东街王大娘烧饼。”
“爹,你现在无事可忙了,可以跟柏舟娘去踏踏青,赏赏花儿。”
“爹,你现在可以享受啦,还能去茶楼喝喝茶,听听书。”
素素那一声一声的爹,暖到虞仲的心坎了。虞仲看着素素,眼睛湿润,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功德,才得了素素这样一个好儿媳?
荆副将也跟着心动,他也很想卸甲回帝都。
素素柏舟出来时,看见荆副将抱着剑,一脸忧郁抬头望着帐篷。素素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帐篷,并未觉得有何不同,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他一声:“荆副将?你脖子抽筋儿了?”
你脖子才抽筋儿了!荆副将素素正色道:“先前荆某多有冒犯,常小姐赎罪。”
素素大大方方推了一把荆副将的肩膀,一脸感动:“荆副将,除了你,没人相信我是女人……”
荆副将嘴角微抽,如不是亲耳听见,就算拿刀架着他脖子,他也不会相信素素是女人。常素素除了长得像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女人。
从虞仲帐里出来,素素柏舟特意绕了个远往回走。路上黑黢黢的也没个灯火,素素跟虞柏舟并肩一蹦一跳走着。她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的星空,璀璨繁星随着轻薄如纱的银河蔓延至山坡尽头。素素看着那些星星,正瞧着来趣,她的手突然就被虞柏舟给握住。
虞柏舟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给她哈了口热气儿,“手怎么这么凉?身上冷吗?”
素素顿了一下,遂打了个冷战,傻笑道:“嗯,有点。”
虞柏舟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这样会不会好点?”
素素被虞柏舟搂住,脑袋刚好贴在柏舟的肩膀上,柏舟伟岸的身板替她挡了不少寒风。出征前柏舟跟她差不多高,可是现在,柏舟竟然比她高了半个脑袋。
虞柏舟搂着素素,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柏舟现在觉得神清气爽,他爹戎马一生,如今回梓郸养老,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总比把命丢在战场上的好。他搂着素素步子慢了许多,他舍不得放开素素,也不想这么早回营帐,他想跟素素在营中多走一会儿。
“素素,我记得回去不是这条路,咱们走那边。”
“哦。”
柏舟搂着素素带着她绕了一圈儿,又绕回原地,素素仰着脖子问他:“柏舟,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了?”
柏舟一脸正经,“没有。”
“柏舟,我们已经走了有半个时辰,怎么还没到营帐?”
“你走累了吗?”虞柏舟停下步子,低头看着素素,“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好啊。”素素跳上柏舟的背,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则垂在他胸前。她用手指戳了戳柏舟的胸口,惊讶发现柏舟胸口的肉结实了许多。
虞柏舟问素素:“素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在战场上,我没有能力杀了敌方主将……”素素是女人,他是男人,可战场上却是素素保护他。
“没有啊。”素素的下巴在虞柏舟肩膀上一颠一颠的,她语气里无一不是对虞柏舟的崇拜:“柏舟,其实你很厉害。我娘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天生力气大,这是我的长处。可是柏舟你天生记忆力好,又读了好多好多兵书。我学一两年才学会的大奴语和大宛语,你学几日便会了,这是你的长处。我娘说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天爷给了你一样别人没有的好东西,必然会让你失去一些。譬如我,我力气大,但总是看不进去书,也写不出文章。但是柏舟你几乎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就连学射箭,你都比常人学得要快得多,如果你这样聪明的人还叫没用的话……那你让普通人怎么办呢?”
素素趴在虞柏舟背上叹气:“柏舟,其实你是知道的,我跟梓郸城那群贵家小姐和公主娘娘比起来,什么也不是,她们会弹琴作赋,我不会。梓郸城那些人,都以为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实际上这些我统统不会。我长得不漂亮,又没有文采,怕是除了柏舟你,谁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虞柏舟只是感叹一声,没想到素素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素素又说:“柏舟,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不是四岁?”柏舟好笑地问她。
素素摇头:“不对,是六岁的时候。”
“你这个鬼丫头,六岁的时候,你能懂什么?”
素素趴在他背上,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六岁的时候我们在私塾,他们都嘲笑我长得丑,那时候我胆子小,看他们人多,不敢惹他们,受了欺负也就一个人蹲在私塾外的槐花树下哭。他们往我身上丢石子,是你冲过来将他们给轰走的,你,还记不记得?”
虞柏舟想不起还有这一茬。他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被皇子欺负,你很生气,一把将皇子举起来,从私塾里扔了出去,也是因为那件事,你爹才没让你再去私塾,而是请了夫子在家里教你念书写字。”
素素揉了揉他的脑袋,撒娇说:“哎呀柏舟,那是你第一次英雄救美,你怎么可以忘记呢?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敢出手打人呢。”
从那个时候开始,素素便认定了柏舟。那个时候的素素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只知道这个男孩子白白净净,待她很好,她就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柏舟对谁都爱答不理,跟她却有说不完的话。他有好吃的东西,会时常想着她。他会拉着她的小手说:“素素,我娘做了酥油卷,你吃不吃?”
素素十二岁时,她知道姑娘十五岁时可以嫁人,可以跟心爱的男子相守一辈子。那时她便决定要跟柏舟相守一辈子。她知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有段时间好害怕柏舟娶别人。不过后来她想,只要能跟柏舟在一起,她做妾也是没关系的。可是越长大越自私,她不想当小妾,她只想柏舟娶她一个人。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
想起儿时的事情,虞柏舟有些忍俊不禁。他说:“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你护着我。”似乎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只有素素这么一个女孩子。柏舟也没想过要娶其他女人,一个素素便够了。
他说:“素素,其实你很漂亮,梓郸城的人都说你长得漂亮。”
“是吗?可是那些官家小姐老说我长得丑,她们还说我就是你的小跟班,说我配不上你。”柏舟在梓郸城时不乏女性追求者,那些女人总是扎着堆拿素素说事儿。
虞柏舟笑了笑,问她:“那你知道梓郸城那些公子侯爷是怎么说我的吗?”
“怎么说的?”
虞柏舟说:“他们说我长得弱不禁风,半点没有男子气概,他们说,实在搞不清楚貌美倾城的常素素,为什么会成天黏在我身后。”
素素用手圈着他的脖颈,“他们真的说我‘貌美倾城’吗?”
“嗯。”虞柏舟点头说:“那些小姐们说你长得丑,无非是嫉妒你。同理,那些公子侯爷说我不好,同样也是嫉妒我能获得你的芳心。”
素素会心一笑,“其实我觉得我现在长得也不丑呢,只是我小时候确实长得胖,肉呼呼一大团,就是个小胖妞。”
“小胖妞多可爱啊。”虞柏舟说,“只要你是常素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素素抱着他的脖颈,道:“只要你是虞柏舟,无论你是什么样都我都喜欢!因为你是虞柏舟,是常素素心里最最最厉害的虞柏舟,天下之大,再没有第二个男人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柏舟,我悄悄告诉你哦。”
“嗯,我听着。”
“在我心里,我娘排第一,你排第二,我爹排第三。”
“为什么你爹会在第三呢?”虞柏舟不解。
“因为我爹跟我一样,老爱吃,而且他不让我学武功,我有时候觉得他好讨厌的。”
素素的话对于柏舟来说,就像一颗融化在心间的蜜糖。素素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柏舟,别人怎么看都好,只要咱们永远永远觉得彼此好,这就够了,你说是也不是?”
“是。”虞柏舟诚恳回答。
“嗯。”素素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在柏舟肩背上睡着了。虞柏舟见背上没了声响,尽量放缓自己的步子,生怕将她颠醒。
回了营帐,泡脚小分队也还没睡,都坐着等他们。见他们平安归来,一颗心放下,裹着被子倒头就睡。
柏舟将素素放上榻。轻手轻脚替她脱了鞋,用湿帕将她脖子里的汗仔细擦干净。素素讨厌睡觉时身上黏糊糊,只有清清爽爽她才能睡得香甜。
大抵是他动作太大,素素翻了个身,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惶恐醒来。虞柏舟被她这样吓得不轻,放下手中湿帕轻声问她:“做噩梦了?”
素素点头,又摇头,抿嘴说:“没,我就是梦见鸡腿被人抢了。”她抬手拉住柏舟的手,“柏舟,今晚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虞柏舟钻进被窝,伸手抱住她,哄他:“睡吧。”
“嗯。”素素脑袋枕在柏舟胳膊上,合上眼,心里果然踏实了许多,一夜无梦。
三日后,虞仲被送回帝都,荆副将担心路上出什么状况,便跟着一起返程。虞仲走后,李意卫成二人对军营进行了大幅度地休整。他们二人对虞仲的亲信一再打压,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亲信上来。不过几日光景,军营里就变了天,虞仲旧部处处受到压制。
齐军在凉城几十里外扎营休整,大奴也守在凉城内按兵不动。神箭营内,柏舟一伙人没日没夜的练箭,柏舟经常带着泡脚小分队跑出营狩猎,一方面是为练箭,另一方面是为给素素准备口粮。自从虞仲走后,军饷再没按时发过,伙食也再没按时给过。神箭营的伙食本是最好的,可因为粮食短缺,两餐伙食被缩减到一顿,鲜少有见米的时候。上边儿给的借口是军饷粮食正在运送的路上。好些伤兵因为吃不饱,加上重伤,没多久便丧了命。如果不是虞柏舟的肉干,素素估计也饿得半死不活了。自上次素素杀人之后,她便对血有了阴影,是以夜里柏舟和泡脚小分队偷跑出去狩猎,从没带过她。
这日入夜,柏舟等人外出狩猎,素素便捧着一碗汤羮在营帐里坐着。她用飘羹搅了搅汤水,半晌舀不起来一粒米。她望着汤羹,肚子饿得咕咕叫唤,为了填饱肚子,素素捏着鼻子,将汤水灌入腹中。苦啊苦,这碗菜羮比药还苦。
柏舟外出未归,素素端着空碗在军营里乱逛,东转西转便走到了伤兵营。素素从没去过伤兵营,她看见老军医提着药箱走进帐篷,出于好奇,也跟了过去。
帐子里一股血腥恶臭,素素掩着口鼻胃里一阵翻腾。她正想离开,却被老军医叫住,“阿素,过来帮我搭把手。”
素素望着那一排躺在榻上的伤兵,踌躇片刻,咬牙走了过去。
老军医替一名伤兵剪开绷带,绸布黏进血肉里,取绸带时伤兵的皮肉也跟着翻了一翻,脓血瘀在里头出不来,素素又是一阵恶心。
“阿素,你帮我捣一下草药。”
素素哦了一声,拿过药碗按照老军医的指示开始捣草药,素素一边捣药一边觑着老军医,眼睁睁看着老军医将伤兵那块肉给割了下来。
素素手上一顿,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吐出一地酸水。老军医正给伤兵下刀,无暇顾及素素,头也不回问她:“你怎么样?”
素素擦了擦嘴,低着头继续捣药,“还……还好。”素素好想放下手中的药,捂着嘴偏过头,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素素问:“程爷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这几日军中药材短缺,底下好些受伤士兵饿着肚子,得不到好的医治。熬不住的已经去了,熬得住的在这里慢慢等死。”老军医替伤兵缝针,伤兵嘴里咬着木棍,疼得将自己大腿掐出了血;素素实在看不下去,一掌将那士兵打晕。
老军医看着素素先是一顿,随即又轻松一笑:“你倒是贴心。”
素素拍拍手:“举手之劳。”
“这个营的伤兵已经被被李大将军抛弃,不给他们用药,也不给食物,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老军医叹了声气。
素素被看了眼军帐中躺着或坐着的伤兵,心底愤怒节节攀升,“李大将军怎么能这样!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多重的伤,好好养养还是能活命的,为啥不给他们吃东西用药?”
“大兄弟,我们命不好。我们这些人,以前死忠虞大将军,如今虞大将军一走,李将军巴不得我们去死。”躺在最里处的一名伤兵气若游丝,对素素说道,“现在军中药材缺乏,粮食更是所剩无几,李将军自然最先放弃我们。”
素素咬牙将手中药碗捏碎,豁然起身,“我去帮你们理论!”
素素正要走,被老军医伸手拽住,“你有那功夫,倒不如留在这里帮我捣草药。”
“程老头,您老也别为我们忙活,我们这群人没吃的,迟早会被饿死。”
其余伤兵也跟着说道:“是啊,程老头,反正我们迟早会被饿死,您就别再浪费草药。”
素素蹙眉看着这一营帐数十人,她咬着嘴叉腰道:“你们不会饿死!有柏舟在,你们就不会饿死!你们知道柏舟是谁吗?柏舟是虞大将军的儿子!你们对虞大将军忠心,就是虞大将军的人,柏舟也不会亏待你们的!他会把你们当亲儿子看待。”
“柏舟?”
“大将军的儿子?”
“大兄弟,你别哄我们开心啊!”
素素一脸认真看着他们,“我没骗你们,柏舟真的是虞大将军的儿子,他叫虞柏舟!你们放心,有柏舟在,有我在,保证你们不会被饿死!”素素搁下手中的药碗,“你们等我,我回去找柏舟!”
说罢,素素撩开布幔跑回神箭营。
她跑回去的时候虞柏舟他们刚回来,他们将前些日子晒好的肉干都收了回来,满满当当两个布袋,够他们吃好几日。庄牛一边取腰上的短剑,一边收晒好的肉干,他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素素,吆呵一声:“素爷您这是去哪儿玩了?”
素素冲到庄牛跟前从他手中夺过一袋肉干,抱着肉干往伤兵营跑。被抢了肉干的庄牛一脸疑惑,冲着她喊:“素爷!你干啥啊!你这是要抱着俺的肉干去哪儿啊!”
柏舟正在整理羽箭,见素素抢了庄牛的肉干便跑,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跟了上去。
泡脚小分队担心素素出什么状况,也跟了上去。他们跟着素素走进伤兵营,里面的味道令人作呕。
李大狗鼻子向来敏锐,他蹙眉望着柏舟:“老大,这里死人不少,素爷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柏舟扫了眼伤兵营二十来个营帐,目光落在最角落的那个帐子,“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走进去,看见素素正在给营帐中四十几个伤兵分发肉干。其中有个伤兵手受伤,不大方便拿东西,素素便喂他吃,“慢点吃,慢点吃,我不会跟你们抢的。”素素看着伤兵们吃得香,自己肚子也跟着打鼓。她吞了口唾沫,口水跟着流下来,一旁的老军医实在看不下去,说道:“阿素,你也吃点东西垫垫胃。”
素素看着布袋里剩下的两块肉干,她吞了口唾沫摇头,“不要,我不饿。”她掏出剩下的两块肉干,递给了最末尾的两名伤兵。
分完肉干,素素见伤兵们吃得满足,自己心里也舒坦。素素回身看见柏舟,将他拽到众人中间,骄傲介绍道:“他就是柏舟,是虞大将军的儿子!”
“柏舟,这些都是你爹的好兵,但是李将军不给他们食物,也不给它们药材,想让他们自身自灭,你快告诉他们,有你在,他们就不用死!”素素一脸期待看着柏舟。
伤兵们停下吃食的动作,一脸期待地望着柏舟。
柏舟看了眼素素,不想让她失望,沉默片刻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死。”
柏舟承诺一出,伤兵们如释重负,好像真的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无论眼前这人是不是虞将军儿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管他们的死活,有人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走。
苏周蹙眉上前,扯了扯虞柏舟的衣服,低声道:“老大,我们打来的那些食物,顶多能管他们两日。素爷这么能吃,我们哪里还能养活他们?”
素素忙道:“阿周,我没关系的,我每顿吃一块肉干就好了,他们受了伤,应该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李大狗也一脸为难,看着素素道:“素爷,您别这么好心肠成吗?这么一大营帐人,顶五个你啊!”
素素抬头看着柏舟:“柏舟,难道你忍心看他们就这么饿死吗?他们的伤也不算多重,这里有四十几人,其中一半有家室,他们跟我们一样,有爹有娘,有些跟大牛一样有儿子有媳妇儿,如果他们死了,他们的媳妇儿就没丈夫了,他们的儿子就没了爹,柏舟,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好。”柏舟扫了眼伤兵,上前一步,对他们拱手道:“诸位兄弟,柏舟一定会尽全力保住你们的性命。”虞柏舟本不想挑下这个重担,可如果他不管这些人,素素一定会自责难过。
庄牛哎呀一声,小声嘀咕:“这下可好,俺们相当于养了五个素爷。”
素素的肉干对于好几日没有进食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人间珍品。为首的伤兵下榻,给柏舟素素磕了一个头:“我等必会将此恩德记挂心中,若能活下去,不论大兄弟军衔如何,我等都以大兄弟马首是瞻!”
柏舟看着他们,“等你们养好了伤,再说报答也不迟。”
虞柏舟吩咐庄牛取了一半剩下的肉干给伤兵,又给他们取了些山中采的伤药。老军医接过草药,赞许地看了眼柏舟,“柏舟,这些草药你是如何找到的?”
“狩猎时随手采的,以备不时之需。”
老军医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认得草药。”
“只是看过一些医书,记下不少。”柏舟拉着老军医去了帐外,低声问老军医,“这些伤兵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的士兵,他们是?”
老军医道:“他们是飞骑营的精锐,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军功。因得罪了李卫二位将军,不仅被赶出飞骑营,还被送来这种地方等死。我这老头子舍不得他们就这么死了,便采了些草药来给他们治伤。”
虞柏舟嗯了一声,又问:“若他们的伤能好,还能回飞骑营吗?”
“回不去了,即便是好了,也会被李大将军赶去步兵营。”老军医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程先生放心,柏舟保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您现在还缺哪些药材?若有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带人去采。”
“待会我给你开个方子。”老军医道。
“好。”柏舟似乎想起些什么,问他:“程先生,素素的月事已经迟了半月,她的身子可是有什么异常?”
“月事不调,待会回营我给她熬几副药。”
虞柏舟对着老军医拱了拱手,“先生有劳。”
接下来几天,虞柏舟专去林子里打体型庞大的野兽,每日打两只便足够维持伤兵三日的伙食。素素也不闲着,天天往伤兵营跑,去给老军医做帮手。有些伤兵伤口化脓腐烂,需要割去烂肉,他们受不住割肉之痛,素素便一掌将他们打晕。
素素在伤兵营待了几日,整个人瘦了一圈儿,那张圆脸彻底变成了尖尖脸,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虞柏舟心疼这样的素素,总是暗地里往她布兜兜里塞肉干,可是素素一个都舍不得吃,全拿给了那群伤兵。
次月中旬,伤兵身体恢复大半,生龙活虎走出伤兵营。一个多月下来,不仅仅素素瘦了一圈儿,虞柏舟也瘦了不少。
素素站在柏舟跟前仔细看他,她发现柏舟不是变瘦,而是变长了,柏舟又比她高了一截。她的个头现在只到柏舟下巴。
虞柏舟在山里抓野猪受了伤,伤口发炎,素素给他敷草药。她手指停留在虞柏舟腹肌上,用手指戳了戳,调皮道:“柏舟,你这里长得好漂亮。”
柏舟被她戳得直发痒。
素素又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肌:“柏舟,你这里也好漂亮。”素素捏了捏他的胸,又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柏舟,为什么你的比我大?”
素素戳了戳自己的胸:“柏舟,我最近老觉得胸口疼。”
柏舟疑惑,握住她的手,问她:“哪里疼?”
素素戳戳自己的胸部,“就是这里,老疼,洗澡的时候也好疼。”
柏舟蹙眉,踌躇半晌用手指在她胸部戳戳,轻着声音问她:“是这里吗?”
素素疼得“嘶”了一声,“嗯,是这里,好疼好疼。”
这种位置对女孩子来说比较尴尬,他又不可能脱了她的衣服来看。他问:“你这里,有没有伤口?”
素素摇头,说着便要解衣服,“柏舟你帮我看看。”
虞柏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摁住她要解衣带的手,“素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