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颜到客厅时,远远看见沙发处其乐融融的三人。眼神微微停顿后,很快就淡如止水,再无一丝波澜。
“阿颜,你回来了。”薄安安率先开口。
薄颜微怔,很快就礼貌又生疏的向三人打招呼。
“吃过饭了?”何安突然问。
薄颜有些诧异,澄澈双眼直愣愣打量何安。
何安被她这样直视的目光弄的有些不自在,想到马上要做的事情,更加心虚。
看一眼素面朝天的薄颜,简单的格子及膝裙,头发也是随意挽起,偏偏那双晶亮眼珠看得人发怵。
“母亲,您说的怀表在哪里?”薄颜直接挑明来意。
“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快过来坐。”薄安安忙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又看向薄颜身后:“你一个人来的?”
薄颜过了几秒,才点头。
薄安安更加放心。
……
被她们左右问了几分钟,薄颜实在没什么耐心,冷声道:“那块怀表在哪?”
薄安安第一次不介意薄颜的冷淡,笑着说:“阿颜,现在都快八点半了,明天是你和越少的订婚宴,要不你就在家里休息,明天二姐给你梳妆打扮,如何?”
订婚宴三字让薄颜倏地抬头。
这才想起,子悠并没有把订婚宴推迟的消息公布出来。
“不必,把怀表给我,我不会打扰你们。”
薄颜的坚持让薄安安也没多少心思假装温柔贤惠的姐姐,“怀表放在阁楼的库房,我现在去拿,你要跟我一起吗?”
略微斟酌后,薄颜点头。她想快一点见到怀表,本以为已经丢失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薄家。
……
穿过后院,到最后面的阁楼时。
中途经过了当年自己摔落的假山,薄颜完全是不受控制将视线停留在那。
薄安安见状,也不多说,眼底闪过得逞笑意。
何安到底是有些后怕,如果被越家人发现,她真的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又发生上一次电梯事件。
“薄颜,明天是你和越家少爷的订婚宴,你真的想清楚了?”寂静的鹅卵石路上,何安的声音突然响起。
薄晋文和薄安安都有些异样,不知道何安此时的用途所在。
“不用想,我很清楚。”薄颜淡道。
……
快要到阁楼时,何安再次开口:“薄颜,如果我要你放弃和越家少爷的订婚宴呢?”
薄安安心一抖,不知道何安想干什么,有些着急看向薄晋文。
她所有的计谋都是那次宴会上叶寒声的三言两语提醒,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薄安安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
让她光鲜亮丽出席各种宴会都行,但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她向来不擅长。
薄颜蹙眉:“你在要求我?”
不等何安回答,薄颜冷声质问:“你凭什么?”
何安被她这话气的够呛,精致妆容的脸瞬间溢满怒火:“薄颜,就凭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就凭我是你妈妈!”
薄颜脸上更加淡漠疏冷:“你只是我母亲,名义上的一个称呼而已。”
这话让一旁的薄晋文更加认为薄颜不能嫁入越家,上次去咨询室见这个三女儿,就感觉她对薄家无任何感情,现在只怕更甚。
“你!”何安气的语塞,一直觉得薄颜是个呆子,没想到……
……
“薄颜,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执意要和越家少爷在一起?”到阁楼时,何安又问。
薄颜回头看身后的何安,努力压下心里那丝丝苦涩,和被薄家这么多年冷漠对待,一直沉入心底的被亲情肆虐的体无完肤的痛。
再开口时,毫无迟疑:“母亲,我要和谁在一起,与您,似乎没什么关系。”
仅有的耐心被用完,薄颜也没注意到自己眼底的阴郁:“怀表在哪?”
薄安安看了眼薄晋文,眼神一个交汇,缓缓打开四周都近似密封的库房。
朦胧灯光,薄颜也没看清薄安安脸上的表情,她一心放在怀表上,也没心思多看。
……
库房放了很多诸如薄家宴会收到的藏品,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礼品盒遍布在这个近一百平米的房间。
薄安安按了最靠近门外的灯。
因为室内太过封闭,空气不太流通,进门就闻到些许窒闷和潮湿味。
薄安安在最外边翻了几个礼品盒,有玉簪,砚台,但就是没有找到那块珐琅彩绘怀表。
“阿颜,抱歉,妈妈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时,那怀表就在这里,可能是这几天整理东西,把它移了位置,我在这里找找,你去前面那些盒子看看,这样能快一点找到,我知道你很着急。”薄安安歉意说道。
薄颜的确着急,想快点找到,然后回医院。
不然,子悠一定会担心。
薄颜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防备人的性子,虽不是善男信女,但由于职业原因,看人大都是从善意的角度出发。
即使上次电梯事件是由薄安安造成,薄颜一直觉得薄安安是没有胆量害人性命的。
薄安安这样说,薄颜想,那是外婆的东西,估计他们也很想找到,也就没有多想。
直接进了里面翻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木盒。
一时也没注意到何安和薄晋文都是站在门口,就连薄安安都是靠近门口位置。
薄安安朝父母使眼色。
随即也缓缓走出门外。
“二姐,你把这里的灯打开。”薄颜越往里走,才意识到光线太过黯淡。
但这库房灯光控制闸刀都在门外。
薄颜翻了两下,看灯光还是没有打开。
不由抬头。
……
“嘭!”
随着一声巨响,薄颜看到库房的门突然开始合上,薄颜脸色一变,快速奔向门口。
但几十米的距离又如何抵的过薄安安关门的速度。
薄颜站在门口时,只看到铁门合上,外间猛然传来钥匙锁扣的声音。
薄颜猛拍了几下:“开门!你们想做什么!”
“把门打开!”薄颜急声道。
门外的薄安安松了口气,听到薄颜如此着急的声音,突然就笑了:“阿颜,你也会有这么着急的时候,是怕赶不上明天的订婚宴么?”
这铁门中端是根根密集钢筋筑成,薄颜很快就看到门外的三人。
薄安安是一脸得意,母亲何安也一样,似乎还有些解气,父亲站在一旁,居然也像松了口气似的。
薄颜瞬间意识到一些东西。
“薄颜,我都说了,要你放弃和越家少爷的订婚!”何安怒道。
薄颜十指紧紧抓着钢筋,只感觉心里有个东西在坍塌,那是她一直希冀,从小渴望的亲情。
“你们叫我回来,就是为了阻止我和子悠明天的订婚?”薄颜一字一句问,低垂的眼底一片黯然。
“当然!”薄安安毫不犹豫道:“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想你回薄家?”
薄颜突然就想笑,他们怎么会知道,订婚宴早就推迟了。
真是可笑,可又可悲。
薄颜将手伸向衣侧。
“薄颜,不用费尽心思了,这里的所有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你打不出电话的。”薄安安突然就觉得自己够机智,这还亏得上一次珠宝展的时候,要不是那次,她还不会想到要屏蔽这些。
薄颜看一眼手机,就知道她的确没有说谎。
“今晚,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薄安安一脸挑衅。
……
同一时间,越子悠和徐嘉明确认商量完关于越卫宁身体复辽的情况。
徐嘉明知道这位少爷有急事,也不打扰,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
越子悠看手机的时间,已经九点。
薄颜怎么还没有回来?
从洛杉矶回来,他就没有派人跟着薄颜。
越子悠正想给薄颜打电话。
一道匆忙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徐医生,越老将军刚刚吐血了!”
越子悠脸色骤紧,来不及看手机,更没有拨出薄颜号码,直接关上,看向徐嘉明,目光湛寒又严肃。
两人几乎是飞奔赶至越卫宁病房,徐嘉明一路上也在仔细听护士的汇报。
到病房时,徐嘉明快速给越卫宁检查。
见两人急成这副样子,越卫宁强忍下喉头的不适:“急什么,不就是咳得有点急,吐点血那是排泄淤血。”
越子悠冷着脸,见越卫宁神色不太对,触到他的手,被他身上的滚烫温度怔住。
随即看向徐嘉明。
见他正在仔细检查,越子悠站在一旁,黑沉双眼盯着面前的人,一刻不转。
注意到一旁点点血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一时也忘了给薄颜打电话的事情。
……
薄家别墅。
薄晋文和何安已经离开,这个昏暗阴沉的库房一时就只有薄颜和薄安安两人。
薄安安站在外侧,见薄颜紧握住铁门的手。
心里更加畅快。
“薄颜,明天的订婚宴,你放了越子悠鸽子,整个越家都会因为你出一次丑闻,你说,越家还会接受你吗?”
“薄安安,如果你不想像上次电梯那样,就放我出去,你只有一次机会!”
薄安安脸色骤变,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上次在电梯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她永生难忘。
但都是因为薄颜!
“薄颜,这次不一样!”薄安安强调,明天就是订婚宴,只要薄颜不出席,到时候得罪越家的只是薄颜而已。
薄安安又哪里知道订婚宴早就已经推迟。
薄安安积压已久的怒火、不甘,终于在此刻爆发。
“薄颜,还记得这里吗?”薄安安突然凑近,诡笑的脸对着薄颜一字一句道:“小时候,你就是被关在这里,每天眼巴巴的看着妈妈带我玩呢。”
薄颜心一沉,一直被压在心底最角落,最不愿想起的回忆终于被薄安安唤醒。
薄安安刷的关掉库房里所有灯光,顷刻间,整个库房再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