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汪洋，并且那充满诡异的漩涡仍旧存在。
她甩甩脑袋，自己也知道，除了前进，别无他路。
总不至于游回去……
望着湖面依旧荡漾的倒影，那团模糊的、黑沉的、看不清五官长相的倒影。
宁姜回头，再次看向秦遮。
仍然犹豫。
不是她胆小，不是她退缩，而是自被漩涡卷入以来，始终笼罩在宁姜心头的，那股浓浓的不安与怀疑。
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任凭她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不对劲在什么方面。
宁姜低头，强迫自己从头到尾好好梳理一下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而秦遮，站在一步之遥，用疑惑且好笑的眼神望着她，“你怕？”见对方不理睬，遂又接道，“怕什么，你是引灵人，连鬼都见识过，还有谁吓得到你？”他的语气坚定而期待。
宁姜如被定住，目光死死盯着身前一尺三寸地，仿若未闻。
她想事情的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而她集中注意力的方式，有时候是——盯住自己的脚尖。
但宁姜又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一低头就觉得人犯晕，眼睛都是花的，看东西模糊得厉害。可明明，她瞧前头站着的男人，瞧得是那么的清楚，好像连他长长的眼睫毛都数得过来。
宁姜不放弃，再次尝试。
可还是失败了。
她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脚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一旦凝神，整个人都感到头晕目眩，仿佛天地倒转。
而忽然间，宁姜脑子里亮光一闪，刹那明白！
仿佛所有纠缠到混乱的乱线，终于被找到了那个死死扣在一起的结！
宁姜缓缓抬起头，用比秦遮还坚定的目光，回望他。
随即，她轻轻启唇说了……两个字。
声音低得几乎如同耳语。
但她知道，秦遮一定听得见。
话说完，她扬起了微笑，极淡极淡，转瞬即逝。
须臾，悠闲站着的秦遮眉目突变，那安然的、期盼的表情就好像干涸的大地，现出一条条裂缝，仿佛破碎的面具，土崩瓦解！
宁姜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她决然转身，望着那似乎比刚才更令人心悸的汹涌浪潮，毫不犹豫，朝可怕的漩涡中心，一个飞扑！
冰凉的浪头高高打起，她如一片漂泊的叶，几乎是转眼便被吞没，消失得无声无息……
宁姜会死吗？
当然不会。
因为她终于知道，眼下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
梦境。
梦里，所有的所有全是模糊的。哪怕她看到了秦遮的脸，她也记不得他有着怎样的眉和怎样的眼。
这是让她深觉奇怪的。
但最关键的，是她及时发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小时候奶奶告诉过宁姜，睡着的时候做梦，因为你躺着，是永远不会梦到看自己脚尖的。
秦遮一步步诱导她去所谓的“卡迪斯”，或许便是梦境存在的危险。
可如果一直站在原地，大抵也无法离开这个梦境吧。
哪怕宁姜发现了梦的真相。
于是大胆的她赌了一把。
既然梦境里，她从漩涡来到此处，那么如果想回去，会不会也要通过漩涡？
这是极其冒险的。
因为世界上真的没有多少人，会有勇气再次跳入没多久前就差点淹死自己的湖水。
宁姜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