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正邪天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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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绝谷群豪

牧野静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但无论如何,司如水的话可以说明自己的这种状态是可以改变的,这多少鼓起了他的一点信心!

司如水有些惭愧地看了看牧野静风,仿佛牧野静风的诡异改变与他有着什么关系似的,此人之笃厚朴实可见一斑!司如水团团一揖,诚恳地道:“诸位能否听我一言?依不才之见,穆少侠的的确确是牧野静风,也是牧野大侠的儿子,至于他为何成今日模样,那是受奸人所害之故,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倘若有人相助,也许穆少侠能恢复如常。”

他团团作揖,为的却是一个与他并无关系,而且几近“臭名昭著”的人,单单是他的笃厚,就颇让人感动。

苦心大师也合什道:“老衲愿为司先生这些话作担保。”

众人颇为吃惊地看着司如水与苦心大师。

再看牧野静风,与昨夜的牧野静风已是完全迥异,大家心中都有一点不着边际的感觉。

敏儿唯恐牧野静风久久不去会再生变故,很是焦急,但又不知该如何提醒他。

却听得蒙悦对牧野静风道:“口说无凭,谁也不知道你所说的黑衣人是真是假,我们便给你三天为限,如果三天之内能找到黑衣人并能由此证明你的确是被他施以邪门手法,我们可以原谅你的身不由己,但若是三天之后你仍无法证明这一点,往后武林同道自会向你讨还公道!”

牧野静风忙道:“多谢前辈宽恕!”

他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如果三日之内无法制住黑衣人,那么他一定以死向武林谢罪,同时也结束这种人鬼混淆不清的历程!

牧野笛恨声道:“看在苦心大师日剑的份上,我先放过你。如果你是我儿子,且在江湖中作下了这么多罪孽,是我养而不教之过,但必会严惩你;如果你是冒充风儿之人,我更是会来取你性命,以正风儿英名!”

言罢,转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牧野静风一眼!

蒙悦提出以三日为期限,众人虽觉得这样太便宜了牧野静风,但苦心大师已说过只要牧野静风放了敏儿,就会放过他,由这一点看,以三天为期限,反倒对牧野静风有了一种束缚,当下众人也都默认了蒙悦的提议!

牧野静风心有愧疚,同时又有对司如水、敏儿、蒙悦、苦心大师的感激,而这一切情感都不能在此时表达,于是,他向众人深深一揖,转身便向绝谷西端走去!

苦心大师寿眉一挑,大袖一拂,竟也向西而去!

众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苦心大师是担心牧野静风被崖顶上的人拦截,无法离开。

心中都有些感慨于苦心大师的虚怀若谷,居然可以为牧野静风这样已犯众怒的人考虑得如此周全。

谁也没想到此事会这般草草收场,悲天神尼、古乱、古治倒还罢了,戴可等人心中却很是不甘,暗想牧野静风伤了数人,就这么一走之了,虽说尚有“三日之约”,但三日后要想重新形成今日合围之势,恐怕不易!

于是暗自埋怨苦心大师、司如水、蒙悦英明一世,而这一刻却有些糊涂了。

当然,如此大为不敬的话,只能留在心中而已。

当下众人便陆陆续续地往回走,蒙悦留下来陪着敏儿掩埋了姬冷与巫姒的尸体,将他们合葬一处。

敏儿心道:“姬冷曾说这儿是他的家,便让他与巫姒留在此地吧!江湖风雨太多,他们又有着不光彩的过去,默默地长眠于此地,也算是适合他们的结局了。”

在姬冷与巫姒的坟前,敏儿默默伫立了好一阵子。公允地说,她对巫姒、姬冷自是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们又曾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触动了她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思索一些与人性有关的东西。

蒙悦看着这个已十几年未见过面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他之所以淡泊江湖,隐入剑谷之中,是因为“月刀”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无疑是个极其优秀的男人,但他始终没有得到他生平惟一爱过的女人之心,而敏儿降临世上,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但在她三岁那年便被“月刀”司狐带着离开了他,并且在二年后失踪了,他的精神空间顿时塌下了一角!

如今,终于与牵肠挂肚十几年的女儿重聚,但同时又失去了结发妻子,他该是喜是悲?

蒙悦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月刀”司狐的心中有一个手持骨笛之人,如今他终于见到对方了。但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的牧野笛无论胸襟气度,都不应该能让心高气傲的“月刀”司狐为他痛苦十几年!

难道,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吗?

阳光开始斜斜地射入谷内,绝谷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地上的斑斑血迹在记忆着昨夜的刀光剑影,惊心动魄。

蒙悦沉声道:“敏儿,回去吧。”

敏儿点点头,拦腰抱起她娘,随着蒙悦一起向绝谷西方走去。

蒙悦与敏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他们向西走出二里多路时,先他们而行的所有人竟然还在谷中!

从他们的神色可以看出一定已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看见蒙悦与敏儿向他们走来,脸上都有一种奇怪的表情。

蒙悦在离他们有数丈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奇怪地道:“诸位这是……”

庞予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被人暗算了!”

蒙悦一惊,道:“此话怎讲?”

司如水沉声道:“我们下到谷底时用的是一根铁索及一只吊篮,当我们折回时,吊篮与铁索一起都不见了!”

蒙悦大震,失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

万丈绝崖,若没有铁索吊篮,自是无法攀越!

戴可恨恨地道:“我青城派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在绞住铁锁链的轱辘旁安排了五十个人把守,想必此时定已遭到了不测!”

青派城这些年来一直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现在竟又有变故!

苦心大师心知戴可担心他人将过错归于他的身上,忙安慰道:“戴掌门的安排是为大家着想,至于现在出的意外,也并非人意所能左右,戴掌门不必为此自责。”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戴可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惊人的变故,饶是这儿大多是武林中的顶尖级人物,仍是被一种深深的不安所笼罩!

蒙悦发现与牧野静风匆匆拆了几招后,又匆匆消失了的漠西双残,竟然也在人群中,不由有些奇怪——其实像漠西双残这样的人能够进入绝谷本就有些奇怪了。

漠西双残的脸上丧气之色一望可知,他们被牧野静风举手投足间便击退后,本可退出绝谷,但他们心胸狭窄,自知以他们的身手已奈何不了牧野静风,于是便隐在绝谷的灌木丛中,一心只盼见到牧野静风被群豪杀死,没想到如此一来,他们竟也一道被困在绝谷中!

此时,谷中共有十九人,包括苦心大师、悲天神尼、司如水、水红袖、蒙悦父女、漠西双残、戴可、庞予、风尘双子、牧野静风、牧野笛以及二名清风楼弟子、三名青城派弟子。

能随庞予、戴可到绝谷中来的弟子自然是在帮中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所有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于苦心大师身上。

苦心大师的神情最为平静,他深知此时绝对不能让慌乱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于是,他沉声道:

“铁索、吊篮突然不见,而地上又没有发现截断的铁索、吊篮,它们一定是被人收回了,我等很有可能中了别人的暗算。此人的目的无非是想困死我等,老衲以为既然戴掌门在绝崖上布下了五十人防守,而且想必武林中另有人关注着青城山这边的局势,所以此人要想收回铁索,就非一人之力可为之,而势必有诸多帮手,如此一来,他的行踪不可能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而且此人要困死我等,亦非一日两日可得手,这便要求他们能够守住绝崖四周,不让武林同道营救我等。”

说到这儿,苦心大师深邃睿智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方接道:“由此看来,此人就算一时阴谋得逞,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苦心大师的一番话顿时让众人心中重荷减去不少!

戴可大声道:“大师所言极是,武帝祖诰便在青城山中,武林同道见我等迟迟未出绝谷,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只需推迟一二日,必可安然离开此谷!”

这一番话既安慰了别人,更安慰了自己,众人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古乱双脚被绝心生生震废,心中本就有气,这下忍不住说起了疯话:“戴掌门,会不会是你手下的人与你不和,这次便借机要夺你掌门之位了?可恨的是怎么把我们也搭上了。”

他生就一副刀子嘴,心却不坏,众人知他这是气话,也都不把他的话往心上搁。而戴可听来虽是逆耳,但古乱是武林前辈,他也只好打个哈哈,做得超脱一些,心中却满不是滋味,忖道:“我青城派虽然力单势薄,但仍是不遗余力地为武林正义而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却要受你这老头挖苦。若是守卫铁索的五十名弟子真的已有了什么不测,我又该向谁诉苦?”

心中便很不是滋味,思来想去,已把恨意转移到了牧野静风身上,若不是因为他,谁会来到这绝谷之中?

大概古治对他的兄弟之疯话有些不满,便对古乱咬文嚼字地说了一大通,他的话本就像个老学究掉文,生涩难懂,加上大伙儿心情不好,谁也没听懂他的一番“之乎者也”的意思,倒是古乱已听习惯了,在面红耳赤地与他争辩。

牧野笛忽然振声长啸!声音传出极远!

显然他是欲借此试探一下绝崖上的情况!长啸声中,有不少人感觉胸闷气短,都暗暗惊诧于他的惊人内力!由长啸声听来,他的内力应该不会比牧野静风逊色多少,可方才他与牧野静风一战中,他的内力却像是比牧野静风差上一截,以至于需要与庞予、戴可三人围攻一人!

难道是因为担心万一此牧野静风真的是他儿子,而被他所伤害吗?或是另有缘故?

但无论如何,牧野笛的内力已让众人惊骇不已,心想绝谷中恐怕只有苦心大师、牧野静风两人的内力可与他一较高下了。

长啸声后,众人都仰头望着绝崖,期盼有什么奇迹出现。

倏地,漠西双残中的白广正道:“上边有碰撞声!”

他虽然双目失明,但其耳力却远逾常人,众人一听,并无响动,但片刻后果然听到了从上空传来的碰撞声!

然后众人赫然发现一块硕大的巨石自空中而落,碰撞声定是巨石与山岩相碰时发出的!

众人神色齐变,眼见巨石正是向诸人站立的地方飞速下坠,各自忙施展身手,向四周散开!

“轰”的一声,有如天崩地裂!

巨石从百丈高空落下,其速度与力量可想而知!竟整个没入了地面以下!

大地随之剧颤!

白广正“啊哟”一声痛呼,被巨石撞飞的一块碎石击中右腿,竟没入皮肉之中,血流如注!白广正顿时怒急攻心,破口大骂!

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块巨石的坠落说明绝崖上的确已被人控制,而且此人的目的就是要置众人于死地!

是什么人会对这么多人都怀有如此恶毒之心?

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诸多绝顶高手为敌?难道他不会顾忌武帝祖诰的存在?

蒙悦与敏儿见一时半刻已不可能离开绝谷,当下两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处土质松软的地方,将“月刀”司狐掩埋了。

敏儿久久地跪伏于坟冢前,掩面痛哭!

蒙悦也是泪流满面,命运对敏儿太不公平,竟从未给她一天真正幸福的日子!

两人当下沉浸在伤悲之中,忽听得十几丈外响起“卟”的一声,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坠落,其声颇为沉闷,不像是石头落地时的声音。

蒙悦一愣,略一思忖,立即弹身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掠去!

远远地,他便看到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大惊之下,他已手按“破日神剑”,飘然掠至那人身边!

低头一看,脸色倏变!

是一个业已死亡的人,地上有一片血迹!

衣袂掠空之声响起,苦心大师等人已闻声赶到!见此情景,人人色变。

司如水长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将本是脸朝下的死者扳转过来。

当众人的目光落在死者脸上的一刹那间,同时响起了数声惊呼之声!

因为,众人所看到的人赫然是武帝祖诰!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一霎那停顿了,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寒意!连心如古井不波的苦心大师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若非亲眼目睹,谁会相信武帝祖诰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戴可及几名青城派弟子的脸色已是煞白如纸!在他们看来,武帝祖诰之死,与天塌下来又有何异?

这时,古乱在古治的背负下,也赶到了这边,当他看到躺在地面的祖诰时,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先是呆若木鸡,少顷,方醒过神来,仰天破口大骂!直骂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骂完了又哭,哭完了再骂,众人本就沉重的心情此时更是阴云密布!

司如水忙好声劝慰。

苦心大师双手合什,两眼微闭,神色凝重至极!

武帝祖诰之死,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莫非刚刚安定了一些的武林又将卷入一场浩劫之中?

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变色的苦心大师此时的心灵已如翻江倒海!

能够残害武帝祖诰的人绝对是极其可怕的人物!而如今武林七圣有三人已遇难,而另外的四人则全困在绝谷之中,武林正道将如何与之对抗?

此人选择这样的机会出手,可谓阴狠如蛇蝎!

敏儿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与其他人一样,最初她的反应也是惊愕至极!

但很快她陷入一片沉思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她的神情,就在众人六神无主之际,敏儿忽然道:“诸位前辈请放心,此人一定不会是武帝前辈!”

此言一出,不啻于一记惊雷,所有的目光全“嗖”的一下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目光中有惊喜、不满、疑惑,甚至还有不屑!

蒙悦也被她这惊人之语惊呆了!

敏儿却胸有成竹地道:“晚辈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我们都能认出这人应该是武帝前辈……”

众人闻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如水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头接道:“那岂非……”

敏儿道:“可事实上如果武帝前辈真的被人暗算后扔下崖底或失足落下崖底,百丈高空落下,人的躯体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对不对?”

众皆恍然大悟!

敏儿继续道:“我猜测这具尸体一定是易过容之后,再设法吊至离谷底较近的距离放下,这样一来,死者落地后,才能保持得比较完整,也只有如此方能骗过我们!”

众人心中暗自叹服她的洞察力。

戴可终于略略地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道:“姑娘,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敏儿道:“也许他想借此打击我们的信心。”

众人都觉得这种分析颇为在理,此事对大伙儿的确有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敏儿及时识破,只怕此时众人仍是人心惶惶,应变对敌能力会有所下降!

对手这一招可谓是极富心计,因为谁也不会考虑到死人也有真假。

敏儿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道:“如果揭出此人的真面目,想必可以由此发现某些线索。”

司如水一听赶紧蹲下身来,在死者脸上摸索着,他是行医之人,对死者自然毫无畏惧的感觉,倒是水红袖,轻轻惊叫一声,别过脸去。

众人的目光都紧张地集中于死者的脸上,少顷,司如水轻声道:“果然是戴了人皮面具!”

说话间,他已慢慢地揭开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戴可失声道:“陆大成!”

不用说,所谓的“陆大成”一定是青城派中人!

戴可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他喃喃地道:“果然出事了,果然出事了……”

众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有些同情地望着他,很可能崖上的五十人已无一生存,这对于一派之主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戴可先是恍恍惚惚地,忽然一下子醒过神来,将陆大成的身上仔细地察看了一遍,最后在其胸口处找到了致命的伤口。

事实上,陆大成的全身上下除了摔出的伤口处,尖锐性伤口只有这么一处!

伤口即不像刀伤,也不像剑伤、枪伤,伤口并不大,而且伤口外的创口是呈圆形的。

敏儿看罢,沉吟道:“没有任何兵器会留下这种伤口!”

众人已知她绝顶聪明,当下都静听她的下文。

果然,敏儿继续道:“任何兵器致人之命时,必须由两个过程组成,那便是将兵器插入及将兵器拔出,所以被兵器所伤,其伤口的肌肉应该是向外翻卷的,至少,不应该是如这人的伤口一样向里边凹陷。”

她抿了抿唇,接道:“所以,此人一定是被暗器,而且是被类似于菩提子这一类的圆粒暗器所杀!”

但能用暗器杀人的人太多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敏儿又道:“使用暗器者所用暗器及暗器手法都会有所不同,今天这儿有诸多前辈在此,若能找出没入体内的暗器,也许可以看出凶手是谁——或者看出是什么门派的人!”

她转过身来,对着戴可道:“戴掌门,你意下如何?”

死者是青城派的人,自然需要征询戴可的意见。

戴可道:“想必陆兄弟九泉有知,也应该能原谅我们的不得已之举,只有查出凶手是什么人,才能对对方有一定的了解,否则只能处处被动,更不用说为陆兄弟报仇了!”

敏儿点了点头,转对司如水道:“司先生医术高明,对人体内的结构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还要劳烦司先生。”

司如水知道如今不是推让之时,当即手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巧钢刀!至多不过四寸长,其刀刃却是锋利至极!而刀身则薄如纸绢,似乎可以透视而过!

一切都静了下来,只剩下锋利的刀刃划开肌肤的声音。

少顷,司如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的手掌上已多了一枚暗器。

正是一枚铁菩提!

看似简单的动作,司如水的额头上竟已见汗!

众人看着这枚带着血渍的铁菩提,都无法由这一枚极常见的菩提子上看出什么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牧野静风忽道:“司先生,这枚暗器在死者的什么部位找到的?”

司如水道:“心脏上。”

牧野静风道:“在心脏的什么部位?”

牧野笛听到这儿,冷哼一声,道:“这很重要吗?”

似乎所有人当中,他对牧野静风的敌意最深!

牧野静风很恭敬也很认真地回答道:“的确很重要!”

司如水这时已再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道:“是在心脏的上半部位!”

牧野静风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外伤口是在这个位置,而心脏上半部分是在这一部位,对不对?”

司如水看着他的比划,肯定地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大声地道:“不知诸位有没有注意到,陆兄的外伤比暗器最终停止的部位要低一些?”

经过他的一番比划,谁都能清楚地看清这一点。

牧野笛不屑地道:“那又如何?”

牧野静风道:“这便说明,暗器是自下而上射入死者体内的,一般的暗器手法很难做到这一点。”

他所分析的不无道理,但牧野笛却并不轻易放过牧野静风,他道:“那么你能否从这种不一般的暗器手法中看出杀人的凶手是谁?”

牧野静风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他道:“我所知道的有三个人可以使出这种暗器手法。”

顿了一顿,他缓缓地接道:“其中的二个人就是我与我爹。可我与我爹今天都在此处,所以我们都不存在可能性。”

剩下的只有一人,照此推测,此人不就一定是凶手?

司如水忍不住地问道:“那剩下的那人是谁?”

牧野静风道:“他已经死了。”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司如水的问题,但既然他已死了,陆大成自然不可能是他杀的。

漠西双残中的白广正忽道:“你们三人为什么都会这种暗器手法?已死的人又是谁?”

牧野静风十分平静地道:“我所说的人就是烟雨门门主,也就是我师祖让我追杀之人当中的一个!”

牧野笛的神色变了变,道:“你已杀了他?”

牧野静风道:“最终他并不是死在我手上!但我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爹,我已与你说过,师祖让我找的六个人中除去其中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之外,其他人也都遭到了报应。”

牧野笛冷声道:“我不是你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是牧野静风的爹!”

他仍是不肯承认牧野静风是真的。

牧野静风苦笑了一下。

庞予道:“照你的说法,能使出这种暗器手法的人都不可能在崖顶出来,那么青城派的朋友被害之事又如何解释?”

牧野静风道:“烟雨门门主的武功是来自一本由他窃取来的武学经典,而这本武学经典在烟雨门门主死后,肯定已落在他人手中。那么,其他人也可按此武学经典练成与他相同的暗器手法。”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水红袖一眼。

但见水红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甚是不安。

她是烟雨门门主——也就是冬丑——的弟子,对其师的武功自然是了解的,她知道师父的暗器手法极为高明,更奇怪的是他师父传给她及如霜的武功都是剑法而不是暗器手法,对于这一点她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而今由牧野静风的话中她却已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冬丑之所以不把暗器手法传给她与如霜,是怕她们在江湖中用了他那卓绝非凡的暗器手法后,被牧野笛、牧野静风他们发现!

冬丑的武学来历不够光明正大,可水红袖毕竟是他的弟子,牧野静风的话无疑会使她很不是滋味!

同时,她想到那本武学经典此时已在如霜手中,如霜又怎么会来青城山做出这等事来?如果说以前如霜与她一起为冬丑做了不少阴暗之事,那么自从嫁给范书成为霸天城主夫人之后,她整个人便如脱胎换骨一般,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杀死青城派弟子?

何况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对付青城派的五十人?如今她可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啊!

那么,会不会是有人窃走了那部武学经典?

可是要想在霸天城数千双眼睛下窃走城主夫人的东西,可谓难比登天,何况她知道如霜极富心计,他人要想窃取她的东西,着实不易!

水红袖的神情变幻,都被牧野静风看在眼里,牧野静风由此猜出她至少知道冬丑死后那本武学经典的去处,只是在这种场合中不宜开口相问。

漠西双残中的白广正冷声道:“说了半天,不过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而已。”

牧野静风自知此时处境尴尬,无论他的话是对是错,他人对他都会持怀疑的态度,若不是有蒙悦的“三日之约”,只怕又要刀剑相向了。

若是无法离开绝谷,丢了性命倒也罢了,可他在江湖中人的印象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挽回了,因为谁也不会知道绝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到时极可能会把所有的过错全压在他牧野静风一个人身上!

若是如此,岂不是彻底辜负了师祖的殷殷期望?

不!不能最终落得连自己父亲也痛恨自己的地步!

自进入不应山至今已有十数年,在这十数年中,牧野静风曾无数次设想过父子相见时的情景,所有想象的情景都不尽相同,但又都是温馨感人的。

谁会料到真正的第一次相见,便是拔剑相向?

牧野静风心情沉重如负千斤巨石,他慢慢地踱着步,不知不觉已离开了众人,进入一小片野枣林中。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未等他回头,便闻一声:“穆大哥!”

却是水红袖。

水红袖走近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微垂着头,与她平日的模样大不相同,牧野静风有些奇怪,正待相问,水红袖却已开口了,她道:“穆大哥,你是不是能断定杀了青城派弟子的人,一定是按你所说的具有那种暗器手法之人?”

牧野静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司先生解剖尸体时我已仔细留意,已看出取他性命的暗器手法与一招‘一见倾心’的暗器手法可谓完全相同。我之所以没有在众人面前十分肯定,不是因为担心判断出错,而是担心众人会说我狂妄,自认为暗器手法无与伦比,以致更增添他们对我的敌意。”

他苦笑了一下,道:“我不会害怕有强大的敌人,但我不愿让风尘双子、苦心大师这样的武林前辈成为我的敌人。”

水红袖迎着他的目光,道:“无论如何,我都是相信穆大哥的!”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道:“不可以如此,因为这些日子每到黑夜,我便会突然变得邪恶不堪,那时的我可谓是诡计多端,阴险狠辣,你万万不可相信我。”

顿了一顿,接着沉声道:“甚至,如果在迫不得已时,你可以杀了我,以免我犯下更多的罪行!”

水红袖赶紧用手掩住他的嘴,泪水盈盈地道:“不!穆大哥,不许你这么说,我相信穆大哥一定不会伤害我,何况……何况就算是死在穆大哥的手中,我也毫无怨言!”

说到伤心处,她再也忍受不住,一下子扑入了牧野静风的怀中,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结实的胸前,嘤嘤而泣。

牧野静风一呆,想要推开她,却被水红袖紧紧抱住,泣不成声地道:“你不是说过爱我吗?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寻,以致让我担惊受怕?现在终于见到你了,可你为何总是想避开我?难道我不能与你共患难吗?”

她抱得很紧,仿佛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像是担心一松手,牧野静风便会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会害怕受你牵累,在这世上只有你与如霜姐是真心待我的,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愿意与你一起行侠仗义,也愿意与你一起杀人放火,即使是一起去死,我也会很开心!”

她的泪水已把牧野静风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她所说之言听起来很幼稚,甚至是很——傻!但却深深地震撼了牧野静风的心灵!如果说他已经知道水红袖对他的一番情意,那么,今天,他更知道了这一番情意有多真,有多深!

真爱着,深爱着,还不够么?

即使盲目,又如何?

一种久违的不羁与豪迈之情又回到了牧野静风的身上。

自从死谷一战失踪两个月后再现江湖,牧野静风一直生活在一种灰色的世界里,他的心情一直沉重如石。

如今,水红袖的倾情之言终于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灵魂,让他压抑着的豪情一下子释放出来!

是的,他本就是一股来自山野之风,不羁与奔放才是他的本性!江湖中的坎坷与磨炼损去了他的不少棱角,让他有些面目全非了。

如果你换一种心情看待世界,那世界便会成为另一番景象。

牧野静风忽然感觉到在水红袖与敏儿两人身上都有一种力量,但却又截然不同。水红袖便如一杯烈性的美酒,饮之会热血沸腾;而敏儿则是香美的汤,让人不至于醉得太深!

敏儿总是把一切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恰到好处,就如春天吹拂过的一阵清风;而水红袖则是席卷一切的烈火,只求把自己与心爱的人一起在爱火中燃烧,而不顾其他!

男人当然不能没有激情,所以男人需要水红袖这样的女人;但同时男人又不能永远陷于一种狂野之中,所以男人又需要敏儿这样的女人。

牧野静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我应该同时拥有敏儿与水姑娘,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缺憾!”

可这对她们岂不是有些不公平?

牧野静风将水红袖的娇躯轻轻移开,温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此时的水红袖温驯得就像一只小猫,两人默默地对视着。

虽是无语,却有一种款款之情在暗暗滋生。

牧野静风的目光明朗而热烈,水红袖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注视着,一种类似于微醉的晕眩感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这使她娇躯酥软,几乎站立不稳,脸上也是一片桃红,红至耳根、玉颈!

形态动人至极!

终于,水红袖再也承受不了牧野静风那种似乎可以溶化她心灵的目光,嘤咛一声,倒于牧野静风的怀中,娇声道:“为什么这么看着人家?”

牧野静风微微一笑,道:“原来哭鼻子的女孩也这么美丽动人。”

水红袖又喜又嗔,耳语般道:“不许你取笑红袖!”

牧野静风正待开口,忽听得二声惨叫,立即又戛然而止!

就像一根弦突然绷断了一般!

两人齐齐色变!声音离他们相距不过七八丈!

乍闻惨叫声,两人只怔了片刻,随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声音传来之处掠去!瞬间即至!

牧野静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谷中又多添了一个亡灵!

死者赫然是戴可!这个在青城派走向末落时接过大权的掌门人,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维持着青城派的局面,唯恐一不小心脆弱的青城派就会土崩瓦解。只怕他没有想到在青城派尚未覆亡之时,他已先惨遭不幸!

牧野静风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只向水红袖看了一眼,便转过脸去了。

戴可死状极为可怖!他的脸色竟成了一种诡异的幽绿色,而他的双眼睁大到了极限,双目竟是赤红欲滴血!

没等牧野静风从巨大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东西两端各有衣袂掠空之声响起,首先闻声赶到的是庞予,随后是牧野笛,转瞬间苦心大师等人也先后赶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震惊!

一阵难堪的沉默,众人都把目光投向无人处,不愿与别人的目光相触。

是谁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取了戴可的性命?

司如水在目睹戴可惨烈死状的一瞬间,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幅清晰的与此类似的画面。

一样的幽绿色之脸容,一样的赤红如欲滴血的眸子!

这一幕,他在死谷一战上已经看过!

这就意味着在死谷背后山坡上出现过的黑衣人,此刻便在绝谷中。戴可就是被他所杀!

那么,谁是黑衣人?难道黑衣人能隐匿于绝谷某一处,而不为众人所知吗?

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这岂不是等于说在场的这十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便是黑衣人?

想到这一点,司如水的神色不由变了变!他的目光迅速地扫过众人!

在场的除清风楼及青城派门下弟子外,几乎全是名门正派的高手,而敏儿虽曾是杀手门的人,但同时她又是蒙悦、司狐的女儿!

谁是黑衣人?

谁是凶手?

略一思忖,司如水开口道:“在下知道杀了戴帮主的人是谁。”说完这句话,他很留意地观察众人的神色。

可惜他失望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惊愕!而没有慌乱与不安!

谁都知道司如水是诚信笃厚之人,所以众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关切地听着他的下文。

而青城派的两名弟子更是神色紧张激动,虽然他们知道能轻易取下他们掌门性命之人的武功一定远在他们之上,但他们仍时刻准备为戴可豁命一搏!

司如水正待开口,却听漠西双残中的鲍六娘不咸不淡地道:“此事并不繁杂,我看谁最先到达戴帮主这儿,谁的嫌疑就最大!”

她双耳基本已聋,所以她所说的话几乎是喊着讲出的,这与沉重诡秘的气氛有些不协调。

她与她的男人白广正之间有一种独特的互通音讯的方式,所以虽然她耳力不好,但仍能迅速地知晓众人说话内容,而她方才所说的话,其矛头便是直指牧野静风!

众人对漠西双残都无甚好感,所以对鲍六娘的话都不以为意。

忽闻牧野笛沉吟道:“不知是何人先发现戴帮主的尸体?”

牧野静风应道:“爹,是孩儿最先发现的!”

牧野笛“哼”地一声,道:“阁下何必妄自菲薄地称我为父?蒙大侠与你的三日之约,你能兑现吗?”

他始终不肯承认牧野静风是他的儿子!

牧野静风的心中有一种苦涩升起,忖道:“要想消除我与爹之间的误会,看来并非易事。至于‘日剑’蒙大侠的三日之约,我若是出不了绝谷,自然无法实现,如此一来,我与爹之间的误会岂不是永远也没有机会消除了?”

不待他再多说什么,漠西双残已异口同声地道:“原来如此……”

话虽说的模棱两可,但其中的含沙射影之意却是人皆尽知。

水红袖忍不住道:“二位的意思是怀疑戴帮主是我与穆大哥杀的了?”

鲍六娘等她的男人把话“传”给她后,立即冷嘲热讽道:“姑娘何必如此气急败坏?可莫让人以为你这是做贼心虚!”

水红袖气得俏脸煞白,牧野静风不愿把事弄僵了,忙向水红袖使了个眼色,不料却被鲍六娘看在眼里,见风就是雨地叫道:“你们是欺我们耳目不便,想要使诈不成?”

水红袖气不过,立即道:“本姑娘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会一盲一聋了,原来是老天爷恨你们无事生非,便借此惩罚你们!”

这次,白广正还没有把话传过鲍六娘已先暴怒!俗话说秃子面前不提“光”字,如此直言他们的残缺之处,自是犯了他们的大忌!

白广正的双手青筋暴起,斜斜踏出一步!

水红袖微微冷笑,瞧着白广正的举动,忖道:“就算穆大哥有所顾忌不便出手,本姑娘也要与你斗个明白!”

她却不知道漠西双残一向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一旦交手,她就必须同时应付漠西双残两个人!

悲天神尼低诵一声佛号,微微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水红袖与漠西双残之间,她合什道:“戴帮主死得蹊跷,其蹊跷之处在于杀人者的目的,贫尼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我们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有悲天神尼插手,双方只有偃旗息鼓,而悲天神尼的话对司如水的触动也是最大的,因为他可能是所有人中对此事了解最多的人。

“如果凶手就是黑衣人,如果黑衣人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那么此时就一定不能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否则到时人人自危,相互猜忌,恰好中了黑衣人的计谋!”司如水如此思忖。

要查出谁是黑衣人,惟一能为司如水提供线索的只有牧野静风。司如水与范书两人曾见到牧野静风与黑衣人一起带着阴苍离开死谷。

当下司如水对牧野静风道:“在下有事要与你相商,能否应允?”

牧野静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对司如水的性格颇为了解,心知他绝不会对自己不利。

庞予忙道:“司先生……二位要小心些!”

他本是要让司如水提防牧野静风,但转念间又觉不妥,于是临时改了口。

牧野静风暗自苦笑了一下。

牧野笛却道:“庞楼主多虑了,在下认为世间还不会有人傻到把一种计谋连用二次!”

牧野静风虽知他的话中之意,但他终是父亲,又岂能与他多作计较?当下便大踏步地向一侧走去,司如水随之而至。

水红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与众人留在原处。

无意中,她感觉到敏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很是复杂。

在离人大约十几丈的地方,牧野静风与司如水同时停了下来。

他们曾经携手对敌,如今,彼此间已有了一种尴尬——也许正是这一份尴尬,说明他们并没有完全排斥对方,没有人会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感到尴尬的。

司如水先开口道:“你认为戴帮主会是什么人杀的?”

牧野静风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为何在众人面前说你知道凶手是谁?”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这与你平日的性格可有一些不符!

司如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意,道:“你是否以为我是信口开河?”

牧野静风沉默着——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司如水自顾继续说下去:“确切地说,我只知道一半,而要想知道另一半,也许只有请你帮忙方能知晓!”

牧野静风的目光一跳,然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司如水背着手踱了几步,慢慢地停了下来,缓缓地道:“对于黑衣人,你知道多少?”

牧野静风神色倏变,失声道:“他?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司如水点了点头,道:“二个月前我在死谷西侧山坡上曾见到死状与戴帮主完全一样的尸体,这是全身经脉、五脏六腑全在一瞬间被震碎才会出现的死状,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世所罕有,尤其是在面对戴帮主这种一流高手的时候!”

牧野静风静静地听着。

司如水继续道:“当时死谷西侧山坡上的人是被一个武功奇高的黑衣人所杀,而当时你便与这个黑衣人在一起,至今我仍不明白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当时为何你会对他言听计从?难道他是一位不愿透露真面目的前辈高人?”

牧野静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嘶声道:“我之所以成了今日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全拜他所赐!”

他的神情隐有难言的痛苦与愤怒,显然黑衣人与他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宿怨!

当下,牧野静风把自己的遭遇细细说与司如水听。

当他说完后抬头时,惊讶地发现司如水的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般!

好不容易司如水的神色才慢慢缓和过来,有些吃力地一笑,道:“若不是我对师父很了解,而且如今他老人家可能……可能已不在人世,听你这番描述,说不定我会把黑衣人与我师父联系起来。”

他的脸上有了仰慕之色:“也许我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就是一种罪过了,普天之下谁不知我师父可昭日月?我若能及其万一,也不枉此生了。”

牧野静风惊讶地道:“此事与悬壶老前辈有何关联?”

司如水道:“我记得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师父曾说过他被人称为悬壶老人,地位尊崇,而且传闻他是无毒不解,无病不治,而事实上我师父一直无法破解一种病症,这便是你所说的体内隐有双重灵魂!”

牧野静风对此事自然颇为关注,他略显惊讶地道:“这是一种病吗?”

司如水笑了笑,道:“确切地说它像是一种病症,而事实上它融合了苗疆的蛊术、蒙古国王宫内的一种分魂裂魄术、天竺的摄魂大法等三大邪门手法而成,它脱胎于这三种邪门手法,但与三种邪门手法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使用它的人必须有极高深的内力,所以它同时又融入了内功心法。”

牧野静风听到这儿,忍不住道:“司先生的意思是说黑衣人用的就是这种手法?”

司如水点头道:“我作如此判断,是从他带走了生死未卜的阴苍这一点看出来的。因为其他三种邪门手法只能把人体内本身的邪恶灵魂激发出来,唯有这种合三家之长的手法才需要将外人的邪恶精气之神逼出,然后打入欲加害的人身上!”

牧野静风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他疑惑地道:“这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且不讲这一过程玄乎奇玄,单单是灵魂这一说,就值得深思,人体内究竟有没有灵魂?就算有,又怎么逼得出?”

说到这儿,不由大摇其头,觉得一切都是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司如水道:“人体本就是万事万物中最精绝深奥的,可谓穷尽天地之玄机!只怕再过数十年,也不会有人将人体内的所有事物全部弄懂。不过这种邪门手法却的确存在,只是鲜为人知罢了,我师父将它称为‘易心大法’!”

“好怪异的名字!”牧野静风脱口而出。

“唯有如此怪异的名字,才能与这样怪异的武功匹配!”司如水道。

“如此说来,悬壶老前辈对此事知之甚详?”牧野静风道。

司如水叹息道:“事实上我师父只知有这种邪门手法,却一直未能找出破解它的方法。”

“难道悬壶前辈见过这样的邪门手法,而不仅仅是听说而已?”牧野静风惊讶地道。

司如水道:“我师父悬壶济世,医术可谓举世无双,当他发现世间还有‘易心大法’这种诡异心法从来没有人能够破解时,便下决心要设法破解它,一次有一个蒙古国王室的庶子在宫廷之争中被施以毒手,身中奇毒,无人能解,最后是我师父救了他,为表谢意,他将王宫内的一本秘笈送给我师父,而这本秘笈上恰好记载着‘易心大法’的手法!”

“王宫之内又怎会有这等邪恶之物?”牧野静风对江湖中事都知之甚少,何况朝廷、王宫?

司如水冷笑道:“世间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怕就是王宫皇室了,什么样的邪恶之事不会在那儿发生?‘易心大法’便是蒙古国先朝国王让当时的蒙古国国师融合三大邪门手法而制,为的是对付可能对他的王位构成威胁的人!”

“那么悬壶前辈得到这本秘笈后,有没有找到解除‘易心大法’的方法?”牧野静风问道。

司如水摇了摇头,接着又补充道:“他只对我提起过这件事,之后一直未告诉我有没有找到解除的方法,大概他认为这种邪恶手法只为蒙古国王室所拥有,对寻常武林中人并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只是出于行医者的一种天性对它感兴趣而已。”

“照此说来,会这种‘易心大法’的,只可能是蒙古国王室中人了?”牧野静风有些失望地道。

司如水缓缓地道:“不,会的人应该还有我师父!”

无怪乎司如水开始会说他自己几乎把此事与他师父悬壶老人联系在一起,可即使悬壶老人会这种“易心大法”,又怎会把他用在牧野静风身上?

司如水不会如此想,牧野静风也不会如此想。

司如水有些伤感地道:“师父身受‘月蚀’之毒,自在死亡大道与我相见至今已有二个多月,一直杳无音讯,恐怕……已遭到不测了!”

想到悬壶老人为了武林正道而不惜殉身之举,牧野静风心中亦不由颇有些感慨。

司如水渐渐地从伤感中醒过神来,担忧地道:“黑衣人极可能就隐藏在绝谷中,但我们又无法找到他,如果他混入了众人之间,就更为棘手了!”

“你为什么不会怀疑我就是杀害戴帮主的凶手?”牧野静风道。

司如水道:“当我向你问起有关卓英雄的事时,你的回答就足以证明你是真正的牧野静风!”

不错,他们以及苦心大师之间已有默契,让卓英雄的过去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牧野静风不回答,就是一种最好的回答。

牧野静风有些懊恼也有些沮丧地道:“是真正的牧野静风又如何?如果是在黑夜里,也许我真的会做下这样的恶行!”

司如水对“易心大法”的可怕之处早已有所了解,所以他能够理解牧野静风此时的心情。

牧野静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交谈时间有些长了,这对他自己来说可能无所谓,但却可能为司如水招来无端的猜忌,于是他道:“司先生若无他事,我们还是早早折回为好,我们必须设法从这绝谷中脱身!否则即使找到杀害戴可的凶手又如何?”

司如水颔首道:“此言不假。我曾怀疑在崖顶做手脚的是黑衣人,现在既然在绝谷中有了他的行踪,那么绝崖上试图困死我们的就不会是他了!”

“这会不会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牧野静风问道:“而事实上崖上的人也是他的人?”

“不会,如果他能控制崖顶,就不必下到谷中了!”

两人都在暗想究竟是什么人要致使诸多绝世高手于死地,一时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及一声干咳声,两人一回头,原来是庞予。

庞予道:“现在大伙儿都分散开来四下查寻离开绝谷的途径,不知会不会有结果?”

牧野静风本想告诉他先前自己与敏儿、蒙悦三人已经找过,但思量之余,还是未开口。

再看四侧林中,果见有人影闪动,想必是群豪已分头寻找,牧野静风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担忧人员分散开之后,会不会又节外生枝,再出祸端?

正思忖间,忽听得“哔哔剥剥”的声音,像是火焰吞吐声,心中一动,转身去看时,果见不远处有一股浓烟生起!

伴随着“哔剥”声的还有呼喝声,听声音大概是漠西双残!

司如水也察觉到了,低声道:“不知是黑衣人干的,还是山崖顶上的人所为?”

众人只好又从各个方向朝失火的地方奔去,但见漠西双残正在奋力扑火,因为白广正双目失明,对敌尚可,但对付烈焰则有些吃亏了,众人赶到时,他的头发已被烧得焦黄,裤脚也被火焰撕去了一大块,脸上则已是被熏得黑黑的,只气得他哇哇大叫!

司如水一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桐油味,便断定这火是崖顶之人扔下的,火种一定是浸了桐油,才能从百丈高空落下而不灭。

时下已是中秋之后,草木已枯黄,所以火势蔓延颇快,好在绝谷深幽,山风难以吹入,还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赶紧上前相助。这时,大伙儿心中都开始意识到危险的迫在眉睫了,先前每人都暗忖崖顶的人要想困死谷中之人,少说也得有个十天半月,时间长了,武林同道自会察觉此事,出手援救,现在才明白绝谷中人与困于铁笼无异,在这儿只能时刻提防对方的袭击!

众人围、扑、踏、震、斩齐用,不到半刻钟,火已被扑灭了。

还没等众人擦一把汗,敏儿忽然惊呼一声:“那边又有火起!”

众人循声一看,顿时恼怒异常:西侧半里之外果然又有火起!

有火焰升腾,须得将它扑灭,可一旦众人全力扑灭这边的火势,另一处势必又会被引着,如此疲于奔命,即使不累死,也要被活活气死!

古乱双脚不能借力,只能由古治背负着东奔西跑,而且只能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看他人忙碌而自己干着急,他一生无羁无束,何尝受过这种鸟气?当下大叫道:“上面的小子,你想把爷爷烤着吃了吗?我呸!爷爷我可只有一身老骨头,只怕会卡在你脖子里把你哽个半死不活……”

众人听他疯话连篇,又好气又好笑,却也不敢打断他的话,以免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