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书太邪门,试想一想,哪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功力大方的传授给他人?又哪会有人愿意以自己的死助他人重新打通琵琶骨的血脉?
这个世上偏偏就有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愿意传武功以救他人的命,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助他人。
“所以说,济安能够活下来,有他自己的一部分造化,并非全是阿信的功劳。”
心中一惊,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咦’了一声,王青英看了远处的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又在教单浩然使槊的本领,而单浩然似乎对使槊无兴趣,从而惹得李世民气急败坏的在教训,而单浩然呢,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死腻着李世民求饶的嫌疑……她无奈的笑着道了声‘这对师徒’后,定定的看着我问道:“济安没和你说起他差点走火入魔的事吗?”
“走火入魔?”我以为只有我有。
“看来他真没和你说……”说话间,王青英将那日的事和盘托出。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李世民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难怪他那天的惊叫是那般的痛苦,原来他在生和死之间徘徊,也难怪他后来问秦妈妈‘……如果那天死的是本王,你说,王妃顾及的会是谁’的话。
“阿信也是传功心切,不但将济安起初为了救他而输给他的五成功力皆传回予济安,更是将后期他自己所提升的近十成功力皆传予了济安。你想一想,琵琶骨被废那长的时间下经脉新通,又加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武功在自己的身体中乱窜游走,济安没有经脉爆裂便已是奇迹……”
如今我也算集武功之大成者,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好险,如果不是有那五成功力垫底,那个未来的皇帝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看来,一切果然在冥冥中便已然注定。
“再说,阿信废自身武功并不是全为济安,其中绝大多数是愧疚于自己对不起洛阳的子民……”
这个,我知道。“其实,就算阿信不在洛阳,洛阳一样会成为人间炼狱。”
“可他在。”语及此,王青英的神情很是复杂,有痛惜也有无悔,“他在,心便放不下,心便有懊恼,心便有悔痛。眼见着洛阳子民流离失所、十室九空,眼见着我大哥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他最终选择了一条成全各方的路。唉,他的一生逃不过‘愧疚、还债、忠义’六字,这便是他。所以说,死对他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对王世充的忠义,对洛阳子民的愧疚,还其大哥的养育之债,还李世民的三放之债,单雄信的一生,确实可用这六个字来概括。王青英再懂单雄信不过。
看来,王青英今天将这许多讲予我知,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不再愧疚。好一个知性、感性的女人。“你有恨阿信就这般放弃了你和浩然吗?”
噙着柔和的笑,王青英说道:“为什么要恨他呢?他走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怀了身孕。那个时候连我也不知道,还准备和他一同去了好有个伴……但后来,我发觉,我怀孕了。冥冥中只觉得这孩子便是他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的最好的支撑,是以,我便活下来了,后来便有了浩然。”
听着王青英淡淡的讲述着过往,我由衷的为单雄信高兴,缘来是这般的妙不可言,他和王青英的结缘并不是洛阳,而是结缘于长安,单雄信中‘长相思’的那一晚。
“那个时候,为了帮助大哥取得天下,我亲自前往长安做细作,因和小满妹子从小便亲若姐妹,我便在她那里住了下来,同时将打听到的消息飞鸽传书给我大哥,万不想,有一晚上,他便来了,而且……而且……”
那一晚,是李世民提着单雄信走的,是他替单雄信去找的解药,而这解药便是女人。在李世民的认知中,他觉得堪配单雄信的应该是个德才兼备的人,于是找到了‘才冠京中’的燕小满。
李世民又哪知道,燕小满那一日不在房中,在房中的是王青英。清醒后的单雄信得知自己糟蹋了一个女孩儿后,以他敢做敢当的大丈夫情怀当然要娶她为妻,但被折腾一晚的王青英有苦难言,以她公主卧底的身份又不能将这事化大,所以她在仓皇失措下勿勿离开,于是,单雄信追踪而去。
单雄信的不告而别一方面让李世民觉得单雄信仍旧放不下报仇心结外,另外一方面也让李世民以为单雄信对他安排的女人不满。
在李世民的认知中,燕小满已被人糟蹋了,以燕小满的德才、忠烈,定然会自杀以求解脱。是以,李世民高调的娶燕小满承担责任。
唉,不得不感叹:时也、命也、运也……
春寒料峭,细雪飘飞空中,极度惧冷的我拥被取暖。
一头方方洗过但还带着水渍的头发便那般拖及地上。
李世民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拿着干毛巾替我的头发攒着水渍,不时的说着些过往他一再试探而我一再聪明的回避的事。
呵呵,估计那个时刻将他搞得头有两个大、糊里糊涂之极。一时认定无极是我,一时又否定我是无极……
“观音婢,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穿过我的黑发的是你的手’这句话,如今,‘穿过你的黑发的是我的手’了啊。”
“以后,就有劳尊贵的秦王爷了,便这般‘穿过我的黑发的永远是你的手’,如何?”
“不胜荣幸。”说话间,他微起身,拥着我的头发在头顶轻轻一吻,便又重新坐下开始替我攒着水渍。
听着外面涓涓的溪流,听着外面不时的夜鸟轻鸣,感觉着一双修长的大手不时的替我整着一头的秀发,一时间,只觉得岁月分外安谧。
“观音婢,已然干了,我去洗洗便来陪你。”
“嗯。”
虽然睡意来袭,然想起日间和王青英的谈话,脑中总是掠过许多往事,似乎有一根线被我抓住,但却理不出头绪来。
辗转反侧之中,难以成眠。
已然沐浴后的李世民回房的时候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似乎有些烦燥,他有些担心的上了床,轻拥着我,“观音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