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下到半山腰,天空突然飘来片片密集的乌云,狂风平地而起,吹得山间树林沙沙作响,枯叶漫天飞舞。
“不好,要打雷了。”妙音仰头看着浓云间那隐隐闪烁的雷电,又见四周左右全是树木枯草,树木是极易引来雷电的,且此处地势极高,更是加大了中雷击的可能性,若这林间引来雷电,她和马大夫必死无疑。
马大夫也是忧心忡忡,仰着头看天,嘟哝道:“早上天气明明很好,怎的说打雷就打雷了。”
“夏天就是这样,这变天跟孩子变脸似的,说变就变,咱们现在下山肯定不行,说不定还会遇到山体滑坡,我们得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安全之所。”妙音朝着马大夫道。
马大夫眼前一亮,笑道:“说起来还真有个这样的地方,前年我独自上山采药,也遇到了这种天气,那时雨已经开始下,山间雾气很浓重,我一时没看清方向,竟误打误撞的找到一处石洞,在那石洞里避了两天雨才下得山,下山时发现,我常走的那条山道,竟然发生了泥石流,我当时便有一个劫后余的感觉,顿时将那石洞奉为救命之所,时常有空时还会去打扫一番,今日咱们趁着这雨未下,赶紧到那石洞里头去避一避。”
雨很快便落下,伴随着电闪雷鸣,二人艰难的行走在泥泞湿滑的山间泥路,那雷声仿佛就在头顶轰隆不停,闪电将阴暗的电空耀成白昼,带给下边的人们无尽的威压和恐惧。
“就在前边,快。”马大夫回身拉住几乎筋疲力尽的妙音,带着她快速走向那隐蔽又安全的石洞。
一入石洞,妙音累得几乎瘫倒,赶忙解下背篓靠着石洞壁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马大夫也累得够呛,但体质方面比妙音强上不少,喘气声也不如妙音这般急促又夸张,见妙音这般模样,不由笑道:“莫大夫怕是从来没进过山吧。”
妙音尴尬的笑了笑:“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回进山采药,没想到这么累,看来还是我平时锻炼的少,今后还是要加强体能锻炼啊。”
马大夫很欣赏他的这种性格,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绝不会怨天尤人,也很乐观,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好,非常好。
“莫大夫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要在这洛家庄待多久?”马大夫将馥仙草自背篓中取出,小心的放在了一处较为湿润的地方,以免馥仙草因缺水干蔫。
妙音道:“我本打算去边域,没成想在路上遇到了洛生,现在只能等洛生好全了,给他拆了钢板再走,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
马大夫点头,也是,若莫大夫走了,洛生腿里的钢板,怕是没有人有这本事拿出来。
“只是这一耽误,可得好几个月吧?”马大夫走入洞内拾了些柴火回来,朝着妙音问道。
妙音淡笑,脑中浮现白文昊英俊的面孔,心中暖暖:“没事,用两个月时间换洛生的腿,值。”
马大夫开始生火,洞中一时浓烟滚滚,熏得妙音不得不走到洞口处躲避,此时雨越下越大,幸好没起风,雨没能飘入洞中,否则二人的容身之所也要变得水漫金山。
她看着山间的雨中世间,仿佛整个山林都笼罩在烟雨蒙蒙中,变得一点也不真实,天空一道闪电在山顶上空耀闪,照得昏暗的山林亮如白昼,她眼尖的发现,在一处矮树丛旁,竟然有一个人躺在地上,那人的手似乎还在动,是个活人。
“马大夫,你快来看,那边有个人。”妙音招呼着马大夫。
马大夫跑至洞口,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矮树丛,果然在矮树丛旁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体似乎在缓慢的移动,还活着。
“真的是一个人,他好像受伤了。”马大夫似乎瞧见有血色的水液在他身旁溢出。
妙音拔腿便往外冲:“我得去瞧瞧。”
马大夫想要叫住她已经来不及,怕她出意外,只能跟着跑出去,二人很快来到矮树丛边,瞧见那正在雨中挣扎的人身边溢满深红的血水,不由暗暗心惊:“这血都变了色,一定是中了毒,难道被蛇咬了?”
事不宜迟,二人将几乎昏迷的男人抬进了山洞。
妙音迅速将那人身上湿透的外衫解开脱下,露出里头精壮的身子,男人肩头插着一支箭头,暗红色的血液便是自肩头的伤口中流出。
这显然是一只淬了毒的毒箭,视线往下,她看见那人胸口处的一道伤疤,疤如蜈蚣一般触目惊心,她一眼便能识出这疤,这疤一定出自于她的手,手术后缝合的伤口,每个大夫的手法都不一样,仅看疤便能知道是谁做的缝合,而这道疤,很明显是出自于她莫妙音之手。
在元国,在这个时代,经她手做的手术,用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元阡陌做的是头部手术,白文昊做的是背部手术,而这胸口味的缝合术,她只为一个人做过。
郑州。
伸手撩开那遮住容貌的黑发,露出黑发下隐藏着的苍白面孔,果然是郑州,他竟然又受伤昏迷,还再次落在了她的手中。
“莫大夫,这人的穿着打扮和咱们好像不太一样。”马大夫指着郑州的穿着打扮,惊讶道,这很显然不是元国的打扮,而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他从未见过除了元国之外的人。
妙音也很奇怪郑州为啥穿着和他们不一样的衣服:“他是我认识的人,你瞧这疤,也是我给他治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落在了我手里。”她无语的摇头,感叹命运的神奇。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应当没有什么问题,马大心想着,便也帮妙音脱去郑州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
“有小刀吗?”妙音今日轻装进山,除了怀中藏着几包驱蛇药和解毒粉并一袋针外,什么也没带。
“有有有。”马大夫赶忙自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来这野外,这种小刀用处非常多,他每次都会带在身上。
妙音接过小刀,在自己的湿衣上擦了擦,又在刚刚燃好的火上烤了烤,便迅速切开被箭头插入的伤口,为他取下那只淬了毒的箭头。
马大夫凑上前一看那伤口,立时摇了头:“这毒侵血脉,怕是无救了。”
妙音给郑州号了脉,又查看了伤口,发觉中毒虽然厉害,但却并无想象中那般严重。
“还有救,马大夫,你帮我将他的裤子也脱了,我要为他行针驱毒。”九阴九阳针法中,有驱毒一法,郑州所中之毒,并非罕见的奇毒,用九阴九阳针法进行驱毒,再配以温脉生血的汤药,治疗一定的疗程,便能将毒素自他体内驱除干净。
马大夫头一次听说行针驱毒法,立时便来了精神,赶忙三下五除二的将郑州身上仅剩的长裤剥除干净,等待着妙音再次给他震撼的惊喜,自从见过妙音为洛生做钢板置入术后,他便觉得,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只是他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
九阴九阳针法,讲究的是施针快速,入穴精准,手法连贯,中途绝对不能断停,否则一旦行针失败,患者也会遭受到毒素的反噬,很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加上阴云密布,整片山林几乎漆黑一片,所幸山洞间还有一堆篝火,否则这漆黑一片的,妙音就算针法再牛,也没办法做到。
也幸好是施针而非手术,有篝火的映照加上妙音对人体穴位的熟悉度,施针并不困难。
只见她下针如飞,手法行云流水,流畅自然,没有半点的停顿和迟疑,将长短不一的银针刺入周身大穴,再迅速收针,再行刺入,周而复始,在第三周时,一丝丝浓黑的毒血随着郑州的汗液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