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端面上来时,妙音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铜板,笑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鬼域森林在什么地方?”
小二收了铜板,面色微愣:“客观打听鬼域森林做什么?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妙音笑道:“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住在那附近,我这回来边域是来接他们离开的,并不是要进鬼域森林,只是想到那附近罢了。”
小二恍然大悟,赶忙给她指了路,还怕她不清楚,又拿了一张纸给她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
匆匆吃过面,又打听了最近的药铺,这才付了账离开客栈。
在药铺里买了些药草,自行配制成一些驱虫蛇避毒障的药粉,这才驾着马车出城,没有一刻的停歇,一路朝着鬼域森林方向急驰而去。
鬼域森林距离她所在的凉都并不远,不过五十里的距离,有一条道直通鬼域森林,比走官道要近许多。
两个时辰后,一片似乎被阴云笼罩的森林远远出现在妙音眼中,按着小二的提示,这片森林,铁定便是鬼域森林,仿佛鬼域一般阴森恐怖的地界。
妙音在前世乃是无神论者,她信奉科学,不信世间有鬼神之说,可现在,在经历了魂穿重生后,无神论似乎不攻自破,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从前的信奉,是否是错的。
可尽管如此,尽管眼前这片可怕的森林叫鬼域森林,哪怕里面住着无数的恶鬼,她依然要闯上一闯,因为文昊在里面,或许正在某一处等着她去救他。
就像当初她被抓上黑风山,他明知危险,却依然只身独上黑风山救她,甚至差点命丧黑风山。
而如今他远离京都的富足繁荣,来到这边域征战沙场,扬言要成就一番事业,要让所有人,甚至是皇帝,都无法随意拿捏他,和他白府,以及他心爱之人。
说一千道一万,白文昊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她莫妙音,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她将马车卸下,骑着马围着森林外围转悠,转悠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在一处地方发现大量马蹄脚印以及人的杂乱脚印,甚至有斑斑血迹洒落一地,她顺着马蹄印进入森林,一路跟着脚印和血迹往里走。
森林外烈日炎炎,森林内阴气森寒,令人忍不住从心底感觉到冷。
尤其是山风刮起时,林中树叶沙沙作响,山谷之间的回声犹如鬼哭狼嚎,给这阴森的氛围更添恐怖气息。
妙音向来胆大,可到了现在,她也忍不住心惊胆寒。
一路深入森林,在一片枯木林前,她竟发现大量的尸体,那些尸体穿着元国军士的甲胄,手中还握着刀剑矛枪,却躺在一片乌黑的泥地之中,面色发青,已经长满了尸斑。
她顿住脚步,仔细的打量四周的情况,发现眼前这片泥地并非沼泽,而是瘴地,丝丝缕缕的瘴气正自地下往外冒。
许是刚刚那阵山风来得妙,将这里阴聚的瘴气给吹散了,她这才能看清黑泥地里的情况,趁着瘴气尚未聚集,她取了布巾蒙住口鼻,驾着马进入黑泥地,仔细翻看每一具尸体,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在这些尸体中找到白文昊,这证明他还活着,活着走过了这片瘴地。
这些军士,皆死于瘴毒,许是在慌不择路时误入瘴地,想要退出时却已经来不急。
眼看瘴气聚集的越来越多,她没有时间再逗留,驾了马快速穿过瘴地。
穿过瘴地后是一片矮树丛,在矮树丛的中间空地上,她发现了大堆的骨头和篝火堆。
依着骨头形状能看出是战马,他们身为骑兵,战马便是他们最忠诚的伙伴,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在篝火堆旁,扔着许多沾满血迹的布巾,显是有人受了重伤,她希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白文昊,明知这种思想是非常自私的,可她只能有这种想法,无法生出伟大的舍己为人的想法,她只想文昊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天色渐暗,地上的脚印已经看不太清楚,她不能再盲目的往前走,这样非但找不到文昊,连她自己也会弄丢,迷失在这恐怖阴森的鬼域森林。
就在文昊曾经待过的篝火堆旁,她也燃起了一堆篝火,就晚就在这里歇息。
天色完全暗下,鬼域森林越发阴森寒冷,巨树浓密的枝叶挡住了白日里的烈日阳光,自然也会挡住晚间的星月华光。
若非有这一堆篝火在,她真的要过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夜,最恐怖的是,夜间的鬼域森林,时不时有狼嚎声在附近响起,她甚至能看见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远处观察着她。
可怪的是,那狼群始终没有上前来,一直在远远的地方盯着她看,最后又自己散去。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狼群为什么不来扑杀她,原因只有一个,她身处的位置距离瘴地实在很近,它们身为这鬼域森林中的一员,自然知道瘴气的厉害,它们不会傻得为了一个瘦弱的人类,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难怪文昊会选择在这里宿营,原来这地方虽然凶险,却也是一个避难的绝好场所。
……
“将军,明天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怕是走不出这鬼域森林了。”一位年轻的军士躺在一堆篝火旁,朝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白文昊道。
白文昊原本白净的脸被晒成了小麦色,温润的眸光变得凌厉,他瞪了那军士一眼,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死,更不许掉队,一个都不许。”
军士很感动,眼中有泪光闪烁,可同时他也很担心:“将军,因为我,已经拖累了大家这么久,我不能让大家因为我而在这鬼域森林全军覆没啊。”
“说什么浑话呢?有将军在,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全军覆没。”方墨用军帽盛了些清水端来,将帽沿递往那军士的嘴边:“喝吧,你死不了,我们大家都死不了。”
瞧着白文昊坚定的目光,那军士终于不再多言,听话的喝下方墨递来的水,十分感激的道了谢。
待所有军士都睡着,白文昊依然坐在篝火旁,仰头看着天空的繁星。
“公子,你在想什么?”方墨醒来见白文昊依然呆坐着,便起身在他身边坐下。
白文昊指着天上的星星,道:“这里是森林中唯一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我想多看几眼,说不定明天又看不见了。”
方墨知道他的意思,赶忙笑道:“公子,咱们一定会走出这片森林,你忘了吗?莫小姐还在京都等着您呢,您可千万不能放弃希望,我们大家伙可都指望着您带我们出去呢。”
白文昊侧目白了方墨一眼:“谁跟你说我放弃希望了?我只是太久没看到星星罢了。”
方墨挠了挠头,吐着舌头笑道:“瞧您眼神这般沉重,我还以为——”
白文昊依然看着天上的繁星,突然截了方墨的话头,道:“你说她在京都,也能看到这片繁星么?”
方墨没吭声,他不过是个跟班,那里会懂这么高深莫测的道理。
白文昊也不管方墨答不答得上,忽然又问:“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若知道我受困鬼域森林,她会为我担心吗?”
方墨终于找着了回话的机会,笑眯眯道:“当然会担心了,说不定啊,现在就在赶来找公子你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