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也踱到黛玉身边,细看了看黛玉道:“黛儿,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今儿好不容易有空儿,你就劳乏劳乏,叫十三叔再享受一下你的琴声吧。”
“原来十三叔巴巴的把黛儿叫来,是想听琴了。”
“不只你十三叔,还有朕呢,上次听你的琴,还是在畅春园里陪皇阿玛的时候,一晃好几年了。”雍正也悠悠的说。
房间里早有人摆好了一架古琴,黛玉微微一笑,也不多话,便坐到琴边,宝亲王亲手拈来一支素馨香,点好了插在一边的小白玉鼎内,空气中便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黛玉凝神片刻,便伸出兰花细指,慢慢的弹来。却是一首《渔樵问答》。真是: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
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乐曲开始曲调悠然自得,表现出一种飘逸洒脱的格调,上下句的呼应造成渔樵对答的情趣。刻划出隐士豪放无羁,潇洒自得的情状。
雍正几人沉浸在琴声中不能自拔,知道琴声戛然而止,黛玉并不起身,而是从一边拿了帕子擦拭着额角的汗。弘历见了,赶忙端了茶递过去。
门外一串响亮的鼓掌声,弘时推门而入。弘时虽然排行老三,其实却是雍正皇帝的长子。雍正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可惜大多没有成人。眼下只剩下了三个,就是老三弘时,老四弘历和老五弘昼。这位“三爷”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两只杏仁似的眼睛,黑黑的弯月眉,带着勃勃的英气,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皇子气概。只不过,他的两颊微微下陷,也有点发暗。
雍正显然是很讨厌弘时的打扰,低沉的声音问了声:“老三,你有事吗?”
而弘时,也没料到雍正会微服到此,原是他多喝了几杯,本来心里又妒忌弘历十二岁封亲王,如今又新建了亲王府,连嫡福晋都是镶黄旗的格格,虽大婚时间未定,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而自己却不过一个贝勒而已,白白比弘历长了七岁。如今二十二了,什么却也不是。一时喝多了,听着琴声便找了来,仗着几分酒劲,便给雍正跪下说:“儿子不孝,不想皇阿玛再此,儿子冲撞皇阿玛了。”说完便抬头寻找弹琴之人,回眼看见了黛玉尚坐在琴前,脸色苍白,大有不胜之态。
“你知道冲撞了朕,还不出去,直管瞧什么?”
“儿子在想,刚才的琴声犹如天籁,不知是何人奏此仙曲,引得儿子不由自主的寻了来。”
此时黛玉因累了一天,又操琴透支了体力,浑身正如虚脱一般无力,听见弘时这样问,又知道他是弘历的哥哥,只得起身行礼。不料刚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于是伸手扶住身边的雪雁。缓缓的走到弘时面前,稍一弯身,说:“民女参见三贝勒。”
“免了吧。”弘时说着,只顾仔细瞧黛玉的脸,“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黛玉摇头不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此时实在是无力说话。弘历见了,忙上前道:“三哥,去年冬天,咱们在御花园里的梅园陪皇后娘娘说笑的时候见过这位姑娘。”
弘时因喝多了酒,也不多想,笑了笑说:“我说呢,看着面善,感情咱们也是有缘的。”
宝亲王因见了黛玉脸色苍白,额角上渗着汗,便转身悄悄的拉了一下怡亲王的袖子,十三爷便说:“黛儿,你是不是不舒服?随十三叔先下去休息吧。”说着也不等黛玉说话,便和雪雁扶了黛玉从书房后门转出去了。
弘时直盯着黛玉的身影,喃喃的说:“天下竟有这等人物!”
雍正早就怒火中烧了,因是自己的儿子,又有黛玉和雪雁在,不便发作,听了弘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由得怒道:“混账!你喝了酒不回府去睡觉,却在这里晃悠什么!”
弘时因一心想着黛玉,又借着几分酒气,便又跪下说:“皇阿玛,您也疼疼儿子!老四如今是亲王了,嫡福晋也马上要进门了,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今儿您发发慈悲,把刚才那个姑娘指给我吧。我觉绝对不委屈她,我叫她做我贝勒府的嫡福晋,儿子以后再不沾花惹草,只听皇阿玛的话。”
雍正因先后有两子都很小便夭折了,所以从小对三阿哥弘时多有疼爱,也正因为如此,当时的齐侧福晋也就是弘时的额娘每每骄纵弘时,让他从小便沾染了一些坏毛病,事事妄自尊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有了弘历和弘昼后,雍正便不再亲近他了,只是他一身毛病已经养成,再改不掉了。此时此刻,黛玉在雍正的心里,只怕比弘历还重些,怎么把黛玉指给弘时呢,于是怒道:“哼!你说朕不疼你,你也想想你干的那些事!朕若不是不得闲,早就揭了你的皮了!如今你还敢跟朕谈条件,你越发的长进了!还不滚出去,还等什么!”
“皇阿玛,您老别生气,儿子求您了!”弘时重重的在地上叩头。
“黛儿还没到及笄之年,这事现在说太早了,何况,你天天左拥右抱的,还少人伺候吗?快下去吧。”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再冷的心也会不忍,雍正只得找了个理由。
弘时听了,便不再多言无声的转身出去了。
弘历见弘时出去了,也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真的很害怕皇阿玛一下子答应了弘时,又怕皇阿玛一怒之下怎么样弘时,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人,一边使自己的手足。这种矛盾,真是犹如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