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贾政听了,深合自己的心意,于是笑道:“甥女竟有这等心胸,竟是比男儿强了许多。”
果郡王也在一边凑趣,笑道:“果真这样,林姑娘不如给这院子另题一个院命。”
黛玉便笑道:“我很喜欢这几杆翠竹,不如就叫潇湘馆吧。”
贾赦贾政听了都说很好。宝亲王就命人做了匾额了挂上。又问:“这些院落房宇并几案桌椅都算有了,还有那些帐幔帘子并陈设玩器古董,都撤掉吧,这些东西回头小王再来安排吧”
贾政听了,忙道:“这如何使得,王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小人去做罢。”
宝亲王也不答话,笑着摆了摆手。几人便出了潇湘馆。
一面走,一面说,倏尔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树,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辘之属。下面分畦列亩,漫然无际。
只见匾额上题的是杏帘在望,宝亲王见了也不免夸赞了几句,因自己的心事已了,便更加悠然自得,只管跟黛玉评点精致,一边上果郡王却等不及了,便拉着贾政问:“政公,园子里可预备了尼姑道姑?万岁爷是个礼佛之人,娘娘也少不得做些好事。”
贾政听了,忙回道:“已有二十名尼姑,二十名道姑都在栊翠庵一带住着,更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是栊翠庵的主人。”于是便带着几人笨栊翠庵而来。
此时妙玉正在正殿里打坐,一时宝亲王等人到了门外,便不叫人敲门,只在院门外边徘徊了一圈,便说这也是个好处所,便带着几人离开了。
一时游玩回府,已是中午时分,贾政叫人准备家宴,弘历便笑道:“政公的宴席,原不该辞,只是皇阿玛几日前烦林姑娘做得事情,不知怎样了,小王要去林姑娘院里瞧瞧,只请皇叔在前面用饭吧。”贾政听了,知道宝亲王平日里多往府里来寻黛玉说话,每次叫王夫人等人留心,只不知道其中细节,日子长了,也就淡然了。因此,此时也不做他想,便行了国礼,只请了果郡王允礼到前面吃酒听戏去了。
宝亲王弘历到了黛玉的院子里,紫鹃等人自是先沏了茶来,又去准备午饭。黛玉便笑道:“真是不知道我这里有什么好的?前边准备了上等的宴席你不去,偏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
弘历也不争辩,只笑着吃茶。
早有林之孝家的带了婆子,送了十几个上等的菜肴来,请宝亲王用。紫鹃等人只得留下。
弘历便在黛玉屋子里用了午饭,又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了会儿太阳,冯紫英便来回道果郡王已经用完午膳,来请王爷一同回去。宝亲王弘历方起身与黛玉道别,说几日后再见,便带着冯紫英走了。
一时黛玉也不理论,只跟平日里一样看书解闷。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因有太监来报信说:“晚上才来呢。”贾母等人便又回来,等至晚上。
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方点完时,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一时,“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
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一队队的太监宫女各个执事仪帐等头站妥当了,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
待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
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相对流泪。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
众家人行礼毕,元妃又叫了宝玉进来,怜爱的拉到身边,闲话了一会儿,方叹道:“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
王夫人启曰:“外眷无职,未敢擅入。”
贾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携着宝钗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寒温。
又有元妃带进宫里的丫鬟抱琴上来给贾母王夫人等行礼,贾母等连忙扶起,命人别室款待。
元妃又问:“怎么不见林妹妹?”
贾母便回道:“昨儿吹了冷风,正在屋里躺着。”
元妃听了便道:“想早年,姑妈万种仪容,今日竟见不到了,这会儿见见林妹妹心中也是安慰的,不如就去瞧瞧她也好。”
王夫人听了,心中不满,便欲往前阻止。又见元妃悄悄的递了眼色,便不敢上前。于是回道:“林丫头就在后面的小院里,娘娘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