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想着母亲每每在自己跟前淌眼抹泪的,说林丫头如何拿大,叫她这做舅母的怎样提心吊胆,又怎样暗中资助赵姨娘,给母亲添些麻烦。再想黛玉深得皇上钟爱,每次去给皇后请安,皇后都会叫她多关心家里的林姑娘些,又加上心中猜度,今年春天选秀之际,林黛玉定会趁势进宫,从此后自己哪里还能得到皇上半点目光?便拿定主意趁省亲之时给黛玉一点颜色看看,叫她知道一点做人的规矩。
于是一手拉着王夫人,娘两个在前,凤姐邢夫人在后边搀着贾母,一行人便奔黛玉的小院里来了。
且说黛玉本想着今日元妃省亲,定会叫前去拜见,正愁着如何躲过,不想元妃未到,十三爷怡亲王跟宝亲王弘历二人先悄悄的到了,因贾府众人都去了园中等候元妃娘娘,所以并不理会,此时元妃携着众人来到黛玉的小院子里,正见里面灯火通明,丫头们都整齐的站在廊下伺候着。元妃从心里冷笑,面上却和善的说:“还是林妹妹这里整齐,瞧着这些丫头们都规矩的紧。”
王夫人等人皆不敢答言,宝钗脸上更显得意之色,探春暗暗的拉了惜春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汉。凤姐只侧头瞧了瞧老太太的脸,见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只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一边的宫女正要前去叫人,被元妃一摆手,只得退下一边。元妃便拉着王夫人的手,一路到了屋门口,只见四个丫头一遛站着,见了他们来了,并不大礼参拜,只福了一福说:“奴婢给贤德妃娘娘请安。”
元妃笑道:“今儿虽说是家里,亦不可费了国礼,你们四个,竟是天外之人,不懂得规矩吗?”说着便沉了脸。
朱雀微微一笑,上前道:“娘娘息怒,奴婢四人是先帝爷康熙皇上赏给林姑娘的,原是宫里当差的,康熙爷有令,除非我们林姑娘的话,否则,就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四人也是免跪的。娘娘不信,只回去问皇后娘娘便知。”
元妃听了,方知这四人并不是贾家的奴才,便愕然的看了看王夫人,见王夫人点了点头,便知道康熙皇上却有这样的旨意,于是笑着说:“既是这样,便不怪罪你们,烦你们通告一下林妹妹,就说我来了。”说着便欲往前走。
朱雀笑着说:“娘娘止步,姑娘有事,这会儿不便会客。”
元妃听了,心中的火便按不下了,冷冷的说:“噢?她不是病了吗?我亲自来瞧瞧她,怎么?连这个也不能吗?”
朱雀正要说话,只见房门打开,宝亲王弘历从里面出来了,见到元妃,微微一笑打了个千儿说:“见过元妃娘娘。”
元春见弘历在此,便心中诧异,暗道,他怎么会在这里,熹贵妃瞧着慈善,其实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如今弘历被封宝亲王,已是公认的太子爷了。此时谁好寻他的晦气。于是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宝亲王在此,我说这些丫头们怎么会如此放肆。”
宝亲王弘历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几个丫头是先帝爷跟前的人,在跟林妹妹的时候,已经被康熙爷封了和硕公主的,只是怕林妹妹拘谨,并不曾对外宣旨,只是暗中把碟文发了而已。”言外之意,和硕公主见了你一个小小的妃子,是不用行礼的。
元妃虽惧熹贵妃,只是心存侥幸,想着弘历虽为亲王,在爵位上比自己高了几倍,然而毕竟是晚辈,自己是他父亲的妃子,他在自己面前自然不敢怎样,于是笑着说:“都说宝亲王平日里只知道读书上进,廉洁爱民,今儿怎么跑到未出阁的姑娘闺房中来了?”
宝亲王弘历听了,冷笑一声道:“小王奉皇阿玛的旨意,跟十三叔在此有事麻烦林姑娘,元妃娘娘今儿奉旨省亲,自是应该在前面享天伦之乐,何苦到这里来寻晦气?”言下之意就是,你省你的亲,我****的事,与你何干?少在这里跟我充娘娘。
元妃听了,不觉得有气,便道:“宝亲王说得固然不错,只是黛玉本是家父的甥女,况且又住在这里,一应事情,家中自是应该了解的。”
宝亲王弘历正想回言,只听身后黛玉淡淡的说道:“民女林黛玉参见贤德妃娘娘。”
众人往宝亲王身后看时,正是黛玉一身大红羽缎的棉衣,婷婷的站在门前,福了一福,便直直的站着。身后怡亲王十三爷冷冷的瞧着众人,道:“不知元妃娘娘和贾府众人今儿是借着省亲的事情参知国事呢?还是别有他事?”一时贾府众人除了元妃之外都忙跪下,参拜怡亲王。
朝廷历来严禁后宫干政,此时怡亲王一句话,自是把贾府众人给震住了,只是元妃是在宫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便笑着说:“十三爷这顶大帽子真是压死人了,本宫不过是因亲戚之情,来瞧瞧林妹妹而已,哪里能扯上干政二字?”
“既是这样,本王奉皇上旨意,在此跟林姑娘说话,你们自去前边坐着吧。”说完叫了声,侍卫何在?两边墙上和放上便有十多名侍卫大声回答。怡亲王怒道:“本王在这里有公事,你们给本王看好了,谁若是不请自来,就给本王杀无赦!”说完拉着黛玉进了屋子,并不看元春等人一眼。
宝亲王比较和善,微微一笑,对着元妃作了个揖,便回身进屋了。
元妃自认为不敢跟怡亲王这位皇上的贴心兄弟较真,只得恨恨的拉着王夫人自回贾母房里。
元妃回到贾母屋子里,闷闷的坐着,王夫人等人不知如何劝解,忽有贾政派人上前禀告,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别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果进益了。”贾政退出。元妃拉着宝玉,抚摸着宝玉的头说:“又长高了许多。”说着,便掉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