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超亦有同感。
第一次他与他一同走,他背着苏冰,两个人都找了长短粗细合用的树枝当拐杖,阿荣开道,永超随后紧跟,他不断提醒过永超,小心淤泥的冰冷和腻滑,虽然他们是在泥潭较浅的那部分走,但仍要注意脚下,以免因为淤泥的黏附力,一步步走偏到深潭去。
他们走得还算顺利,即使中间有两次,永超脚底打滑,差点没跌进淤泥里去。
他将他们带到对岸,找了个干燥的平地,要永超和苏冰生火,准备扎营,然后立刻返回,去带苏氏夫妇和尼克。
这一次,走得不太顺利。
阿荣与尼克各背一个老人,夕阳只剩一线,沼泽上隐隐有雾。离对岸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原本一直很安静的苏老爷子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猛一挥手拍在阿荣的左脸上,用力之大,不仅令阿荣的脸偏过一边,连着身体也是一歪,再加上脚下的滑泥,阿荣顿时本能地横跨出一步,以保持平衡,但那一步下去,他跟苏老爷子的身体顿时一沉。
“荣老大!”紧跟他身后的尼克也发现了他们的危机。
“尼克,快跑!跑!”阿荣吼起来。
尼克看了他一眼,拔腿便踏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奔了起来,而阿荣也并不似其他陷入沼泽的人,为了减缓下沉速度而尽量放松保持不动。
他不顾自己的快速下陷,飞快地解开背篼,双手将苏老爷子举起,然后朝岸上的苏冰和永超丢过去。
苏冰和永超自然没有接住苏老头,阿荣把他当沙包似的丢,堪堪扔在潭边,老头子险些没被他摔昏过去。
此时,尼克背着苏老夫人离岸不过两步,大叫:“抓住他,他要滑下去了!”
不明所以的苏冰和永超,扑过来,及时拉住苏老爷子,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身上背篼的背带的另一头,与阿荣身上的登山安全索系在一起。
当尼克踏上岸,连老夫人都来不及放下,帮永超他们一同拉住那安全索的时候,淤泥已经漫到了阿荣的脖子。
等众人精疲力竭地将满身淤泥同样精疲力竭的阿荣拖上岸的时候,所有的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那时,阿荣已经冻得脸色发青了。
尼克像是虚脱了似的一跤坐倒在地,隔了一会才有力气在永超的帮忙下把背篼松开,放下苏老夫人。
最后一丝光线也已消失殆尽,夜光下,他喃喃地骂道,“妈的!这次真是险过剃头!”
阿荣翻了个身,由俯卧改为仰躺,等于是彻底瘫在那里喘气。
苏冰喘了两口气,才能叫出声来:“爷爷,你干嘛打阿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他和你自己了!”虽然光线不好,但她和永超在这边仍然隐约看到经过,刚才真的差点被他们吓出心脏病来。
苏老爷子默然不语。
反而是阿荣在回答:“是吸血飞蚂蚁。”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家还没有彻底消化他的意思,又听到他的咕哝:“不过,我宁可被那蚂蚁吸掉点血,也比现在浑身臭泥来得强。”
众人一阵沉默,在火堆昏黄的光线下,只见苏老爷子脸色有点尴尬,苏老夫人却是一脸笑意。
“小冰,还有没有水?阿荣的伤口需要清洁和重新包扎。”
苏冰“嗷”了声,便去往各人的背包中翻找纱布、药粉和水壶,去替阿荣包扎。
老夫人又问永超:“还有没有吃的东西,先前我听见尼克的肚子在叫。”
永超连忙捧出开好的罐头供大家大块朵颐。
结果,阿荣因拒绝苏冰毛手毛脚只会把他弄得更痛的蹩脚包扎技术而呻吟怪叫,继而理所当然地以心情不佳而拒绝吃他一贯讨厌的罐头。至于苏老爷子,则因为被人发现居然会去替他口中的“流氓”打吸血蚂蚁而尴尬赌气,也拒绝吃永超开的罐头。
其他人等则在苏老夫人的示意下,忍着笑,故意忽视两个像小孩子似的男人,自己吃饱喝足,躺下休息了。
也许是真的累惨了,阿荣很快就第一个扯起了轻微的鼻鼾。同时,其余人等也陷入似睡非睡的境地,只有苏冰虽然累,却因为无法习惯丛林的泥地而睡不着。
朦胧中,永超隐约听到苏冰与尼克的对答。
“他背我过来后,应该休息一下,那实在太危险。”
“大小姐,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到这边,时间那么紧,怎么休息?”
“为什么?”
“飞蚂蚁,那种会吸人血的飞蚂蚁。天一黑就一窝一窝飞出来找血喝,沼泽地里随风飘去的有毒沼气将它们挡住,不然这会我们早喂了蚂蚁了。”尼克困顿而模糊地回答着。
静了片刻,苏冰又有新问题。
“尼克,你是什么时候加入CLIE成为阿荣的部下的?为什么阿凯、罗杰都叫他荣先生,而你却不?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吃罐头吗?”
没有人回答他。
“尼克?”
“尼克?你睡着了?”
“尼克?蚂蚁飞来了,就停在你脸上。”
昏暗中,永超模糊地看到尼克好像挥了挥手,然后咕哝了什么。
他不禁微笑。苏冰有时确实像那些令人讨厌的富家千金,不管别人累与不累,都得优先考虑她的需要。
他渐渐又清醒过来,隔着阿荣有规律的鼾声,隐约听到苏冰的轻笑。
她要求:“尼克,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卖爷爷,当了阿荣的眼线?”
尼克长长地叹息一声:“我没有出卖老爷子,是荣老大叫我来应征老头子的男仆的,也是从那时我才加入CLIE,我认得荣的时候他还是个三五岁的小孩,我们都曾是圣·拉琪尔斯的孤儿,我是他惟一帮助过的白人小孩,因为那时我最没用,上街偷来的钱都被其他人抢走,后来拉各斯追杀他们,他们安排我们分散躲到其他州,那时正好我的亲戚找到了我,就把我带去了加拿大。还有他不吃罐头,只是因为那不是新鲜的食物。他是惟一在拉琪尔斯长大的人,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直到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在外面抢了一个小孩的脚踏车和饭盒后,才晓得孤儿院里的食物不是快馊掉了,就是不晓得在冰箱里放了多久的,他那时就发誓,如果可以,他再也不要吃任何不新鲜的东西,他与院里的狼狗结仇也是因为这个,那些混蛋把最新鲜的小牛肉喂狗,却把发霉的黑面包给他,他在那只狼狗的眼皮底下抢肉吃,那只蠢狗从此见了他就追……现在你满意了吧!”困顿的人发出最后的哀号,“不要再问我了,我要睡……觉。”
四周归于安静,除了已经熟睡的人,永超怀疑其他像他这样听到了尼克的话的人还会睡得着。至少他就做不到,他一夜无眠,一直到清晨才似睡非睡地迷糊过去,稍后又被人声惊醒。
是阿荣。
他不晓得阿荣在用袖珍无线通讯器与什么人在通话,一边还拍着身上已经干硬结块的淤泥。
阿荣看到他醒来,便朝他做了一个叫人的手势,永超四下环顾才发现,除了他们别人都还在梦乡,连昨晚精神好得不得了的苏冰也不例外。
他站起来,甩了甩混沌的脑袋,过去把人一一叫起。
阿荣收去通讯器的天线,过来宣布:“飞机已经到了,我们只要穿过这片山壁,就能回家了。”
虽然在众人还睡眼惺忪的时候宣布这样的好消息,未必会有预想中欢呼雀跃的场面,但到底也能稍稍振奋人心。
众人来不及洗漱,便匆忙地跟着阿荣上了路。
一路无话,只走了大概四十分钟不到,便绕过了山壁,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原野,远处有稀疏的灌木和丛林。
“飞机呢?”众人瞪住阿荣。
阿荣用下巴点了点前方的草地。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隐隐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就在永超的眼前,一块方圆三十米左右的草地突然向下陷了五十公分,随后像两扇门般地平平移开,一架长途直升机从地下升起。
当所有机械运作完成,展现众人眼前的赫然便是阿荣曾经提过的那个临时飞机起降坪。
尼克为他们解释:“飞机临时停降处建在地下,相对更隐蔽些。”
机师利落地从机舱跳下,冲他们走来,他们也走上去,那人走到阿荣面前,两腿一并便是一个标准敬礼。
“荣先生。”
后来,永超才知道,“先生”虽然只是敬语的一种,但在CLIE也是一种对上司的敬意与尊称。
五小时十六分钟后,他们抵达纽约CLIE总部的空中停机坪。
纽约CLIE大厦的地面部分一共有六十七层,地下另有三层。正式的对外出口在三楼,专门开辟独立的陆上立交桥搭通城市交通车道,在这层设有专门的接待大厅,接受、处理各方面人士的信息查询。往下的一楼二楼则是行动人员每每行动前集结待命的地方,地底的建筑除了车库还有一个射击场。往上的四楼至十二楼都是CLIE文职、管理人员的工作区域,十三楼起到三十层是CLIE的大型数据库,三十一层至四十一层是行动人员平时训练的地方。四十四层起往上都是CLIE重要人员和行动人员的临时宿舍,大厦楼顶有三个垂直起降飞机停机坪。四十二层和四十三层是整幢大厦惟一的休闲区域。因为分隔了工作区与生活区,这里除了餐厅、咖啡室、酒吧、健身房、台球室、影碟放映厅、棋牌室,空中花园喷泉,甚至还有小超市、百货店、时装首饰店、内部邮局和银行提款机。
整幢大厦设备完善得一如一个小型城市。
飞行途中,阿荣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顾自靠在一角打盹,飞机一停,他睁开眼来,这四十八小时内,大家已经非常熟悉的肃杀英悍之气又尽数回到他身上。
从跳下飞机那一刻,他便没停过。
听部下回报当前的情形,叫人来安排自己救回来的人质稍作休息,随后送他们回多伦多,再部署接下来行动中的参与人员,卸去上一行动中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换掉丛林野地战的迷彩服,重新穿上都市征战的西装外套,再配上相应的装备——从枪套子弹到飞刀、口香糖炸弹,再到另一种特殊隐形眼镜、耳塞形袖珍对讲器和行动条纹识别码,中间还不忘塞了一只新鲜出炉的热狗面包,灌了一杯葡萄糖水。
这一切全在从六十七层顶层停机坪到地下二层行动车库的过程中全部完成,一共只用了三分钟十五秒。
所有的行动和命令,利落、沉着,有条不紊,夹带着不容忽视的魄力与悍,随着他的一声“Moving”倾巢而出。
事后,永超才能清楚而明确理出当时阿荣给他的感觉——他完全就似个职业军人,一个特种行动部队的战地指挥官。
而在当时,永超拒绝了跟苏家的人一同留下等消息。他知道阿荣接下去的行动,便是要去找塞缪尔·纳米涅兹·桑切斯的晦气。
“我也得去!”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讲,“雪儿看见我,便会知道家里人都平安!”
他看了他一眼,遂叫人给他弄了一套行动装备来。
永超跟他是跑着跳上已经发动开始滑动行驶的CLIE行动座车的。
抵达郊外谈判地点外围与道格汇齐的时候,对方已经在抱怨:
“你迟到了!……怎么还把这个家伙带了来?!你脑袋没问题吧?”
道格·克利富德在看到永超一愣后,立即质疑阿荣的神志。
阿荣没有理会他,径自问道:“里面怎么样?”
“之之、阿达和老大进去后,就算僵住了。”道格嘴巴在回答阿荣,眼睛却在上上下下扫视着永超。
阿荣接过手下递来的望远镜,向建筑物内望去:“为什么?”
“随从是他们的人。”
永超不理会道格探索揣测的目光,也拿过一架望远镜来看,这一看,才晓得这望远镜也不是普通的望远镜,望远镜的镜片与CLIE的特殊隐形眼镜叠在一起,犹如一架X光透视机,建筑物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虽然看不清各人的面目,但CLIE的行动条纹识别码却都清晰可见,永超相信阿荣他们一定对双方的状况了如指掌。
里面显然有一方正在被另一方的人挟持着。
永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听到身边一声轰然巨响以及道格懊恼的低咒声,粉尘碎石屑顿时扑面而来。
等他恢复视线,却见前方的建筑墙壁上已经破了个大洞,阿荣早不知去向,隐约可见的是道格往墙洞里扑去的背影。
他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CLIE一个行动人员手里扛着的便携式火箭筒。
这个洞应该不是阿荣用火箭筒轰出来的吧?
他不怎么肯定地想着。
……
我是之韫。
这四个字像是种魔咒,令整个大厅化为一片死寂。
塞缪尔沉默地瞪视眼前这个苍白消瘦却又清灵洒脱的女人。
心思电转。
他自从知道苏雪与金星是同一人时便已经明白,一旦魏氏如自己所策划的那样发生变动后,必然会直接对上这个四年来名声在外的疯狂女人。
因为她并不是他的直接对手,对她的背景资料也就相对模糊些,只知道她曾是魏东平的同学、女朋友、未婚妻。
有传闻说她是魏东平的首席传人,但他却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即使对她在四年前车祸发生后不久,便秘密将身边第一爱将派来,搞了个把他耍得团团转的格林工业,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但事实上,他与她始终还不算正面交过手。
现在……
他选择尝试避开风头……即使他并不乐观。
“之小姐,”塞缪尔展出一个尔雅的微笑,“我不明白。”
之韫淡淡一笑,做一个“有话请问”的手势。
塞缪尔十分疑惑地问道:“这是我们与魏立峰先生之间的协议,之小姐为什么要阻止?”
雪儿几乎没想要嘘他。
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账男人居然还想装傻,为什么要阻止,他为什么不干脆问她苏雪怎么会在这里?!
之韫看向塞缪尔,轻轻道:“即使是东平,都不会质疑我的话,桑切斯先生,在这里我再说一次,有我一日,便有魏氏一天。”
塞缪尔闭了闭眼睛,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执拗,“但是,我们都知道魏东平已经……”他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个事实却在之韫清冷的逼视之下,被强行咽下。
他有点无奈:“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是真心这样的想的,“之小姐,就我个人认为,你与我们之间的冲突是绝对可以避免的。”
之韫没有做声,只回他微微一笑。
失败了。
塞缪尔无奈地靠回椅背,同时,艾贝和雅各布也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地向之韫走去。
她是不应该出现的人,先不说苏雪并没有来得及通知她魏氏的危机,单就他的业界内线所透露的消息而言,他知道这几天,五大湖的雷氏家族为了叶达的事正在寻她晦气,她应该无暇分身才对,怎么会突然跑来纽约插手他的事?!
感觉到气氛的僵持,塞缪尔怵然抬头,却见他的两大助手,走到之韫面前两米的地方,突然僵住了。
因为,门口又有人进来。
两个同样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其中一个是他认得的。
圣·拉琪尔斯·丹。
想来,艾贝跟雅各布就是因为认出了这个至今在纽约黑道仍能算得上一号人物的煞星,才会停止轻举妄动的吧!?
至于另一个男人……
塞缪尔看过去,这样深刻一如雕塑的五官线条,这样一双深晦如星的黑眸……他皱眉,感觉上他似乎应该知道这个人的,但一时间却又确实想不起来了。且不管他是什么人,能与圣·拉琪尔斯搭档的人总不会是好对付的角色。
塞缪尔并不吃惊看到他们将他原本安排在别墅四周的手下像死鱼一样地摔在他的面前,他吃惊的是雪儿的欢呼。
“丹!阿达!”
叶达!
那个与丹搭档的男人便是已经失踪了两年的叶达——这个魏东平生前公开承认的,最亲密、最信任,犹如兄弟一般的好友,以及如果不幸翻脸也是最强劲的对手!当年,他与之韫,连同魏东平就已号称“三三强人组合”。
他仿佛又听到了雪儿那天的话。
“这就是你注定失败的地方,你捏住我,等于捏住自己的催命符,因为我会把之韫带来,只要她一来,对手又是你们麦德林,叶达自然也会出现,当然丹、荣、刀、泰,你想都想不到的各色人马都会纷至沓来……”
之韫、叶达、丹……如她所言,这些传奇人物一一出现,今天早晨他收到南美的消息,苏氏被不明人士冒充他派去接人质的人劫走,相信那不是荣就是泰或刀的手笔……到这一步,即使镇静如他,也感到了几分坐立难安。
没有办法,他无可奈何地叹气,对那些原本是作为最忠心的部下而成为随从与魏立峰和魏氏友人一同前来的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用枪指住自己主人与上司的叛徒视而不见。
“魏先生,条件是事前都谈好的,请签字,不要让这些意外人物,打扰了我们合作的气氛。”
回应他悠闲语调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随着爆炸轰坍的声音传来,众人尚不及有所反应,烟尘中便已冲进大批人马,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等烟尘散去,塞缪尔瞠目结舌地看到自己的别墅墙壁被人强行用火箭筒开了个一人多高的“临时通道”,而他所有的手下,明里的暗里的,连同艾贝和雅各布在内,统统不醒人事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闯进来的人至少有二三十个,圣·拉琪尔斯·荣、圣·拉琪尔斯·刀……当他的目光扫到刘永超的身上时,一贯和煦的他也再难控制狂怒的杀气。
他在这里,换句话说,苏家的人也已平安回到了纽约。
与他的愤怒正相反,雪儿看到永超简直就是惊喜若狂。
她忍不住要尖叫:“永超!”
那一刻,永超只觉双眼发涩。上帝,她看上去平安无事。
“我们平安。”他说。
只有雪儿才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那一瞬间,她也不禁模糊了双眼。
身旁的道格很受不了地夸张呻吟了起来,引得雪儿大笑出来,她拉住永超,转头望向脸色铁青的塞缪尔。
“你看,我跟你说过什么?”她的语气中不无惋惜。
被她这么一说,塞缪尔反而冷静下来。
他轻笑地望住之韫:“之小姐,看来我们有个赌局要玩了。”
“赌什么?”她亦气定神闲,因为此刻占上风的人是她。
“赌这个。”塞缪尔拿出一个控制器,将它开启,同时又一脚踏碎,“这幢别墅下埋下了一五百公斤的黄色炸药。”
有人惊呼,所有CLIE的人却只是有些紧张地互望了一眼。
之韫想了想:“赌什么?”
“还是魏氏家族名下所有的股份。”
塞缪尔取出一枝左轮枪,当众将枪中的五颗子弹掉落在地上,并将滑轮用力一转,随后平放在地上。
“如果我赢了,便让我带走魏立峰签了字的委托书;如果我输了,我把爆炸的解除装置告诉你们,但不管如何,我们只有30分钟。”
雪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可以厚脸皮到这个程度,居然还想要魏氏的股份。
她向阿荣他们示意。
他的喽罗都已被解决,只要打昏他,他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谁还需要知道他的解除装置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不仅丹他们没理会她,之之更是口出惊人之语。
“好,我接受。”同样也放了一把左轮在地上。
雪儿几乎叫出来,是丹阻止了她。
“他在魏氏大厦、格林纽约分部大厦和中央公园的太空展览馆都预埋了炸药,这里一炸,会有连锁反应。”
除了CLIE的人,人人都张大嘴巴。
决斗无可避免,之韫这边,要接这份挑战的人多的是,不过,因为之韫是有决定权的人,她决定自己出手。
他们对峙了很久,到后来的动手令所有不甚了解他们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吃惊于斯文尔雅的桑切斯居然有一身西洋拳和空手道的好身手,也吃惊于那个看上去清灵消瘦手无缚鸡之力的EDEN女郎一身敏捷奇诡的功夫。
决斗以两人的拳脚功夫开始,结束于枪响。
枪响的时候,每个人只看见之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旋着摔出去,无不大叫,却在自己的惊喊中,看着脸颊被子弹擦出一道血丝的之韫已经将枪抵住了塞缪尔的眉心。
她开枪,轻轻五响,随后退了一步。
塞缪尔脸色惨白:“为什么?”
她看着他,露出思考的神色,目光柔和,先前的杀机荡然无存,而后回答:“算是回报吧,你曾经扣住五个对我而言都非常重要的人,但却都没有真正伤害他们。”
塞缪尔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雪儿脸上,又移到永超身上,伊忽然释然,抛下枪:“我输了。”
他痛快地承认:“解除装置就在我刚才坐的椅子地板底下,只要切断黄色的引线就可以了。”
说罢又转头一派潇洒地与雪儿道:“苏,虽然这次你们占了上风,但我还会再来,尤其是对你,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的心永不改变,等待你加入我们的一天。”
雪儿翻着白眼,鸡皮疙瘩顿时爬了满身,只差没要吐出来。
那个不要脸的无赖却一派潇洒地走了出去。
走过之韫身边时,之韫叫住了他,塞给他什么东西,雪儿清楚看到塞缪尔的吃惊与诧异,随后他苦笑着一边摇头一边走了。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