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目露哀戚,默然凝望我半晌,沉声道:“她……殁了。”
“什么?”我心口一阵揪痛,颓然倒下,四阿哥一把揽住我,将我紧抱怀中。
“她临去之前,请求我为她做一件事。”他顿了一下,我没有插话,静静听他叙述,“她要我救你,让你以她的身份,继续活下去。青冉,我是自私的,虽然这对你不公平,但我还是答应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而死,我想留住你,只有用这个办法。”
原来,年静婷所说的光环,就是她年静婷的身份,我真不知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憎恨她。历史竟然是这样的,乌娜拉青冉凭空消失,接着以年妃的身份,继续存活世间,这真是一个大大的讽刺。不过没关系,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不管是用谁的身份,我都乐意且欣然接受。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另一个女子了,是她,年静婷,是拥有我莫小妍灵魂的年静婷。
四阿哥放下我,为我盖好棉被,忧伤的脸庞终于见一丝明快:“青冉,以后你就是我的宠妾了,你会不会恼怒?”
我笑:“不会啊,有你宠着我,溺着我,我开心的不得了呢。”
他忽而叹息,俯下身轻吻我额迹:“青冉,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好。”
“要信守诺言。”他还是不放心。
我轻笑,“好,一定信守诺言。”
前线传来战报,胤祯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号称三十余万,实际兵力为十多万人。胤祯在军中被称为“大将军王”,在奏折中自称“大将军王臣”。
十四,他一生中的辉煌时刻,由此可拉开序幕。
军事上的峥嵘,为他增添无上荣耀,加上康熙对他的器重,他成为众人心目中最有可能登上御座的人选。这样的猜测,对于他来说,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在众人的吹捧声中,他定然会萌生夺位的欲念,这个时候八爷党的倒戈,也不足为奇。
天气转凉,秋色渐浓。我坐在槐树下面乘凉,却被四阿哥赶回屋中。这段时日,他总是这般大惊小怪,日日严防死守,就是不给我一点自由空间,可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又怀了他的骨肉。
对于上天赐给我的这个孩子,我很是珍惜,我从来没想到,老天会再赐给我一个孩子,毕竟,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没有年静婷的牺牲,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答应过她,要代她活着,所以,我一定要活出精彩来,否则,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自己。
前几日前翠玉来过,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孩子长得很像她,水灵的大眼睛,漂亮极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给那个女婴取名为戴忆青,我听了直想笑,翠玉却认真的说,我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亲人,没有我就没有今日的翠玉,所以她要让这个女孩,永远带着对我的回忆,幸福的活下去。
我不知道,仅仅是因为怜惜,竟会让她感激一辈子,这个世上,除了四阿哥以外,她就是我最亲近的人。逗弄着那个孩子,我不停地念叨着,忆青,忆青,有人惦念着,真是一种幸福。
戴铎也不忘自己的本分,在朝中人心纷纷倒戈于十四阿哥的时候,他提出一条建议,就是安静守分,广结善缘。四阿哥虚心听取,并付诸实践。
当初遇到戴铎,实在是上天赐予的莫大运气。在康熙五十二年时,戴铎就曾提出: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其诸王阿哥之中,俱当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
他的意思是,对皇父要诚孝,且适当展露才华。不露才华,英明的父皇瞧不上;过露所长,同样会引起父皇疑忌。对兄弟要友爱:大度包容,和睦相待。对事对人都要平和忍让:能和则和,能结则结,能忍则忍,能容则容。使有才能的人不忌恨你,没有才能的人把你当作依靠。
他就是按着戴铎所说,一步步绕过皇位争夺中的险滩暗礁,向着皇帝的宝座曲折航进。而他的“诚”与“孝”,也在慢慢得到回应。
康熙曾传谕旨说:“当初拘禁胤礽时,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只有四阿哥深知大义,多次在朕面前为胤礽保奏,像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听闻康熙此语,四阿哥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我不知康熙是否在传位与谁的问题上摇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四阿哥已在考虑范围之内,对于十四,康熙虽然器重,但不到最后,谁也不能妄下结论,在风云涌动的今日,任何一个不明智的举动,都将是致命的。
今天一早,宫中就有人来报,康熙在早朝时,呕血不止,以致昏迷。四阿哥大惊不已,连忙赶往皇宫。
我虽吃惊,却并无担忧。就算我历史再差,也知道康熙一直活到六十一年,并不是此刻的五十九年,朝中诸臣,人心惶惶,许多人已经上奏朝廷,欲招十四阿哥急速回京,在这千钧之刻,也许唯有我,是最为气定神闲的人了。不过,康熙既是心知肚明,他此刻的决定,便能预兆将来,若他召回十四,那么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恐怕就落在胤祯的身上了。在宫内消息闭塞的情况下,我开始忧心焦虑。
正要打发人再去打听时,小腹突然一阵剧痛,我立足不稳,摔下脚踏。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见到颓然在地的我时,惊慌的大叫起来:“快来人啊,福晋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