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我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剧烈的颠簸中,我逐渐失去意识。他终于回来了,没有他在身边,我真的好害怕,原来,我只是一个需要被爱护,被宠溺的小女人,我想要他守在我身边,感觉着他的存在,这样,我才会心安。
痛苦的煎熬中,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他的声音,他的面貌,始终在我脑海中,驱散不去。我开始沉寂,也许今日,就是永别。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亲耳听到他即将继承帝位的谕旨,然而遗憾的是,我还没有看到他身穿龙袍的英姿,那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一幕,我的梦,还能实现吗?
皇上,以后我就要改口称呼他为皇上了,我的胤禛,他终于要做皇帝了……
“别再离开我,别走……”一声声哀怨的呼唤,将我的神志一点点拉回。
我睁开眼睛,却是血红一片。
“胤禛,胤禛……不,皇上,你是皇上了……”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可发出的声音,却轻若蚊蝇。
他搂着我,轻声道:“是,我是皇上了,我命令你,不许离开我!”
我笑,他还是这么霸道,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这才是帝王应有的气势啊。
“霸道,你好霸道啊……”我喃喃着,虽然身上痛苦万分,心中却甜蜜非常。
他将我搂的更紧,语声颤抖:“我终于等到这一天,没有你来分享,此生又有何意,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到底要怎样!”
我靠在他怀中,努力朝他微笑。他是帝王了,怎么还可以流泪?呵,他竟然流泪了,那个曾被我讽刺不懂爱情的冷面阿哥,竟然为我留下泪水。
我竭力睁眼,想给他一丝安慰。我望着我柔柔微笑:“你不知道,自从你失忆后,整个人变得自负又骄傲,在中秋宴会上的一支舞蹈,却是将我震惊,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与男子搂搂抱抱,那般亲密,我一直看着你,恨不得冲上去骂你一顿,可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后来你回头看到我,又像是被吓到一样,匆匆转开目光。你不知道,我那时失落极了,也不知怎么,你看起来总是很怕我,我自认为面相和善,你怎么就会怕我呢?”
我听得好笑,他竟然认为自己面相和善,每天绷着脸面,看起来冷冰冰的,怎能叫人不怕。
一滴晶莹,滴落在我的脸颊。我一震,伸手环住他。
胤禛,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嫁给你,一定……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崩于寝宫。隆科多向四阿哥宣布皇帝遗沼,连夜将康熙遗体送回大内。二十日胤禛遵照康熙遗命即帝位,于太和殿行朝贺礼,改年号雍正。二十八日恭定康熙庙号为圣祖。
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留给后世的,不过草草数字,而我亲身经历,犹如一场噩梦,那些惊涛骇浪,血雨腥风,在一切都沉淀下来后,只不过是一个危险而刺激的游戏,成者为王,败者,则为寇。
而对于我,却永远无法忘记它的惊心动魄,因为在这期间,我失去了我的两个孩子。不到三岁的福宜,和刚刚出生的福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更为痛苦的,本该欣喜的一刻,却成我与胤禛的伤痛。
十四忽闻噩耗,立即动身返京,他只要一回来,便会从此失去自由。他是大将军王,多年的征战,为他积攒了不少威信,况且他手握兵权,对新帝威胁极大,是以颁下圣旨,命他不得带兵入京,待他回京后,立刻收回他手中兵权,由此一来,万事皆顺。我知道,这样对待十四是不公平的,是胤禛狠心,亦或是胤禛绝情?然而你,却没有人知道,这个意见不是其他人提出的,也不是胤禛决定的,而是我,是我提出的,我要他诱骗十四,趁机收回兵权。
说到底,是我无情,我亲手将自己的过去,挥刀斩断,没有不舍,更没有犹豫,走到今天时,我已褪去了从前的清澈,渐渐变得冷清残忍,这就是我,真真正正的我。
在景山寿皇殿拜谒康熙灵柩时,十四倔强不服,只是远远地给胤禛叩头而已,并不向胤禛请安祝贺。侍卫拉锡见此僵局,连忙拉他向前。他大发雷霆,怒骂拉锡,并到胤禛面前,斥责拉锡无礼,说:“我是皇上亲弟,拉锡爱虏获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十四大闹灵堂,使得胤禛大怒,他说不给十四点教训,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他要如何处置十四,如果只是革去他的王爵,倒不是一件坏事,我怕的是,胤禛会给他致命一击,比如说,德妃,亦或是,我。
然,我竟然猜对了。他强制德妃搬进慈宁宫,并下旨永远不得与十四相见,又将“我”的坟墓迁移,不许十四前去探望。十四悲痛之下,狂叫大骂,胤禛听闻,又将他拘于禁所,痛打三十大板。听到这些消息,我当场晕厥。
胤禛啊胤禛,你对兄弟们的恨真的就那么深吗?血浓于水,骨肉相连,那些都是与你有着血脉关联的兄弟,你怎么忍心啊。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他悄然走进,一旁的宫女连忙行礼。
我支起身子,不悦道:“你把十四怎么了?”
他笑容一滞,回道:“没怎么。”
我努力坐直身子,沉声道:“那是你的同胞兄弟,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