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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堪往昔(5)

童年?皇子们的童年是什么样的,我还真有些好奇。我歪着头想了想,重重点头:“想看。”

“跟我走。”十三一把牵起我,穿过回廊,直奔后院。

“青冉,你看!”十三停下,伸手向前一指,一片洁白的花海,瞬间呈现眼前。

“天!好美。”我冲进那一片花海,一阵芬芳而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馥郁沉静,恍若仙境。

“好看吗?”十三也跟着走进来,目光中流露出眷恋和依赖,“这种花名为蝴蝶花,洁净高雅,出尘脱俗,就像种植它的人一样。”

我俯身摘下一朵花,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这种花整体呈白色,叶为两列,剑形,先端渐尖,下部折合,上面深绿色,背面淡绿色,全缘,叶脉平行,中脉不显著,无叶柄。花朵少数为淡兰紫色,排列成稀疏的总状花序;小花基部有苞片,花被六枚,外轮倒卵形,先端微凹,边缘有细齿裂,近中央处隆起呈鸡冠状;内轮稍小,狭倒卵形。十三称其为蝴蝶花,其实就是日本鸢尾,俗称蝴蝶花、人脸花、猫儿脸。

十三也摘下一朵,放在鼻端轻轻嗅着:“没想到,它竟然开花了,还还开得这么旺盛。青冉,你真是有眼福的人。”

看着手里的白色花朵,我越发感到迷惑,不禁问:“十三,这就是你的童年?”

他转头看我,几不可察的一丝苦笑,蔓延至嘴角:“是的,这是我最美好的童年,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我举目凝望,清风阵阵徐过,白色的花瓣开始随风飞舞,如美人翩然,随风陨落。清冷的月光下,白色的蝴蝶花带着淡淡的忧伤,慢慢渗透进肌肤,渗透进心海。

“额娘在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薨逝,再过几日,我就要随皇阿玛巡幸塞外,额娘的忌日,恐怕是赶不回来了……”十三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花朵。

是这样啊……刚才我还说他不孝顺呢,看来真是言多必失。我也蹲下身子,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一朵白色小花:“没关系的,只要有心,在哪里不都一样吗?至于这里,我会替你照料,七月二十五日那天,我也会来祭奠敏妃娘娘的,好吗?”

十三忽然转过脸,直直盯着我。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他那严肃认真的眼神,实在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我一个劲在脸上乱摸,该不会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吧?

“别摸了,已经够漂亮了。”十三捉住我乱摸的手,笑睨道:“你一下子变得那么庄重严肃,我真是吓了一大跳。”

好啊,他这是恶人先告状,我甩掉手,假嗔道:“还不知谁吓谁呢!你刚才绷着脸的样子,那才叫可怕!”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不会吧,我也有那个能耐?我还以为你只害怕四哥呢。”

一听到四哥两个字,我一下子心神恍惚起来。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我好像对他说他不懂爱,应该是这样的,他还回了我一句爱会使人迷惑呢。那天主要是脑袋不够用,全装着痛苦,否则我一定不会说那么没营养的话。多傻啊,跟雍正皇帝谈爱情,那不就是对牛弹琴吗?我真是糊涂死了。

等等,十三刚才说什么?我怕四哥?对,就是这一句。我站起身,指着十三,气愤填膺地说:“谁说我怕那个冷面王了?才不是呢!十三阿哥,你不许胡说!”

十三站起来,好笑地盯着我:“你不怕四哥?得了,你只会在我面前摆姿态,到了四哥面前,还不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气死我啦,气死我啦!我急得跳脚,“不许你这么说,不许说!”

“我就说,我就说!你本来就怕四哥。”十三一边叫,一边跑。我气得在后面追他,可他跑得比我快,我累得半死,连他一根头发也没碰到,只好耍起赖:“你别跑,你有种就去找四阿哥,在他面前耍威风去!”

他还是跑,边跑边向我做鬼脸:“我不去,我也怕四哥,才不做傻子呢!”

我倒是愣了,他也怕四阿哥?我以为他们关系顶好,十三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谁知道这个冷面王这么没有人缘,连他的铁哥们都会怕他。

“喂,你怎么了?”十三看我发愣,走了过来。

我一转身,将他逮个正着,“哈哈,抓住了!”

十三哭丧着脸,连连摆手:“不算不算,你耍诈!”

“我怎么耍诈了,是你自己走过来的,我可没有命令你吧?”

“我因为关心你,才落入圈套的。”十三就是不肯认输。

我松开他,懒懒在地上一坐:“输了就认呗,你这么倔强,小心会吃亏哦。”

他嘿嘿一笑,不再狡辩,也在我身边坐下:“青冉,说实话,你是除四哥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和我最有默契的人。”

我白他一眼,随口道:“什么默契?你该和自己的妻子有默契才对。”

他笑了一下:“那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有时候,总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不一定了解自己,相反,那些仅是匆匆一瞥,甚至连话语也不多的人,也许就是自己生命中的知己。”十三身子一歪,躺倒在地,“你和四哥,就是我的知己。”

知己?呵呵,原来也会有人当我是知己。旧愁新愁,似乎在这一夜,悄然消退。我望着十三,咯咯一笑,道:“哎呀,奴婢真是受宠若惊了。”

他仰望着天空,唇边带笑:“你别跟我打哈哈,你也知道,我从小没了额娘,日子并不如别人想得那么快活。那些奴才当着我的面,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私底下,不堪入耳的话,也是有的。如果不是四哥对我极力照顾,我哪能有今天。其实四哥的日子更不好过,德妃娘娘的心思只在十四身上,四哥和我,又有何不同。”他闭上眼,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