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紧紧握住她,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又随意聊了很多,她要例行给太后请安,于是早早离去。我呆坐在房间里,忽然又觉得一阵孤寂。
“这是什么鬼地方?”伴随着娇柔的咒骂,一个婀娜的身影逶迤而进。
“静嫔?”我怀疑自己眼花,这个女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妩媚一笑:“怎么,没有想到我会来,对吗?”
任何人都能来这里,我的错愕瞬间而逝。静嫔有些失望,脸上却依旧挂着柔媚的笑容:“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曾经这可是皇上最喜爱的地方。说起来也怪,皇上就这么放过你,还将你拘禁在这,或许……”
不知她要卖什么关子,我懒得理她,她却自得其乐,坐在我对面,故作深沉:“或许……万岁爷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
她这一句确实捏到我的软肋,我惊诧地看着她,却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肯定,反而,我觉得她很疑惑,脸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探寻,我松下一口气,知道她纯属猜测。
没见到预期中的效果,她果然不打自招:“你要知道,向万岁爷告密的人不是我,完全是阮琳那小贱奴自己的主意,既然出卖你的人不是我,就证明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妨就实话告诉我吧,也许我还能为你讲几句好话呢。”
静嫔的态度完全把我搞懵了,我已经是阶下囚,在我身上还能打什么主意?虽说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但为了他人安危,我必须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她一笑,凑近我低声道:“是十四阿哥吧?你根本没讲实话,对不?”
我猛然一惊,她怎么会知道!难道阮琳分明看的清楚,却隐瞒不说?仔细一想,觉得事理应当如此,她只将矛头指向我一人,便可以不得罪任何一位皇子,恶人由我来当,她就可以置身事外,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步好棋。
静嫔嫣然一笑,隔着窗户外射进来的微光,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早说不就好了,皇上还打算给你们赐婚,你那天要是领了恩旨,今天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我冷冷瞧着她,沉声道:“谁说不是实话,阮琳看到的,的确是四阿哥。”
静嫔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的妩媚笑容也在霎那间消失,“青冉,你又在开玩笑了。”
“不,我没有开玩笑,我所说一切属实。”她自然不会明白,我既然说出口的话,就不会再收回,谁来问我,都只有这一个答案,即便是四阿哥,也同样如此。
浑浑噩噩地过了四个月,清净的生活几乎逼得我发疯,主要是这里太清冷了,清冷到几乎没有人气,我想念着和翠玉一起玩闹的时节,那时天高水绿,云淡风轻,美好的过往,一眨眼竟然就过去了。
小太监又奉命送来膳食,我实在烦闷,就让他留下来和我聊聊天,这回他没有撒腿就跑,而是告诉了我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康熙在巡幸塞外期间,对皇太子有诸多不满,返回途中,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康熙下旨,废黜太子。
废太子?我恍然一惊,想起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也就是这一年,康熙正式一废太子。此刻朝中风云诡异,我躲于这个世外之所,竟是幸事!
令人震惊的是,太子被废,大阿哥蠢蠢欲动,利令智昏下,竟奏请杀掉太子,而后又被三阿哥揭发,发现他用巫术镇魇太子,康熙大为震怒,却不忍杀害亲生儿子,于是令革其王爵,终身幽禁。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幽禁,此事应已完结,却不知怎么牵扯进十三,康熙认为十三与大阿哥合谋,欲谋害皇太子,并出言痛斥十三,说他非勤不忠,妄蓄成歼,而后责打三十大板,才算了事。
我不明白康熙为何会有此一说,既没人证也没物证,却如此武断认定十三的罪名,可无风不起浪,十三今日得此下场,定是有人预谋,他只不过做了代罪羔羊。四阿哥野心渐长,必须要有人成为他的盾,他的矛,替他遮风挡雨,为他冲锋陷阵,而这个人,就是十三。何以?他这样值得吗?也许就是因为他这一份赤诚,日后深受雍正的倚赖和器重。
我趴在桌子上,挑着蜡烛上的烛火,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飞蛾扑火。飞蛾为什么那么傻呢?知道扑火的结果,只是自取灭亡而已,却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世上究竟有多少飞蛾,有多少这样的傻瓜,我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因为,我也是其中一个。
盯着烛火一直看,渐渐眼前幻化出了许多景象,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正呆呆地望着天空,身边人潮如涌,她却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似乎任何事都不能打搅她一般,我伸手过去,却只捧到清凉的空气。那不是我吗?是真正的莫小妍!我心中焦急,正要扑上去,却蓦然一痛,原来是灼伤了指尖。
我轻轻揉着发红的指尖,微微叹息。“咯吱……”一声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带着风帽,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我一揉眼睛,看见了十三乌黑晶亮的黑色眼眸。
十三取下斗篷,坐在我对面。外面刮起凛冽的北风,十三一进来,我便感到了一丝凉意。九月底的北京,寒风露重,夜晚更是肃萧冰冷,我起身关上窗户,重新坐下。
十三笑眯眯地问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人了?”
我看着他的笑脸,感到一阵心酸,“你就不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