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幽幽,洒下一室清辉。我坐于窗前,想起远在千里的四阿哥,不禁愤恨起来,他独自离开,却将一切难题抛给我,他又怎能知道,我还可以坚持多久。是啊,多久呢?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夜无眠,终于等到康熙亲临王府的消息。我慌忙迎出去,康熙一脸肃穆,身后还跟随着九阿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屋前屋后,跪了一地的丫鬟仆妇。
我跪在首位,心思百转千回。
“青冉,你昨日所述,朕已经了解清楚,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朕可要好好问问你。”康熙的话语中,透露着隐隐的怒气。
我心中一咯噔,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未仔细考虑,一样物事便掷于眼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封信笺。
“打开看看。”康熙沉声下令。
我小心地抽出信纸,细细研读。当读到“天下沉疴,百废待兴:然太子昏庸,难当大统,不若天下苍生为之儿戏!”时,顿时有一种力气被抽走的感觉,几乎连热血也变得冰寒。
我深深磕头,回道:“万岁,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若是有人成心陷害,一封书信又能说明什么。请万岁爷明察!”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你须得给朕一个交代,一个证明。”康熙似乎火气稍减,我却不能松懈。
“回万岁,那女婢茗香既不识字,也不会书写,又如何与四阿哥暗中相谋。”
“难道她不会找人相代?”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以茗香担此大任,换一个人岂不是更加省事?”我反问康熙,语气生硬。
康熙忽然沉默,气氛霎时紧绷。我心头狂跳,汗湿额头,想想刚才一番言语,当真是胆大包天。
正在僵持不下时,常赉求见。见康熙颔首,我才吩咐左右,宣见常赉。
“常管事,究竟有何事,非要此时禀告?”我故意斥责。
常赉回道:“回万岁爷,回福晋,茗香家人带到。”
我还未开口,九阿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康熙面前:“皇阿玛,儿臣有急事禀告!”
我捏紧了双手,千钧之刻,终于到来!
我偷眼凝视康熙神色,心口似悬了一把利刃,寒意渗骨。九阿哥俯身等待,额上已有细密汗珠。我不由得绞紧衣袖,越发担忧起来。
九阿哥猛地一磕头,再不等康熙发话,径自开口:“皇阿玛,儿臣突然记起一件事。”
康熙依旧缄默不语。九阿哥咬咬牙,继续道:“儿臣府中的奶娘,曾经收到过一封家书,因不识字,便找茗香代阅,而那女婢也是一字不识,想来她与四哥相谋,窃取消息一说,也是信口胡诌,意在陷害!”
说了,终于逼他说实话了!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四阿哥的清白,总算是澄清了。这一步棋,我走得太险,我曾吩咐常赉,如果未有寻到茗香的家人,便由他亲自向我禀告。从他露面的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悬起来,如果九阿哥够沉稳,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失败。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只相隔一步,仅仅一步!
康熙的神色终是起了变化,他默默注视九阿哥,良久后,才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九阿哥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儿臣是想,四哥本就是清白的,务须再由儿臣出面作证,只是后来情势严峻,儿臣不得不出面澄清。儿臣有错,请皇阿玛责罚!”
“你的意思是说,是朕冤枉了老四,对吗?”康熙扳着面色,冷厉如霜。
九阿哥簌簌发抖,拼命磕头:“不是,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一天没事可做,就会给朕找麻烦!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康熙怒极,随手给了九阿哥一巴掌,旋即大步而出,随侍的太监婢女急匆匆跟上,我连忙向康熙磕头恭送,待众人全部离去,我终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事就算是了解了吧。
翠玉见状,将忙扶我起身。常赉也是一脸笑意,阴霾尽除:“福晋好手段,常某真是佩服至极。”
“先生说哪的话,要不是有先生帮忙,我也是无计可施的。”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对峙,我依旧心有余悸。
常赉大笑道:“福晋太过谦虚了,此番能够顺利解围,福晋功不可没。福晋临危不惧,足智多谋,怪不得四爷肯将府中大权,尽数交与福晋手中,常某看来,此举甚为明智啊。”
我无力地笑笑:“先生谬赞了。”智举?我可不觉得,这一次险中求胜,完全凭的运气,下回就不一定了。他别再想给我担上重担,我承受不起,更无力承受。
正要与翠玉离开,眼前忽然一花,天地顿时旋转起来,慌乱中我拼命去抓翠玉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眼前突然一黑,我的意识也随之中断。
朦胧中,我感到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飞在云端一般,我一边跳,一边唱,好似回到了童年一般,我看到了母亲,又看到了父亲,他们都在冲我慈祥的微笑。“爸爸!妈妈!”我朝他们飞奔而去,想要投入父母的怀抱,再次感受那暖人的温馨,可当我跑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却消失了。我好想哭,真的好想哭,我想念他们,非常的想念,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狠害怕,他们会不会知道?
迷蒙中,我似乎又见到了他,那个气魄盖世,却心冷如冰的四阿哥,这么多的坎坷,这么多的艰辛,他却只留我一人面对,没有人陪在我身侧,没有人给我一点鼓励,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只让我一个人走下去,他可知道,我有多么惧怕,我想停步不前,却莫名地有一只手,强行推着我前进。我好讨厌他,好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