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谢老爷准备铤而走险,倒不如给他提供一个好法子。
十赌九输,却还有一个大赢的,谢当家哪能不动心?
他从来都相信,老天爷是向着自己的,必定会让谢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谢家长女和庶女密谋之事,可要告诉谢姑娘?”庞禹狄挑挑眉,对这两个心怀鬼胎的谢家姑娘没什么好感。
一个个算计着对方,却依旧笑着以姊妹相称,光是听着就觉得讽刺至极。
“这些糟心事,就不必污了谢姑娘的耳朵。”阮景昕想着谢燕娘为了绣嫁妆,熬得两眼通红,何必再让她费神?
庞禹狄笑眯眯地道:“光是谢姑娘让大人买下的祁庄,给她准备一百六十四抬嫁妆是绰绰有余了。姑娘要是看见了,必定要大吃一惊。”
府里没有丫鬟婆子,他也信不过那两个从宫里来的嬷嬷。
就算安安分分的,身家也是清白,到底是外人,索性庞禹狄亲自让人去准备。
未来主母的嫁妆,可是马虎不得的。
阮景昕点了点头,又想到谢燕娘的话,这些东西在梦中却是龙志宇的。
她跟十五王爷在梦中成亲,两人定是关系极好,不然如此隐秘的事又如何能知道?
即便是一场梦,也叫阮景昕觉得心里有些不快。
“王府最近可有动静?”
庞禹狄冷着脸道:“侧妃有孕,王爷去宫中请来三四个太医留在王府,俨然一副准备做爹爹的模样,只是我怎么看,王爷似乎并不相信谢家大姑娘,准备让人验明正身。”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频频进宫,偏偏跟皇上和辅政大臣见面的地方是湖中亭,离得太远,眼线根本打听不出来。”
阮景昕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让人继续盯着,尤其是辅政大臣,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
“是,老大。”庞禹狄想到戎族如今消停了,宫里却开始把阮景昕当作是眼中钉,实在叫人不快。
幼帝还没出生,他们已经在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多少兄弟葬身在边城,再也没回来。
皇帝和辅政大臣一个个在京中吃香喝辣的,过得舒舒服服,回头还要看他们不顺眼!
也不想想,没有阮景昕,没有黎家军,庆国早就被戎族给吞了,哪里还有让这些人享福的机会?
戎族若是攻破京中的城池,那些大臣们和家眷只能沦为奴隶,一辈子做牛做马,子子孙孙都是外族的奴才!
偏偏这些人不感激就算了,戎族一退,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摄政王。
若非戎族实在可恨,庞禹狄巴不得搁担子让城中这些缩头乌龟亲自上阵,看他们究竟能在戎族的大刀下能不能活一息!
很快,圣旨一下,众人终于知道宫里打的主意了。
谢燕娘听了雪雁的话,不由一愣:“皇帝要削军饷?”
“是,已经昭告天下,说是戎族败退,庆国大胜,如今民不聊生,需要休养生息,军饷便得削减三成。”雪雁也是听着门房恨恨地骂了几句,赶紧来告诉自家姑娘。
谢燕娘皱眉,那个孟铭祺一直没抓住,宫里的人就觉得天下太平,不需要提防戎族人了?
真是可笑!
估计是摄政王的黎家军太过于英勇,让大后方平平安安的,他们这些人在安逸的京中生活久了,并没有将戎族放在眼内。
她眯了眯眼,想到那些牺牲的将士,如今尸骨未寒,军饷被削减,那些死去的人也就罢了,留下的家眷连抚恤金都要被吞掉吗?
只怕宫里算计的是摄政王,分明看出阮景昕怜惜底下的将士,军饷被削减,依旧会出钱安抚死去将士的家眷,为此让他元气大伤吗?
谢燕娘勾唇一笑,可惜那些人只怕要失望了。
“放心,这点银钱大人也能拿得出来。只是就这么便宜了宫里那些人,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
雪菱蹙眉附和道:“姑娘说得极是,这旨意实在有些不厚道。”
“确实不厚道,对大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谢燕娘笑笑,咬断手里的线头。
她正愁如何让阮景昕的威望更加稳固,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皇帝这个昏招也不知道是哪个辅政大臣出的馊主意。
想要看阮景昕为此变卖东西,费尽心思筹出大笔银两抚慰将士的家眷,然后变得身无分文,再没有能力跟皇帝抗衡?
可是摄政王砸锅卖铁也要筹出足够的银钱,那些手下的将士只会对他死心塌地,对幼帝却会更加失望而离了心。
或许对高高在上的辅政大臣来说,只要收回虎符,就能拿捏住所有的将士不得不听令。
但是将在外有所不授,他们未免太天真了。一对虎符确实能调动士兵,甚至是黎家军,可是会不会真的言听计从,那就不一定了。
不能服众的上位者,底下阳奉阴违的人还会少吗?
谢燕娘刚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抚掌而笑,正是一身青袍的阮景昕,两个丫鬟行礼后立刻退避。
他缓步走入,看着谢燕娘道:“知我者,非姑娘也。”
闻言,谢燕娘笑笑道:“大人真打算砸锅卖铁,好筹措一大笔银钱来?”
阮景昕轻轻一笑:“不如此,皇上和其他人又怎会如愿以偿?”
摄政王说到做到,立刻让庞禹狄高调地卖掉了手中的两个别院和一个庄子,只留下祁庄和温泉庄子。
消息一出,庆国上下顿时哗然。
只是嘴上不说,将士心里对皇帝的旨意颇有微词。
他们为皇上卖命,若是战死,连打点身后事的银钱都不愿意出,实在叫人心寒。
好在有摄政王体恤,即便要卖掉别院和庄子,也要为死去的将士筹措出足够的银钱,让家眷为生计发愁。
两厢比较,将士们的心渐渐偏向了阮景昕。
身为摄政王,除了王府,手里就只有两个庄子,实在寒酸了一些,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
“哗啦”一声,宫里的寝殿一片狼藉。
门外的宫女兢兢战战,匍匐在地求里面的人息怒。
幼帝满脸愠色,发泄了一通,身边伺候的总管立刻让人进来打扫,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不必动怒,仔细身子骨才是。”
“看付大人出的好主意,平白给摄政王添了助力不说,还让朕颜面扫地!”幼帝气得双颊绯红,恨不得让人把姓付的大臣狠狠教训一通。
若非辅政大臣一个个权势滔天,他也不会一忍再忍。
总管眼珠子一转,低声提议道:“皇上,小人听说付大人又添了一房美妾,把摄政王出手的两处别院都买下,出的是这个数!”
幼帝虽然年纪不大,却自小就聪慧,更是对民生之事了若指掌,看着这个数目不由皱眉:“真是可恶的东西,果真是外姓人,只会算计朕!”
给的数目志高不低,显然付大人并不想得罪摄政王,还有讨好之意。到头来黑锅都是他来背,好事都叫付大人占了。
回头百姓嘀咕,只会说皇帝吝啬,却会说付大人高义!
幼帝气得又摔了两个白瓷茶盏,愤愤不平地道:“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们只怕要爬到朕的头上来。”
总管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幼帝眼里,不悦道:“有什么事就直说,朕身边除了你这个心腹,都是那些大臣的眼线!”
“小人惶恐,摄政王卖的另外一个庄子,正是落在了连大人的手里。原本章大人准备买下,却是连大人提高了价钱,使了一番手段横刀段爱的。”
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幼帝面容狰狞,眉宇间的暴戾怎么也掩饰不住:“好啊,一个个在朕面前都装清高,转过身就想要投靠摄政王,简直不把朕放在眼内!”
他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么江大人呢,何曾掺和到这事里面来?”
总管躬着身答道:“据小人所知,江大人闭门不见客,并没有掺和。”
幼帝吁了口气,四人之中他最是喜欢这一位,毕竟江大人是自己的启蒙先生。若果江大人也跟其他三人同流合污,他实在不知道该信谁了。
“密诏江大人进宫,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皇上。”总管低眉顺眼地应下,嘴角隐隐噙着一丝笑意。
“等等,”幼帝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付大人不是一出手就买下两个别院吗?正好国库空虚,传旨下去,让众位大臣慷慨解囊,给庆国的百姓做好事。”
总管面皮一抽,这不是逼着所有大臣捐钱来填充国库吗?
可是皇帝开口,大臣们哪有拒绝的机会,除非是不想要头上的帽子了!
果不其然,此旨意一出,百姓暗地里叫好。
那些贪官污吏吃好穿好,不知道吞掉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钱,如今叫他们从口袋里拿出来,估计比割肉还难受,却是皇帝英明了。
好歹皇上的面子是保住了,但是底下大臣的钱袋却没能保住。
身在高位的自然不用出手,底下便有人愿意孝敬多一份。
至于多孝敬的这份以前从哪里来,自然是再底下的小官小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