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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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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单与魏氏相关的业务都能叫人气炸起来。

团队与雪儿开会。

“苏,为什么莉萨的宣传被你无理由驳回!”

“RS-09第2章已经是市场淘汰产品,正常的价格只有六十九美元一只。马丁已经给过你警告,为什么我们与魏氏的成交价仍然是一百二十八美元,而且你一次就购进二十单位(一个单位是一千只),这笔生意,我们不但账面亏空一百一十八万,而且还要找仓库去堆放这些没用的废品……”

“看第四页的银行进账单,其中第六、第十一项的进款是怎么回事,孙珙要求的出纳还没有到位,周林说推荐给你有快一打人选,你是不是忘了通知他们中某些人来上班?”

“上星期霍华德给你的备忘有没有看?你要重视税务问题,格林的账目这么乱,太易叫人抓住把柄,要是被控逃税,企业形象完蛋倒也罢了,难道还要我们替你去送牢饭?”

烦得雪儿几乎没臭头,并将所有的人都丢到外太空去反省。

一切当然都有原因,虽然复杂,却也不是不能解释的,偏偏她不能轻易让他们知道。

这样的态度岂不叫人心冷。

永超也想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撼她那颗固执的脑袋,问她:“你到底在防备谁呢?”

那一头,黄金团队也找永超开刀。

“刘,你骗我们上贼船啊?!”

“刘,看样子,她根本不信任我们,再做下去也没有意思!”

“搞什么嘛?我们会不会不小心替黑色工业卖了命?!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至发生“加比纳兄弟公司丢货”事件,团队与雪儿之间的矛盾与不信赖状态已经到了临界状态。

委托费城铁路局运输,由加比纳兄弟运输保险公司承保的价值三千四百万宇航器推进器专用配件不翼而飞。

魏氏来催货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在得到铁路局与警方的联合丢货通知与保险公司“货物因不可知的原因而离奇消失”的解释后,周林与莉萨都发誓真的看到雪儿的头上爆出“愤怒的火焰”。

费城商业分区警局负责此宗货物丢失案的干探和负责承担该项托运保险的加比纳兄弟公司公关部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雪儿亲手“丢出”格林工业首席执行官的办公室。

而且她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想控告我人身伤害,没有问题,我奉陪到底。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得先应付一场由格林工业起诉费城警局与加比纳兄弟运输保险公司的商业索赔官司,我告你们‘玩忽职守’与‘恶意毁约’,告到海牙国际法庭都没有关系!我会告到你们‘死’为止!”

她还恐吓他们:“我看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对!我恐吓你们!先生们,这不仅仅是恐吓,如果明天城里发现你们两人的尸体,我一点都不会奇怪!没错!那一定是我干的!我现在就想崩掉你们这两个蠢货的头!”

害得霍华德在一旁顿足不已。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如果那两人真有什么意外,毫无疑问,苏得上庭过堂了。”

事后,孙珙咋舌:“我真没想到,苏会暴戾到这种程度。”

这一切还是刚刚开始。

雪儿要求在一个星期内把丢失的货物在七天内重新生产出来,并且送至魏氏。

所有的人对着她吼:“这是没有可能的。”

霍华德忠告诉她:“魏氏已经签收这批货的提货单,换而言之,他们等于已经收货,我们只是代他们办理运输手续而已,即使要承担责任,我们最多只需负责百分之二十,苏,格林若承担全责,索赔金额会叫你破产。”

雪儿却与他讲:“提货单不是真正的签收单,这宗交易并没有完全结束,对格林来说,任何一宗交易需要到货款全部到位、客户对产品承诺无质疑才算终结,这件事,我们至少需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我不介意魏氏索赔,但在之前,一定要把货赶出来交给魏氏。”

“但是,我们没钱!”孙珙道。

“什么没钱?”

“魏氏提出索赔的话,我们没那么多钱可赔。苏,这批货的原料费我们只付了百分之六十,你把给魏氏的价格又放得那么低,整单合同加上赔偿金超过七千万,你正周转不灵,哪来那么多钱?!”马丁也摇头:“生产线全部排满,这批货是最后的一部分,产品的型号与样式都已改变,原本的生产线已经改建,你要再生产除非重建一条生产线,但建成了也只是生产这么一批而已,这种货市场上已经滞销,你的投入不可能有回报,等于把钱抛在水里。”

周林跟着抗议:“工人也不够。现有的工人已经加班至极限,再提出新的工作任务,社会劳保局会传你控票,你加再多的薪水也没用。”

莉萨上来加把嘴:“苏,你若上庭,格林的公众形象就此完蛋。挽回一个失败的形象要比建立一个良好的形象困难千倍。”

永超劝雪儿冷静:“丢货当然不是好事,为格林考虑,我们应当承担我们该承担的责任,苏,你不要感情用事,弄得鸡飞狗跳!”

雪儿却一意孤行,她毫不客气地叫他们统统听好:“这是一次很严重的丢货事件,无论事故的主要责任在哪边,至为重要的就是先要把货在合同期内交给客户。这是信誉,所以我们只有七天。

“没有生产线,就再加一条。没有工人,就去找人,薪水不是问题。至于我需不需要过堂,那不是最重要的问题,莉萨,你应该了解什么叫做炒做,中国人有两个成语,‘遗臭万年’与‘流芳百世’指的其实是同一件事,你是一个专业的广告人,希望以后不要让我对你的专业产生怀疑。没有钱……”

她瞪住张口欲言的孙珙:“我会给你们办到这些的运作资金,孙珙你去做个预算给我看,我照单付账。霍华德,你去调查丢货的始末,我不要什么肤浅的报告,我只要原因,是什么人叫这批货不翼而飞,把他给我揪出来。”

“至于你,”她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永超,“将整件事整理一下,如果周林无法找到足够的工人,你可以帮她!”

紧急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一干人气得快死掉。

“她真的是格林的老板吗?她把格林的利益置于何地?!”孙珙愤愤地跟永超这样讲。

这一次连永超都觉得雪儿太过分,他们与她发生合作以来最大的冲突与口角,而且就在黄金团队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

雪儿甚至跟他们讲:“工在人在!既然做了,就该明白谁才是那个制订规则的人!”

永超在日记中写道,“……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我了解苏,她虽然大动作,但却不是那么戏剧化的人,不晓得为什么,我却一再地从她口中听到这种强烈而戏剧化的字眼——工在人在。但直到后来,我才晓得,原来那是真的,她一直身体力行着,工在人在,工亡人亡……”

生产线不够,现买现场安装。

预算报告长及数尺,资金不足,她把私人的宝石拿出来典卖一空。

人手不够,雪儿甚至自己亲自上阵,换了牛仔裤,帮忙装箱。

如她所言,无论如何,准时交货第一重要,别的都是次要的。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之余,也充分明白了她的决心——没有人能阻止她。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魏氏一定得优先于格林?

最先自己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并不是永超,是霍华德格雷。

从华盛顿调查丢货事件回来后,他去找了永超。

对话如下:

霍华德问永超:“还记得我答应来格林的理由吗?”

“你说,你太太希望你不再介入刑事案件。”

“是的,所以两年前我结束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接受香港一家事务所的委托,担任一些国际集团的法律顾问。我以为生活会变得无聊,但后来我又发现现在一些商业罪案也相当刺激。刘,你是香港人,但你十几岁便到加拿大,在美加那么多年……”

“说重点!”

“重点是,如果你们留意这几年的华人社会的话,便会知道EDEN新崛起的韦恩集团享有盛誉,总裁之韫身边曾有位相当著名的女将,名字叫做苏雪。”

“苏雪?!”

谜底被层层剥开。

事实放在眼前。

“加比纳兄弟丢货事件”的起因并不明确,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货不见了,但运货的车皮都在。运输公司与铁路局的货单都不翼而飞,电脑中承运记录也被修改至“承运轮空”,收货的铁路局员工失踪多日,当日接货的运输公司员工则在接货当天在家因酒醉而暴毙。

霍华德的内线提供线索——铁路局负责订购货运的机组,不久前曾因计算机病毒而停止工作过四小时。

如果不是魏氏突然打电话来核准发货状况,等到格林发现丢货的时候,只怕责任早已推到了电脑当机上面,事情就变成了因为当机,运货单没有被切实执行而成了空单,魏氏拿不到货便成了纯粹的运输延误。

而魏氏也有他们自己的合同与定单,违约的下场一如格林所要面对的一切。

如雪儿所说的,这是一桩严重的“丢货”事件。

不仅CLIE直接插手了丢货调查,甚至连丹与刀都一同在华盛顿出现。行内人称魏氏方面重量级人物已经露面。

永超问霍华德:“你凭什么确定?”

霍华德给他三个理由。

第一,苏雪的背景并非绝密。第二,为丢货的事,她也亲自带人到了华盛顿准备介入调查,但一听说CLIE介入,便命令他们收手,另外在知道要求与她见面的魏氏代表是圣?拉琪尔斯?道格?克利富德之后,即刻临时换人,要永超去了,同时要他向魏氏做出承担一切责任的承诺。第三,苏雪异常重视与魏氏有关的交易定单,合作中往往会忽视甚至放弃格林本身的利益。

霍华德跟永超讲:“如果对她的故事有所了解,就一定会作出这样的推断——格林是魏氏的外围防御性集团。很明显,苏一直在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永超后来在日记中写道:“……了解她一直负担着的是什么之后,像格雷说的那样,我越发敬佩她的为人,但同时又非常的不是滋味。为她心痛、心酸,同时又想问她,那个人真的对她有那么重要,以至于愿意为他忍受这么多委屈,承担这样重的责任……”

永超一直对阿荣有一种不可解的妒忌。

团队们称雪儿为“傻女人!”

永超为她辩护。

“没错,”他讲,“但事实上我们每一人都是另一人的傻瓜。”

雪儿后来跟之之这样说:“奇怪,他并没有刻意讨好我,说的话也平常,但我却一再被他感动。”丢货的事处理得要比大家想象中的好。

因为货期实在太赶,魏氏愿意先接受一部分的产品应急,随后分批收货,因为有了CLIE的介入,运输不再成为问题。意外收获是业界对格林信誉度的高度赞扬。

团队因为这次的丢货事件,反而与雪儿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

仿佛大家都有让步。

之之为此对永超的评价很高。

她曾跟雪儿说过:“我的目的并不是制造一个魏氏的垫背,虽然实际上它一直都是。我希望格林有自己的生气,刘显然把握到这一点,他与他的团队承认了魏氏的特殊地位,但也在攸关格林既得利益的问题上从不轻易让步。”

他们给雪儿的新计划是彻底全面地扩展格林。

马丁在给雪儿的企划报告中写道:“……不能将格林仅仅当成一种转移资金的渠道或者工具,它应当具有自己的实力、形象以及标志性产品。它应当成为一个工业王国,以它的雄厚实力来支配它想支配的资金流向……”

莉萨要她大张旗鼓地做宣传。

“为什么不呢?企业的壮大,宣传是必不可少的。时代不一样了!女性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很多过去,公众是否接受,关键在于自己的态度。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雪儿从没有想到会从一个法国女人口中听到这样精辟的东方哲学,这简直比她直接跟她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还叫她讶异。

不仅仅是他们,孙珙、周林、霍华德同样有杰出的表现。

三个月,才三个月,格林便摆脱了以往每个月底都会遇到的资金窘况。

再五个月,格林进入良性轨道——他们翻身了。

苏老爷子召大家去开庆功宴。

苏家的直系成员连孙女婿在内全部到齐。

苏老爷在餐桌上发出感叹:“很久没有这样吃一顿团圆饭了。”并直截了当地与永超说道:“你与你的团队的表现叫我吃惊,我现在怀疑你在苏氏时的工作根本没有用心。”

苏奶奶跟永超说:“我曾经很担心雪儿跟你合不来,现在看来那是多余的,近两年来我第一次看到小雪笑得这样轻松自然。”

“看来,你这个首席的大功臣是逃不掉了!”雪儿当众如此问永超,“应该拿什么来犒赏你呢?”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征询式地回答雪儿:“以身相许,如何?!”

就这样,他们正式地走在了一起。

在与永超的订婚舞会上,苏冰曾经问过雪儿可有考虑清楚,当时雪儿回答她道:“是的,我想得很清楚,这只是感觉的问题。我从来都想象不出与阿荣结婚时的场面,但我却绝对赞成爷爷的说法,永超会是适合我的丈夫,他能给我安适幸福的婚姻。”

最得意的人自然莫过于苏老爷子。

他终于得偿所愿地再次选得了中意的孙婿,不必担心他的宝贝孙女会跟一个流氓泼皮走,简直就是一雪前耻。

为此,他一直催永超快点跟雪儿完婚。

老头子跟永超说:“你没听说过吗?打铁要趁热!不能叫煮熟的鸭子飞了!”

永超啼笑皆非。

苏老爷仿佛忘记现在这个时代,离婚率要比结婚率高得多。

两个人订婚后,先是一同回了香港。

是度假,也是“丑媳妇”见公婆。

下机的时候,都有些感慨。

永超还是自十几岁出来留学后头一次回家,至于雪儿,她的感慨是——整整两年,她刻意回避着华人社会。

走的时候,带着与一个男人的纠葛情愫,现在又带着另一个男人的温柔回来。

刘家并不复杂。

他们不是广东人的那种大家庭,没有复杂而众多的亲戚可以令雪儿头疼。

永超很早便丧父,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弟弟永华是港大新闻系二年生,妹妹永琳夏天会考结束便要升预科。

刘母是个非常通达开朗的中年妇人,永华与永超有八分像,大概是少历练,是个血气方刚的热血青年。永琳则活泼得多,与一般十九岁少女无异,年轻而充满活力。

他们跟永超一起叫雪儿“苏”。

那个假期是永超记忆中最愉快的一次。

温馨,甜蜜。

雪儿与永超之间没有火辣辣的热情,他们的感情平和而悠远,像细水长流,窝心而安全。

他们在香港停留一个月,随即赴地中海沿岸游玩,计划玩过希腊后,再回多伦多,然后再筹备婚礼,婚礼半年后在多伦多和香港各举行一次。

苏老爷子对他们的安排虽然有点嫌慢,但还是满意得不得了,已经叫苏冰替雪儿到巴黎和纽约选婚纱。

但谁也没有想到,计划会在蒙地卡罗被打断。

到摩纳哥看肚皮舞是雪儿与永超的最后一个度假节目,他们像大多数人那样到摩纳哥游玩了数天之后,便踏上归程了。

因为雪儿想在飞机上睡觉,所以订了夜间班机,却不想,会叫阿荣与雪儿碰了面。

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形之下。

当时蒙地卡罗国际机场候机室里的乘客并不很多,只七八十人,以妇孺居多,大家坐得很散。

等候的时间奇长,永超清楚地记得他与雪儿坐的这排椅子,除了他们之外就两个客人,他左手边空开一个位子,坐了一个看小说的年轻男人,雪儿右手边空开四个位子有个人仰天靠着,用报纸盖着脸打瞌睡,睡得很熟,甚至可以听到他轻微的鼻鼾。后排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金发女郎,带着两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子。

因为已经快半夜,大家都有些昏沉沉,雪儿已经把头搁在他肩上,快睡着了,而永超自己也有点迷糊,所以当他旁边那个看书的年轻男人突然站起来,拔出枪,对准大家,代表圣亚利诺解放组织宣布候机厅被控制,所有候机厅内乘客成为人质的时候,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呆,除了雪儿右手边坐的那个人。

不过最初的时候,永超并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听清楚自己已经被宣布为人质,他看起来是突然被喧哗声吵醒的,而且非常地不耐烦,他“豁”地拂开原本盖在自己脸上的面孔,坐直身体。

那是一张亚裔人的面孔,带着永超形容不出的剽悍气质。

或者是因为他的动作在这种时刻太过明显,因而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永超清楚地听到雪儿“啊”地低叫了一声。他看到她呆视那人,他跟着看过去,看到那人目光闪动,同样略带吃惊的表情。

还没让他来得及问雪儿怎么回事,已经有那个见鬼解放组织的成员过来,用枪顶住那人的前额。

他连忙举起双手,解放组织的成员慢慢收回枪,歪了歪头,示意他与永超他们坐到一起。

他照办了,坐到雪儿的旁边。

所有的乘客,也就是人质,被三个持冲锋枪的解放组织成员驱赶着,集中坐在一起后,便有一个自称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出来跟他们说话。

他自称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之一,名叫贾古马,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要摩纳哥当局释放他们组织中的另外三名重要成员。

他安抚所有的人:“目前机场的候机厅和控制塔群楼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只要政府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不会有任何不幸的暴力悲剧发生,请诸位耐心等待。”

他甚至向大家道歉,说他也不想这么做。

成为人质本就是奇突怪异的事了,但叫永超自己都奇怪,他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一直都停留在那个先前用报纸盖着脸睡觉的男人。

伊眼睁睁看着他趁来回巡视的解放组织成员不注意的时候,摸出电子记事本试图与外界联络。

那男人的镇定自若和有条不紊,以及他那种让人一目了然的干练果断的气质简直叫永超怀疑他是国际秘密警察或是联邦干探。

直到他看到雪儿突然悄悄自行李中取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塞给那男人,永超才突然恍悟。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那即是阿荣。

他莫名其妙地一直看他,是因为雪儿一直在盯着他看。

她看他的眼神深沉且幽怨。

他看她的眼神同样复杂。

在永超的第一印象中,这位闻名已久的情敌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黑社会混混的样子。

阿荣的气质是全然男性化的阳刚和坚毅,与雪儿初初给人的全然女性化气质一样教人印象深刻。

而且,即使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两个人仍然可以用那样简单的眼神交汇沟通彼此的情绪变幻起落。明眼人一看即知,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是“深刻”两个字便可以说清道明的。

永超一点都不否认,他当时看着雪儿与阿荣眼光交汇,满心的不是滋味。

阿荣也没有想到会在那种地方那种状况下遇到雪儿。

他有公事要到荷兰一行,路上出了一点岔子,半途改道从摩纳哥走,却不想遇到这种见鬼的人质劫持事件,更没想到会碰到雪儿以及……看上去像是她丈夫模样的男人。

当雪儿将笔记本电脑偷偷塞给他的那一瞬间,他真的百感交集,都不晓得要怎么反应才好。

在永超的眼中,阿荣最多只迟疑了三分之一秒便接过了雪儿递过去的笔记本电脑,随后便用自己的密码、掌纹、眼纹进入CLIE的AM紧急联络行动系统与CLIE欧洲总部取得联络,一切从容迅捷,有条不紊。

但在阿荣的心中,这片刻间,却是一片空白的混乱,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行动不过是多年训练之下的条件反射,他的内心已经震动得失去反应能力。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也就是——“看到雪儿的那刻,我几乎没傻掉。”

那次的人质劫持事件是阿荣所有传奇经历中,他自己认为最悬的一次。

他说:“除了那一次,行动中,我从没有因为紧张而流汗的记录。那原本就是个突发行动,一切都未经计划,而她就在那里,身旁没有任何安全保障,一想到这里,我便汗流浃背。”

为此,整个行动中,阿荣甚至不敢轻易用刀动枪,而且生平头一次调集了远远超过敌对方人数的人手做现场支援,并且与当地政府、警方配合行动。

事后,丹他们说他,都不像他一贯的风格了。

那次的行动中,阿荣安排了两名欧洲CLIE行动人员假扮成一对赶夜班飞机的乌龙夫妻硬闯候机室,成为新的人质,他们行李中夹带着CLIE行动人员的各种必要的通讯配件、武器与防弹衣。

一等人员部署完成,阿荣便立刻动手解决候机厅中的三个解放组织成员,随后将防弹衣分给人质中的妇女、儿童和年纪比较大的人,带人质冲出候机厅,与集结在机场跑道上的警方人员汇齐,与此同时,凑巧在摩纳哥度假的道格带领另一批CLIE行动人员与政府一组快速反应部队一同攻入机场控制塔群楼。

整个行动,联络、分布人手用去约四十五分钟,实际的行动不过只得七分钟。

所有的人质,包括雪儿在内,对阿荣解决那三名监视人质的解放组织成员时干净利落的手法留有深刻印象。

他们看着阿荣在那三个监视者的眼皮底下,沉稳地暗中部署一切,直到他完成合上笔记本,每个人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相信只要安静等待,很快便会获救,所以,当十几分钟后,两个监视者与另一人打了招呼,躲懒地跑到候机厅门口去抽烟谈笑,阿荣突然站起来,向那个惟一还在监视人质的凶徒背后如扑近猎物的丛林动物般不带声息地侵袭过去时,所有人都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惊恐得几乎失去声音。

那监视者在阿荣贴近上他后背的瞬间感应到危机,忽地回头,却正好将自己的脑袋送进阿荣好整以暇等待着的双手,不过是电光火石的时间,“喀”地一声轻响,他的面孔又回到了先前应该面对的正常方向,可是他的脖子与身体却慢慢地软倒下来。

每个人都看到那监视者表情呆滞,而阿荣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双手穿在那人的肋下,架着他,放重了脚步声,以着那家伙先前的步速和脚步轻重,慢慢地向门口的那两个监视者踱过去。

那两个笨蛋半点都没有察觉,只顾着谈笑风生。阿荣架着先前的那个倒霉鬼在他们身边足足超过三分钟,那两个人才刚刚觉得有点怪异地半转过身来,认真朝他们的伙伴脸上看去。

胜负便在那一瞬间被决定下来了。

阿荣甚至没有收回架着人的双手,就那样直接地从那人的肋下出手,一拳轰向对方,同时飞起一脚,勾向另一人的颈项。

那两个人倒下来时的面部表情还是带着惊疑的,仿佛还在奇怪自己的伙伴怎么会多出一手一脚来攻击他们一般。

直到阿荣将那三人拖到适当的位置,按适当的姿势摆放好之后,候机厅里还是静得犹如坟墓,当别在监视者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几乎要跳起来,全都紧张地瞪住阿荣。

而他,只是简单地摘下那对讲机,抛给那两个假扮乌龙夫妻的CLIE行动人员。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假丈夫”用那三个监视者之一的声音对着对讲机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危机就此过去。

众人的心到这个时候才稍稍松懈下来。

这中间,雪儿与所有人一样,如中邪着魔般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荣像吃豆腐般轻松地一一解决那些绑匪。那种从容流畅、精确得近乎优雅的杀人技巧和行动中表现出来收发自如举重若轻的凶猛力道,叫她张口结舌。

后来,永超曾经问她:“那也是你头一次看到他行动中的表现吧?”

雪儿知道永超的意思,他已经说得很婉转,其实他所要问她的是——你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杀人的样子吧?!

但是,雪儿并不认为阿荣真的已经杀死了那些人,即使那些人真的很像死人。虽然她承认阿荣对付那些人时,似乎真的用了很大劲,不过她还是不确定他真的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她知道,他是不会轻易、随便地杀人的,即使在那种情形之下。

当警方抵达,候机厅与控制塔楼都被解救后,雪儿所想的便被证实。

警方的救护人员抬着那些众人认为已经是尸体的绑匪上救护车。

除了雪儿,那些几分钟之前还是人质,现在要由机场方面安排去酒店的人们无不张口结舌。

永超听到人群中有个孩子这样问他的母亲:“妈,那些坏人不是已经被叔叔杀死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送他们去医院,而不是用黑布包他们?”

那位可怜的母亲也无法为她的孩子解答,是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员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只是因为颈骨错位,抑制呼吸而昏厥。当然若不快点送医,他们可能会因为窒息而死。小朋友,因为CLIE的插手,这次事件中没有任何伤亡。”

永超带着不置信的眼神望向雪儿,却发现未婚妻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不远处,他曾经在丢货事件中见过的圣?拉琪尔斯?道格?克利富德,正一边大声抱怨着一边与阿荣一同向这里走来。

道格显然是在骂阿荣:“你发什么神经?不过几个小丑,通知警察也就罢了,还调那么多人过来。我还以为摩纳哥政变了呢?!没事搞得惊天动地的,丹老大那里有得烦了!”

阿荣自己也懊恼得要死,对付这么几个不入流的毛贼,调动CLIE人手也就罢了,居然鬼使神差地还把度假中的刀叫来,但口中还是很蛮横,恶霸地瞪着道格:“是不是要我给你一拳才住嘴?!”还很具威胁性地伸了伸拳头。

道格往一边跨了一步,正好看到雪儿与永超,他一怔,随即“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有熟人!”说着便径自向永超和雪儿走了过来。

雪儿看着刀笑嘻嘻地走过来,另一边阿荣喃喃的“低”咒声清晰可闻,不晓得为什么紧张莫名。道格一直走到他们的面前,站在那里足有一分钟,笑嘻嘻地并不说话,只是眼光在雪儿和永超身上来回溜着。

那贼贼的充满玩味的目光,几乎要让雪儿想不顾一切的尖叫出来,狠狠地当众踹他一脚。

就在她忍无可忍,要把心里的冲动付诸行动时,道格忽然向永超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刘永超先生,虽然这样的时刻和地点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永超只得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他自然不会认不出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子就是当日代表魏氏出面就丢货事件跟格林交涉的道格?克利富德。只不过,他对道格刚才看雪儿的目光非常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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