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在市井中奔跑,你不要问我累不累(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27360400000007

第7章 我们都被爱情误伤过

大头说他对春艳动心的那一瞬是我们都在白洋淀的船上,春艳撩水泼他的那个动作。当时阳光很好,水面上波光滟潋,小虎牙春艳穿着一件大T恤,微微笑着,这一刻被大头慢镜头回放了很多次,很多年。

那是大三的暑假,春艳是学旅游专业的,暑假在白洋淀实习,我、大春和大头就约好一起去找她玩儿,我们租了一条船,在白洋淀上晃荡了大半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的地方,需要划船才能去别的村子。下午,我们在镇上的一家馆子吃了饭,春艳趁着上厕所把钱付了,这让大头很不爽,他指派我把钱还给春艳,但我实在干不来拉拉扯扯争着付钱的事儿,导致大头对我很怨念。

从白洋淀回来,我就拿着新鲜的莲蓬去送给我当时暗恋的男神了。大头则一头栽进了单相思里。大四开学,春艳报了学校办的驾校学开车,大头也随后报了名,还找机会带着春艳开着借来的车来北京耍了一天,美其名曰增加存在感。

大学毕业之后,春艳来了北京,最早是在一家酒店做大堂经理之类的工作,大头则进了一家律所做实习律师,大头的攻势就是从这时候正式开始的。但因为此时我身在上海读研,所以这段期间发生的事儿全靠道听途说以及大头隔三差五把我当垃圾桶发牢骚所得。我梳理的结果就是大头的攻势很简单也很常见,逢节假日送花,假装高端请喝咖啡之类,甚至还有一次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把春艳带去了他家见了他父母,但据说大头爸爸以春艳工作不荣耀为由持反对意见。不过作为打小跟爸爸对着干的大头,这简直构不成任何阻碍,但春艳还是拒绝了大头,理由也很常见,没感觉。

失恋了的大头从开始的借酒浇愁到奋发图强考司法考试,这中间的心路历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哀莫大于心死。但鉴于大头是自虐型人格,所以我们也都没怎么当回事,反正大家当初就不看好他俩,大头个矮人丑还幼稚,而春艳心气儿很高,估计很难比翼双飞。

这段感情让大头纠结了好几年,直到三年后我研究生毕业也来到北京,大头还陷在失恋的阴影中不能自拔。凡是在我们聚餐的时候发现大头开始点上根烟做忧郁状时,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他曾经跟春艳一起来过的地方,一开始大家还假惺惺宽慰一下,后来索性见怪不怪,留他一个人沉浸在往日的哀伤中,其他人则继续胡吃海喝,我们不厚道地用热闹反衬了大头的孤寂。

对于大头这种动不动就顾影自怜的姿态,很招朋友们反感,再加上他的形象问题,很容易把一件本身很忧郁的情绪渲染成一种很滑稽的氛围。所以身为朋友们,大家非但不安慰他还时常贬损他,教他认清自己矮穷挫的现实,声称这是帮助他成长。唯一受累的估计就是我,要时常充当一下垃圾桶,但我也在对大头的屡次指点教育中对人性和恋爱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

春艳后来谈了个男朋友,在北京买房,结婚生子,大头依旧在相亲的路上一路狂奔,以春艳作为标杆,以虎牙作为标配,所以也很难找到符合条件的,一旦出现一两个符合大头条件的女孩儿,但大头又绝对不符合人家的条件,所以一直单身至今。

其实在大头漫长的相亲生涯中,曾经出现过几个就差临门一脚的姑娘,一个是在六年前,据说那是个很端庄很识大体的姑娘,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看上了大头,还送了大头一个打火机,大头一直用了很多年,可见对女孩也还是有感情的,但当时大头正处在失恋自虐的哀伤中无力开始一段新感情,所以委婉拒绝了这个女孩,但俩人一直都保持朋友关系,女孩结婚的时候还告诉了大头,在几年后的一个夜晚,大头打电话给我说,如果当初他跟这姑娘结婚了也就结婚了,也不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就是当时的心境问题,否则现在也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我骂了他一声贱,果断挂了电话,跟这种贱人实在没有共同话题。

三年前,大头又遇到了一个见过一次之后还可以再次见面的女孩,但在女孩暗示了几次想尽快结婚之后,大头又退缩了,那时,大头的人生计划中根本就没有结婚这件事,据大头说,这个女孩在跟他分手之后没多久就结婚生子了,然后大头就开始无来由地庆幸自己当初的果敢抉择,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两年前,大头终于遇到了一个继春艳之后让他心动的女孩,小白。用大头的话说,这姑娘肤白胸大,是他喜欢的类型。大头又开始了送花送香水的历程,虽然屡次被我们批评没创意,但大头依然固执地认为女生就喜欢这些。他跟小白认识的时间挺长,但一直没有正式交往,在这段感情结束之后,大头跟我说,其实他早就知道小白心有所属,但那个人不喜欢小白,大头只是暂时充当一下填充物而已。我说,你怎么这么傻啊,明明知道自己是备胎,还那么享受,看来你真是爱死受虐这件事了,没人虐你的时候你自虐,终于有人虐你了,简直要喜大普奔了。

大头说,你懂什么啊,因为我曾经跟小白有过一样的心境,所以我了解她,我就是想陪在她身边帮她走出来。对于大头如此的说辞,我只能大笑三声,说声变态走人。新时代,竟然还有人这么放大自己在别人情感世界中的作用。

不管大头平时想得多明白,但在跟小白相处期间还是很虐心,如何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成了最难的事,距离近了让小白反感,那就彻底没戏了,距离远了又体现不出他的存在感,所以大头那段时间当备胎当得还是挺难受的。

我们都没见过这个小白姑娘,只是从大头每三句话必提一次小白的频率中认识了她,并且被大头营造出了一种大家都很熟的感觉,后来大头提她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有一天不再提及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一打听,原来俩人已经不联系了。至于为什么不联系了,大头没有给出确定答案,也许是小白终于找到爱人了,也许是小白实在受不了大头这个备胎了,也可能是大头当备胎当得不爽自己辞职了,总之,这是一个江湖悬案。

如今,年过三十的大头依旧单着,但已经想结婚了,说是给家人一个交代,但朋友们都说:很难。大头曾经在深夜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贱兮兮地说他现在会写日记,主要写他的感情经历,他要把那些曾经属于他的场景都记下来,以后等有一天会给我看,让我写成小说。我说:滚。(但我现在正在很不厚道地把他的故事写出来赚钱花,而且还是两毛钱哦,实在对不起,卖便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