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过她几乎所有的恋爱,直至结婚。在她的婚礼上,我是伴娘,哭得比新娘还惨,成为当场一景。
我们是大学同学,室友,在一起干过很多非常二的事,比如站在宿舍阳台上大叫“帅哥”然后赶紧蹲下来,现在想想简直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一幕,当时我俩却笑得差点儿断了气。还比如一起跑到小城的电影院看5块钱一场的《可可西里》,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比如她跟男朋友分手的时候,让我去接她……我们彼此见证了对方最青葱也最二的岁月。
她小眼睛单眼皮,但却很好看,性格又好,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刚上大学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大一时,大家都没有手机,打电话只能用宿舍的座机,每天中午要去上课之前,她都要站在座机前打一个传呼给男朋友,内容千篇一律是:“请呼石家庄的×××,天凉请加衣。”那时,这一连串的数字深深印在了我们宿舍每一个人的脑海里,我们打趣说要是遇到坏人了,这个数字会比110更快地出现在大脑皮层。
她还去男生的学校去看过他,据她回来说男生的室友对她进行了围观,她跟他们聊得很高兴。后来男生也来过我们学校看她,但只来了一次就再也不来了,因为他们分手了。那段时间,我们都很迷安妮宝贝,把她小说中外表冷酷内心柔软的姑娘作为人生标杆。所以她分手那次,自导自演了一场类似的情节。面对男友的诸多指责,她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是在他说完之后,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她说:我就是要给他留一个美丽的背影,折磨她。
那时,我们仿照安妮宝贝的主人公的样子打扮自己,光脚穿球鞋,但因为我是汗脚,所以实施了一次之后就因为实在不舒服放弃了,但她却光脚穿球鞋了很久,我当时甚至不怀好意地问她难道脚丫子不难受么?她说:不会啊。
她的第二任男朋友是我们同年级的一个男生,理科生。因为他经常和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一起打篮球,所以大家就熟悉了起来。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有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小花。也许是从调侃名字开始的吧,他们谈起了恋爱。男生几乎每天都要打篮球,她就每天等男生打完球再一起去吃饭,经常是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宿舍的同学说:小花也太不体贴了吧,每天都要别人等那么久。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说反正也不饿。
没过一个学期他们就分手了,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说和小花在一起太累。她关注他的一切,他却对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走在路上遇到小花的同学,他也不会把她介绍给他们。也许是不喜欢吧,那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
和小花分手之后,她又开始跟我黏在一起,我说:我就是你失恋时期的备胎么?她说:不,他们才是备胎。我说:你能给我传授一下恋爱秘诀么?怎么老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却一个都没有?她说:放心,会有的,你这么好。(然后,借她吉言,我一直没有到现在。)
她的第三任男朋友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男生,同专业不同班,因为有很多课在一起上,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起来。这个男生不高不矮,不胖不熟,高高的鼻梁,长得还不错。已经有点记不清他们是怎么谈起恋爱来的了,估计是日久生情型吧。因为大家都认识,所以我参与了多次他们的情侣活动,当了很久的电灯泡,以至于最后他们分手后,男生一直找我去帮他说情。这次分手的原因据说是因为男生太小孩子气了,吃东西从来不知道先让她吃,总是自己先吃够了才给她吃。所以她就果断分手了,因为不想以后自己没得吃。
作为朋友,我还是很支持她的,虽然觉得这个分手理由很怪,但好像也还很有说服力。民以食为天嘛。
她不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就去逛公园逛街,或是去学校的小电影院看电影,去图书馆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在笔记本上手写聊天。聊得最多的是爱情,虽然我是个爱情白痴,但我们却聊得很火热。大二那年,我跟她去接她的高中同学,那个男生读了一年高四,然后考进我们学校。我瞬间决定暗恋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生。但没有跟任何人分享我的这份情愫。
男生是小文艺青年,学日语,爱看书看电影,对事情很有自己的见解,我在心里喜欢着他,会因为他打来找她的电话,然后把我的声音跟她的声音搞混而兴奋半天,珍惜每一次她跟他见面回来跟我分享他们都聊了什么的时刻。非典那年,学校的很多人都回家了,她也回家了。他打来电话,我说她不在,他说我找你,我愣住了,他说:今晚学校电视台放《勇敢的心》,别忘了看。然后我说谢谢,就挂了电话。那晚,我看了《勇敢的心》,看得很仔细,但之后很多年再也没有勇气重新看一遍。
非典过后,她回学校了。大家细数分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没讲《勇敢的心》事件,因为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没过多久,她在宿舍宣布她又恋爱了,对象是留着小胡子的他。那一刻,我的心情竟然是好在这段暗恋我没跟她分享。然后就经常在宿舍楼下看到他等她,我很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但却把伤心写进了日记。
她继续跟我分享她的恋爱,说了很多他的情况,包括他家里的情况。以及他是如何用功的。不久她就搬去跟他同居了,他们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这段时间我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能看到她,每次见到聊天的时间也很短。再接到她的电话就是她让我去接她,他们分手了,她趁着他不在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回了宿舍。她说他喜欢上别人了,亲口对她说他见到那个女孩儿就想保护她。她什么都没说,单方面结束了这段关系。
那是她最伤心的一段日子,不愿意出宿舍门,也不怎么上课,只是在宿舍看电影看书睡觉。连饭都懒得去买。一到傍晚,我就拉着她出去散步,我们去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公园遛弯,说些有的没的,有时也会说到感情。她说:我不想再谈恋爱了,很累。
不想恋爱的她却在我们分别读研之后又恋爱了,男生还是她的高中同学,在国外读研究生,研三的时候,她拿出参加高考的能量准备托福考试,想毕业之后也申请去美国跟他一起。还没等她的托福成绩出来,男生就回国了,然后他们就定了日子结婚。现在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是个非常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班,在家做全职太太,直到女儿上幼儿园,才在一个大专院校找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有时在qq上遇到会聊几句,她说:感情真的需要经营,没有完美的爱情,只有不放弃的心。
我说:说好的他们才是备胎,那你为什么跟备胎结婚了?
她说:这才是婚姻的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