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九零青年通事(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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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柴静

范伞芸二十三岁,却酷肖今年已经小四十的柴静。她们有许多共同点,短发,宽脸颊,说话或者主持时嗓音扁平,像好几天喝不上水,面目也都是一副体察世间炎凉的苦难相。脖子里永远围块抹布,而且必然是红色系。

伞芸每周百度一次柴静的名字,追踪动态,在她的电脑里储存着几十部柴静的访谈视频,深夜,伞芸坐在电脑前,法令纹很深地微笑。她模仿柴静的语气讲话,那种童话故事的腔调,每一个咬字都溢满情感的讲话,只听声音,绝对没人能分辨的出来。

在外人前,伞芸总显得对柴静嗤之以鼻。有次她把朋友的聊天记录发到网上。

某:芸儿啊,今天看柴静的书,感到你们俩特别像,不管是文字还是心灵,都是纯净到底,既不和世俗同流,又能无声地润入人间。

伞芸:那书我看了,挺一般的。

某:哈哈,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真的很像!

配图的文字里,伞芸写道:希望大家不要再说我像柴静老师了,柴静老师多文艺啊,我一介无名丑女,怎么能跟柴老师比呢,是不是。

有人评论:你比柴静那女矿工范强太多了。

她看到后,掐表等了五分钟,回:其实我是讽刺,太多人说我像她了,无语。

伞芸认为自己和柴静是仿生学的关系,她从她身上汲取神态,表情,动作,但迟早会抛弃她,自己发扬光大。和许多女孩不同,伞芸喜欢一个人逛街,当她走入商业区,和无数平凡男女擦肩而过,内心常会升起微服私访的感觉。

她经常像鸟类梳理羽毛般梳理成长经历,组织出将来在访谈中会成为亮点的回答。六岁的时候,我奶奶因为被冤枉偷拿厂里的钱而含恨自杀,当时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能无法抵达真实,但我们起码不能在追求真实的路上变得冷血,因为我们每一次失去理智,都有可能波及到其他无辜的生命。

微博是伞芸的传媒阵地。她有个本事,所有她遇到的人都像民间哲学家或者草根笑星,无论是卖早点的大妈,的哥,还是打饭员小王,这些人在大而无当的世界穿梭,平平凡凡,无人知晓,直到撞上伞芸,身上的闪光点才被发掘出来,记录进一百四十个字的微博里。

伞芸毕业前,自己做了部视频。她采访了武汉的一个义工组织,这个仅有十个男女组成的公益团体在五年间走遍了全湖北的孤儿院,捐了上万个书包和文具盒。

伞芸和他们一同去了一家地处黄石的孤儿院,在那里,她毅然捐掉半个月的生活费,还抱住一位先天失聪的男孩,无法抑制地留下热泪。

她在微博上全程记录下这次行程,回去后不吃不喝三天,终于剪出片子,发到网上,半天不到,竟收获七百多个转发。节目播出后,有湖北电视台联系她,希望她作为学生代表,参加一档公益秀。在节目里,伞芸把自己和男孩的合影洗成十六寸的照片,举在胸前,现场进行了募捐。

募捐过程中,主持人问她:

“在今天这样慈善被严重质疑的大环境下,你为什么还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六岁的时候,我奶奶因为被冤枉偷拿厂里的钱而含恨自杀,当时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能无法抵达真实,但我们起码不能在追求真实的路上变得冷血,因为我们每一次失去理智,都有可能波及到其他无辜的生命。”

全场流泪,为这个善良的女孩起立鼓掌。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柴静。”

伞芸抿嘴一笑说:

“好像没有哎。”

这次节目之后,伞芸收获了不小的名声,还意外被一位叫赵建的摄影师追求,赵建大她三岁,也是刚毕业没多久,同样是看了节目,被这个心灵赤诚的女孩打动。

伞芸认定自己是明日的电视之星,所以找个摄影师是不坏的选择,况且赵健在摄影圈还小有名气,但无论赵健如何热情待她,她始终保持一份疏远,也从不赵健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为什么不带我见你的朋友?”

“我觉得咱们的关系还没到。”

“什么时候算到?”

伞芸不回答,她也不知道什么算到。她认为赵健只是自己生命中路过的一站,而抵到目的地之前,她不希望有人知道她范伞芸在这一站曾经停留过。

毕业以后,伞芸爸托关系让她进了本地电视台,做编导。伞芸内心高傲,暗地里嘲笑现任女主持表现平平,不过是一只县城里的花鸡,但她表面谦和,在领导面前,说话总是拿捏地小心翼翼,从不过分热情,以免逾越规矩。

在台里,伞芸碰到一个姑娘,比自己还小两岁,居然已经做上外景主持,那个姑娘有个讨厌人的名字,她叫柴桑桑。更令人不快的是,柴桑桑较之伞芸,模样神态更像柴静,无论是咬字方式,遣词习惯,甚至于刘海压上眉毛的弧度都如出一辙,出外景的时候,她也会围上围巾,裹住脖颈,面对镜头时绷紧脸上的肌肉微笑。

开始的时候伞芸并不在意,毕竟两个人身处不同的栏目组,柴在美食节目,她在民生节目,八竿子打不着。伞芸每天专注工作,努力做好一个明星的青年时期。

可过了段时间,身边的同事谈起柴桑桑的次数越来越多,伞芸也忍不住看了期柴桑桑的节目。在那一期里,柴桑桑采访一位在本地做了二十年刀削面的山西老师傅,本来是推荐美食,分享城市品质的意思,可这个女孩却活生生地把节目做成了新闻纪实。

品尝完美食后,柴桑桑问起山西师傅的成长经历,诧异的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姑娘居然把那位四岁就来到湖北闯荡的老师傅给问哭了。老师傅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说,他本是山西阳泉人,当年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此后再也没见过亲身父母,现在,自己靠做面糊口,儿女都养活大了,后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到小时候在山西的往事,想到就哭,眼泪滴到面条里。

柴桑桑一面攥住老师傅的手说,嗯,我明白。一面带着哭腔,向电视机前的好心人呼吁,希望大家来吃面的同时,也能帮助这位老师傅寻找线索,早日和亲人团聚。

啪,伞芸关掉电视,她隐隐感到一种作为潜力股,突然贬值的无力感。

她于是留意起这个柴姓女孩。每天早上,这个女孩都像一朵白云,轻佻地飘进台里,大衣下面,牛仔衬衫牛仔裤,妆也化得一般般,可却四处留下笑脸。甚至副台长见了她也要半笑半真地喊上一句,呦,小柴静来的蛮早哇。

伞芸恨起这个夺走她外号的女孩,同时对台里那些瞎了眼的同事感到愤怒。在一次全台的联谊里,她借故跑去和柴桑桑聊天,假装欣赏对方,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伞芸表示余兴未尽,非要拉着小柴下班找个咖啡店坐坐。

放工后,柴桑桑如约而至,厚厚的深色大衣,海蓝色围巾。

伞芸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做出大姐的姿态:

“捡最贵的点,我请你。”

起初柴桑桑有些尴尬,伞芸便频频发问,制造出一种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的交谈氛围。等到饭菜上桌,气氛果然变得热络许多。

伞芸试探性地问柴桑桑。

“以后想做什么?”

“就在电视台啊。”桑桑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下,“做主播。”

“在电视台挺没前途的,尤其是这种,你知道,地方台,一年半载还行,新鲜劲过去,你就会觉得特别沉闷。”

“嗯,可能我还小吧,现在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过你在台里很有名气嘛。”

“还行吧。”柴桑桑露出让伞芸极度厌恶的爽朗表情。

“不考虑嫁人么?”

“现在还没对象呢,也没人追。”

“不会吧,你这么个美女,会没人追?”这是个伎俩,伞芸这么问,心下是希望对方谦虚一些,她理想中的回答是,没有了,我其实不算美女。

“可能是我在专业上花太多时间了,没什么人追。”

“……”

“芸姐呢,你男朋友在哪工作。”

“他是个拍照的。”

“摄影师?”

“嗯,也不算什么师吧,他还年轻,就是业内挺认可的,给他颁过几个奖,山泉奖,山泉奖听说过么?”

“农夫山泉颁的?”

伞芸黑下脸。

“湖北摄影协会的一个奖。”

“噢,蛮厉害。”桑桑没注意对方的表情,她点点头,低头吃起菜。

两个人把饭不咸不淡地吃着,直到天近乌黑,店内灯光也暗下来,伞芸放下刀叉,靠在沙发上。

“桑桑,你怎么想起来学传媒的。”

“小时候我就喜欢朗诵唱歌表演什么的,可能是有点天赋吧,后来慢慢的我就特别想学新闻,觉得这样离世界会近一些,能见到许多有意思的人和故事。而且。”桑桑咳嗽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说我像柴静,你知道柴静吧,我挺欣赏她的。”

不要脸!不要脸!就你这怂样还柴静,柴火棍吧。伞芸笑眯眯地点头,“嗯,她这种比较有张力的女主播在国内挺少见的。”

“芸姐也喜欢她么?”

“我还行吧,我的爱好相对偏国外一点。”

这餐饭吃了两个钟头,最后以伞芸单方面的不欢而散结尾。可伞芸意志力强大,她不仅喜怒不形于色,而且和桑桑手拉手逛起了街,在一家街边小店,还给她买了一款钱包,二百块钱。

此后,伞芸和桑桑成了密友,至少在桑桑看来,这个老好人模样的芸姐处处照顾自己,有事没事就会约自己出来小聚,来场闺蜜谈话。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在微博上@自己,两个人在微博上互动,像个高中姐妹那样打打闹闹。

有时候工作疲惫,或者挨领导骂了,桑桑还会半夜传短信给伞芸。

桑:今天直播,脑子抽了,本来想说鲜豆腐干在常温下可以保存十天,嘴一歪说成了鲜豆腐干在常天下可以保存室温。被狠狠揍了。

伞芸:哈哈哈哈,不要紧,我犯过更傻的错。

桑:有时候真不想干了,每天都是跑苍蝇馆子胡同巷子,好累,又好没成就感。

伞芸:坚持!柴静刚开始也是做电台唠嗑节目起家的。

桑:我准备写个申请,申请调到民生节目去,去投奔你哈。

伞芸:好哇,双手欢迎。不过你最好仔细斟酌一下,毕竟你现在还是新人,冒然提出这种要求领导可能会对你有看法的。

可是过了不到半个月,桑桑居然真的调到伞芸所在的民生组。那天,她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手里提溜一大袋零食,塞到伞芸怀里。

“以后咱们俩彻底成同事啦。”

“恭喜你。”伞芸撕开一包杏仁,“真替你高兴。”

主任走进办公室,看到桑桑手舞足蹈的样子,不仅不呵斥,反而对伞芸说,“小范,以后要多呵护新人啊,小柴可是咱们台的明日之星。”

“不用您说,芸姐对我一直特别好。”桑桑嘻嘻哈哈地笑。

好你大爷。伞芸一阵恶心,柴桑桑,好你大爷。

十二月五号是伞芸和赵健的一周年纪念日,伞芸突然提出要带上柴桑桑一起吃饭,这使赵健感到不解,他想两个人的纪念日干嘛要叫上外人,而且以前也没听伞芸提过这个人。

伞芸在试衣服,赵健在客厅大声问,“桑桑是谁?”

“我一妹妹。”

“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新认的。”

“非得叫上她么,咱们俩过不行么。”

伞芸换上一条墨绿长裙,走出卧室,面朝赵健芭蕾演员般转了一圈,手叉在腰部。

“她一直说向见你,知道你是摄影师,特仰慕你。”

“我好看么?”

“好看,不过这裙子好像不好搭围巾。”

“今天不戴围巾。”

“稀罕呵。”赵健朝窗外望,十二月的初雪正悄悄洒落,“天挺冷的,干嘛不戴了。”

“不戴就是不戴了,不爱戴。”

桑桑一进来,赵健就注意到她的围巾和伞芸之前买的一款一模一样,他兴奋地用手指,“伞芸也有个这样的围巾。”

“是么?”桑桑脱掉大衣,好奇道,“没见芸姐戴过啊。”

“这颜色不适合我。”

“挺合适的嘛。”赵健嘟囔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伞芸一个白眼瞪回肚子里。

“赵哥,一直听我姐说起你,今天算是见到真身了。”

“说我什么。”

“说你艺术家气质浓郁。”

“她是这么说我的?”赵健怀疑地笑,“平常她都是说我农民工习气太重。”

“那也很好嘛,起码不装腔作势。”

“嗯,确实不像你芸姐那样,表面你看她跟个女知识分子一样,一尘不染,其实啊。”赵健故意夸张地压低嗓音,“在家邋遢完了,衣服堆成山都不洗,袜子脏了反过来穿,比男人还不讲究。”

“不可能。”桑桑捂住嘴格格乐,“我姐哪是那样。”

“怎么不可能,你问她自己。”

“嗯,我就这样,土包子,但就是架不住有那干净人喜欢我。”伞芸抱着手臂,铁青着脸,随后伸长胳膊凌空一挥,“服务员,点菜!”

这顿饭,伞芸自始至终保持着防御姿态,少言寡语。赵健和桑桑倒是你来我往聊得火热。伞芸把食物放进嘴里,上下牙夹住,一口一口地绞碎,听着旁边二人嗡嗡地讲话,她恨不得戳破耳膜。即使最后桑桑像变戏法一样让服务员端出蛋糕,伞芸也只是雕像般笑笑,她把蛋糕切块,装盘,那一瞬间真想左手拿一个右手拿一个,分别呼在赵健和桑桑两个人的脸上。

如果不是伞芸拼命阻止,桑桑差点去把包间的灯关掉,为他们两口在黑暗中唱一首改编的恋爱纪念日歌。

吃完饭,桑桑和伞芸依依惜别,马路边,她突然拉起伞芸的手说,“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见证你和赵哥的感情,我好感动。”

“有什么感动的,你以后也会有的。”

“好难吧。”桑桑望向夜空,瞳孔反射出未来的星光,“我这种女强人,不知道能不能收获你们这样普通但弥足珍贵的感情。”

“可能我天生缺失恋爱的权利。”桑桑眼圈红了,“没有男人会喜欢事业心重的女人,对吧,没有的。”

“也许吧。”伞芸不置可否。

注视着桑桑的影子在路灯下从长变短,最终融入黑暗,伞芸也涌出泪花。

“你这妹妹挺像柴静的。”赵健和伞芸并排目送桑桑离去,却没发现身旁女人的异常,反而搂住她,没头没脑地说,“好像你们俩长的也挺像的。”

伞芸甩开赵健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你怎么了?”赵健拉她。

“你别碰我。”伞芸尖叫起来,她拽住包,边啜泣边奔跑起来。

“伞芸!”

“伞芸!”

“赵健。”伞芸停下脚,回身,一字一顿地嘶鸣道,“我,们,分,手,了。”说完,她招手拦下出租车,猛拍车门,汽车不知去向地开走了。留下赵健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潮来潮往的街道,手足无措。

伞芸过上单身的日子,之后愈发颓废了。原本每天都要把闹钟订到五点起床,勤勤恳恳地梳洗化妆,现在手脚懒得动弹,总是在最后一秒才晃悠悠地走进办公室,顶着爆炸头。领导见她这幅损样,不禁皱起眉头。

“小范,你怎么回事,注意点形象。”

“我又不出镜,注意什么形象。”伞芸慢条斯理地答,一步之外,光彩地像只喜鹊的桑桑正和同事兴致勃勃地讨论节目。

“这不是出镜不出境的问题,这是工作态度的问题。”

“是工作态度问题,还是您个人喜好问题啊。”伞芸一句话把领导噎回去。

领导走后,桑桑过来劝伞芸,“没事姐,最近咱们头有点抽风,你别往心里去。”

伞芸鼻孔朝天,不搭理她。

中午,伞芸正在办公室吃饭,领导攥着一沓伞芸写的稿子,猛拍在她面前。

“你给我解释解释,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这样的垃圾东西,你能通过么。”

伞芸把脸扭到一边。

“如果你再这样漫不经心,我就要考虑让你回家休息几天了。”

“不用。”伞芸把饭盒一墩,唰地站起身,利落地收拾起东西,“我辞职了。”

她用高跟鞋咣地把门踹开,大步迈出去。

在一旁午休的桑桑吓了一跳,见状,赶紧出去追伞芸。

“芸姐。”

伞芸一回头,桑桑正用关切的神情巴望着她,想说什么,又像是因为害怕而沉默着。

“我没事,你好好的。”伞芸惨淡一笑。

“云姐……”

在家哭了一个星期,伞芸才意识到自己成了个无依无着的孤家寡人,她想到柴桑桑,想到她虚伪的亲热,做作的言行举止,继而想到世事不公,总是让小人得逞。

一个念头使她感到恐惧,柴桑桑会成名,这个念头让伞芸身体陷在床上,无法动弹,她愿意让任何一个人成名,任何一个人,无论那个人多难看多势利多讨厌,只要不是柴桑桑,只要不是柴桑桑。

这个念头使她打开电脑,下意识地在网上搜索起柴桑桑的名字,另她吃惊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百度贴吧,而且每天都有固定的发帖量。

看见网上有人称呼自己为桑叶,以示是柴桑桑的粉丝,伞芸心如刀绞,她在无人的房间连连咒骂。

伞芸血液倒流,那天晚上,她什么事都没做,全神贯注三个小时,写了六千多字的长文。

她以一个内幕人的视角,在柴桑桑的贴吧爆料这个****是如何上位的。

“柴婊完全是被一干男人捧起来的,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无背景无内幕无关系,怎么可能进电视台,而且能进民生,做主持。这里面水有多深,人有多脏,就是不用揭露大家也应该猜想的到。今天我作为民生的一份子,实在不能再缄默下去,我可以忍受一个人对自己没有底线,但我不能容忍这样没有底线的人成为这个社会追求真相的榜样。”

没多久,帖子就保持在了首页。伞芸长嘘一口气,她不认为自己在作恶,柴桑桑如此快速的上位,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丑行。自己说的那些故事呢,虽然是编撰的,但她相信这些故事可以成为契机,激发网友挖出真相。她想,作为一个媒体人,依靠各种手段去挖掘真相,触碰真实,何错之有呢。

关掉电脑,台灯无声明亮,液晶屏幕冰凉地黑在眼前,伞芸坐正,对着屏幕观照起自己。

她有点不满意,自己是时候去烫烫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