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叶,那时候爱情很单纯,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大家也都不急,缘分到了就交出自己的下半生。她那年21岁,应是恋爱的最好年龄,周围的女孩都老实的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或者捧着自己做的便当同相爱的人相约黄昏下,她却像被驱逐出乐园的苦人儿——按她自己的话讲是她自己的选择,整天上班下班,当夜幕降临后就钻进繁华都市的霓虹魅影中,用她的话讲是肆意的享受青春。她有点梵高的偏执,受过国外教育的她,不屑过一种家庭主妇的生活,总幻想有个莎翁剧中的年轻贵族来追求她,用她的话讲,就是来几百个、几千个,她也不会感到惊奇。确实,她生得白白净净,修长的身姿,只穿一席白裙,也比盛夏的睡莲婀娜,比含苞的白玉兰清新,如同深秋天空的白云,忧郁而庄重。
就这样,到了30,期间也有不少的追求者,真心或假意,终究没有忍耐过她释放不完的激情,像即将干涸死的庄稼等不及濛濛细雨的滋润,一个一个离去了。而她也慢慢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渐渐的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就像披上了隐身衣,即使同他们在一起也感觉不到他们真实的存在,她发现,要找一个男人变得困难了。男人永远不似女人,仿佛他们在这人世只有一个目的——和女人结合,对此,她也只能嘲笑这些被上帝赶出乐园的生物,获得了羞耻感,却变的毫不知耻。她不愿与那些人在一起,甚至希望自己眼瞎了。虽然她始终都不能摆脱人类之中一员的身份,但她却自觉自己的自由,因此是不同的。而她所期待的,就是遇见一个和他一样的人,一个男人。
31岁的时候,她和她几个原本亲密的朋友发生了分歧。她觉得,她们不能再称为“她”们,而成了“他”们,她憎恶,婚姻怎么把她最好的朋友,变得像她百般厌恶的她那些原本亲密的朋友的老公一样,还有“他”们那些张口闭口的“我家那位”“我家宝宝”,在她看来都像是对她的讥嘲。
——“奥,她还是个处女。”“你们能相信么?”。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一边抽着烟,她抽烟越来越凶了。她还记得有一次,她抽了两包烟,整个屋子里面都是她嘴里吐出来得烟,而那些原本亲密的朋友们,好似没有这些烟一样,甚至没有她这个人一样,还是在那边异常起劲的谈论着,只是“他”们的话题越来越让她听不懂。
——“我家那位做起来就像一头牛一样。”“奥,我可就幸福多了,他像只猫咪一样舔的我可舒服了。”
她还是抽着烟,一根又一根,忽然她一抬头,看见她一个原本亲密的朋友正在奶自己的孩子,她确信她是眼花了,因为那孩子早已学会走路,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镜,那乳房耷拉着,渐渐,“他”们的谈笑声模糊了,像一只破旧的唱片机里面出来的声音,那声音好似被几头公牛强拖着出来一般,她试着清醒一下脑袋,但睁眼又看见,她那些原本亲密的朋友正在一个个变成丑恶的巫婆,那乳房像是发愁的奶酪一样在慢慢干瘪,原本吮吸乳头的孩子也成了个干瘪的小老头,色眯眯的盯着那发臭的乳头,乞求再有几滴蜜汁滴落他口中。她感觉整个地面都在旋转,她觉得胃里面有一个恶魔要出来,她夺门而出,在街边吐了又吐。但那些原本亲密的朋友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她的胃还在痉挛,她看见自己的呕吐物是一滩稀稀的黄色粘稠物感到很高兴,她笑了,但她下一秒又神经质的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直到再也没有什么能吐出来为止,她站在秋日的街头,抬头看着天空,她哭了,她将自己的大衣领子竖起来,100里的路,她今天就是想走着回家。
公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车呼啸而过,那些车子都是破旧的二手车,和她那辆心爱的大红色保时捷跑车是没有办法比的,今天她应邀去她那些原本亲密的朋友家履行以前定下的例行聚会时也开了去,但是今天她只想走路回家。太阳半个身子藏到了地平线下面,玫瑰色的余晖映射着她修长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这世界再也没有其他人,孤单的只有这一个女子在一条永无尽头的路上走啊走啊走啊。
35岁的她,就像一个刚刚得宠的朝臣,整个天下都匍匐在其裙摆之下,等候她的差遣。多少男人,独身的或者有家室的,对爱情存有幻想的或对婚姻厌倦的,都将她看做人世间仅有的活着的海伦,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了闻一闻她两瓣朱唇间吐出的天宫的琼芳,若能一亲芳泽,立马死去便是最大幸事。
而她,却对百般的谄媚一点也不经心,似一只随波远逝的小舟,四周除了平静的大海,一无其他。不知是上帝的指尖轻轻触碰了她的脑袋,还是那诱人的毒蛇在夜间侵入了她的睡梦中,一个奇怪的念头根植在了她的脑袋里面。第二天,她便开车去了一位追求她多时的男人家中,用她的话说,这是一个配得上上帝之作的男人。她似女皇一般敲门而入,双腿生风,直上主卧,用女主人一般的眼光审视着这位独身男子的房间,然后走到床边,将窗帘拉至肚脐眼处,亮起床头的小灯,温软的橙黄色灯光照耀在她冰霜般的脸上,她开始解衣。屋子原本的主人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蹦一跳来到卧室,对着巨大的惊喜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几个字向他抛去,霎时脑袋一片空白——和我做爱。
她已褪去所有衣服,背对着似已石化的男人,若她在只有星光的晚上,只戴一对黑色长手套,定会让人以为是维纳斯下凡。她没有转身,而是走向床边,一如在酒吧玩累后,回家倒头就睡一般,整个人陷入了床里面,倒不如说是这床受到了如此仙美的躯体的临幸,整个儿酥软了。
“还在等什么?这天可冷着呢。”
那男人好似回过了神,像猎狗追寻到了猎物般走上前去,弯身爬在她的酮体上,努力的嗅着,要用鼻子知道她所有的秘密,那男人的嘴唇沿着白雪覆盖的平原直上,刚想品尝雪峰盛开的莲花,一只手轻轻托住了那男人的下巴,玉一般的温度,稍稍缓和了那男人的欲火,“从脚尖开始轻吻我。”
那男人像是听到上帝不可抗拒的命令,又直起身子,褪去自己的衣服,跪在床边,像个受封的骑士,庄严的捧起她的脚,嘴唇轻轻凑上,像教堂里面起誓般亲吻着她的脚尖。然后又似朝圣者般,一路直上,向着她圣神的嘴唇。
大约过了半个钟,男人精疲力竭的仰面躺着,对她说着些什么,很是快乐。而她却似没有这男人一般,起身坐在床边,点了一根床头放着的烟,她呆呆的看着墙壁,然后目光又移到自己的两腿之间,像个小孩般看着那大红色的液体,和她茂密的黑色丛林相映着,颇似一副艺术作品。她用手指将那红色的液体涂抹开去,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像一只受伤的兔子留下的痕迹。她站起身来,像平常上班一般穿戴好,而那男人还在说着什么,她走到房门口,停转身,又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然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嘴角应该微微上扬了,那是一个很细微的角度,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就像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角度,在她心湖涌起了滔天的巨浪,从她离去的那一刻,那只小舟的四周便不只是平静的大海,因为那一轮充满能量的太阳,因着滔天的巨浪,再也无法沉默于海面之下,现在它高傲的挂在天空!
——自然,是不可抗拒的,你只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