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下班故事(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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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楠姐求转正

吃货精神绝不是看见什么吃什么,而是【逢吃必撑】。

那天跟楠姐吃完火锅,我突然就想明白这个道理,然后她对我说:“辰辰,你最近也写写我的故事呗,我都没有转正过。”

然后,半夜我就发了这样一条微博:能够陪你逢吃必撑的,才是好朋友。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你永远吃一点儿就饱了。倒不是因为装逼,而是因为心思没在食物上。你会想TA为什么今天穿了这件上衣,TA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怎样才能约TA下一次的见面,吃过东西之后去哪里……这些问题让你忘了自己原本很饿。所以,对的人,很减肥。

要不是因为微博有140字的限制,我还能写下去。因为还有很多话想说,而我又是个话唠,这一点你们是知道的。

“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再去吃点儿那家牛逼的薯条和炸鸡?”我问她。

“不!吃了这么多,我已经罪恶感深重了。”楠姐的脑袋摇成拨浪鼓。

半小时后,我们一人举着一杯奶茶,还有大份薯条和炸鸡坐在电影院最中间的位置。整个放映厅都弥漫着香气。这个时候如果有姑娘在减肥,一定恨死我们了。

影片结束,楠姐穿好鞋,蹦跶着那两条小短腿,走出影院,再次对我说:“辰辰,你记得写我。”

我盯着她D Cup的胸浪笑着问道:“不能白写吧,而且我对你也还不够了解……不如这样,今晚我开好房间等你哦,小淘气。”

然后那天晚上,我俩在酒店,干掉一个全家桶,两只大鱿鱼,三包瓜子,四袋花生,五盒薯片,六瓶冰锐。

直到天亮,她揉揉通红的眼睛说:“讲完了,你写吧。我要去上班了。”

妈逼的,我居然认真听了一晚上,完全忘记那对大胸的诱惑。所以,她才是更会讲故事的人,能够让我忘记人类原始冲动的本能,而全情投入到故事中去。牛逼!

楠姐身材矮小,是我大学时期并不熟络的同学,后来毕业在一家单位做了一年多的同事。由于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她叫我“辰辰”。

我叫她“楠姐”或者“傻逼”。后者居多。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D Cup,我说过了,微胖,我形容她像是一只硕大的杠子馒头。

这样的形容太符合吃货的本性了。我俩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吃吃喝喝,看个电影,然后她会说:“宋雨辰你喜欢的姑娘全都是一个类型——绿茶婊。”

我反驳:“你就是绿茶婊,你喜欢的全都是暴发户!”

然后揪着头发在大街上打一架,我输的时候比较多,因为毕竟我是个男生,而且她的胸又很大,上来帮忙的爷们儿都会一脚把我踹开,然后借机抱住她揩油。后来我们发现了这样总是两败俱伤,就不打了,只是对着骂:“你就喜欢绿茶婊!”“你就是绿茶婊!”骂了几次觉得这样骂街好像在表白秀恩爱一样。

于是,我们就不打也不吵。直接去吃东西。吃东西会让心情变好。有利于世界和平。其实古代的时候发动战争的国家,一定都是觉得自己国家厨子水平太差或者吃腻了火锅,想尝尝煎饼果子。

楠姐的初恋据说可以追溯到小学六年级,是她的数学老师。

当时还小,只知道上课专心听讲,偶尔塞几块糖,就算是表达爱意了。

直到大学的时候,小学同学聚会。大家围着一张大桌子吃烤鸭,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那位老师的名字。然后楠姐楞了一下,开始专心听。

老师后来辞职,骑行进藏。

高原的空气很稀薄却纯净,因为离天空很近,你必须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保证自己活着。阳光在脸上留下巧克力色的痕迹,透出血的颜色。

几乎所有人去西藏,都要拍一张布达拉宫的照片,以及蓝色天空下风马旗在飘扬。仓央嘉措是个不太称职的僧人,却是个特别靠谱的歌者。

你一路上都能听到他的歌声。

最终,老师决定留在那里,一起唱歌。在雅鲁藏布江的谷底。

楠姐偷偷擦掉眼泪,继续往嘴巴里塞着春饼,只是忘了卷鸭肉,都觉得很咸很腥。

其实我们都喜欢在路上的感觉,一直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有些人在跑。

有些人坐着车。

有些人开着火箭。

有些人早早知道自己的人生只买了单程票,于是跨上洲际导弹,在终点绚烂一个瞬间,还能炸掉一大片敌人。

无论如何,都回不去,只能向前,或者向钱。

我们总想找到一个对的人,刚好那个人也很喜欢我,于是一路前行,走完余生。

可现实却是,一个人来走过一段,离开。再来一个人,走一段,再离开。我们握紧着他的手,可他还是会找机会溜走。

楠姐讲完这段走啊走啊的话之后,我觉得特别对,但是那个他应该换成她吧。否则我就在不知不觉中就不是直男了。

我知道她最爱的人是谁。不是那个数学老师。那只是一段特别美丽的过去而已。

他最爱的人在东北。

那年夏天的尾巴,在单位,楠姐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嗲嗲地说道:“辰辰,你快帮帮我吧。”

吓得我以为是要我帮她解决生理需要,于是开心地点头答应:“好啊好啊,去哪儿?”

“去东北。”

“不至于吧,咱们单位旁边就有家酒店。”

“滚!”

然后我就帮他在单位打了一个月的掩护,只要有人问我:“楠姐呢?”

我就说:“去洗手间了,你懂的,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她的亲戚来了整整一个月。

她从东北回来,给我带了一只野兔,告诉我:“贼拉好吃”。

我养在了单位楼下门卫大爷那儿,估计我一辞职就被大爷拔毛下酒了。

“你去这么久东北干嘛了?”我问她。

“没事儿,找我老公去了。”

“你都结婚了!”在我的世界观中,只有结婚了才可以称对方为老公老婆什么的,否则只是男女朋友。

她去找男朋友玩儿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她的工作全是我做的,结果只给了我一只不能吃的兔子。大爷的!这买卖太不划算。于是一天中午我坑了她一顿日料。

吃完回到单位,我就打开电脑踢实况。

妍姐过来跟我说:“你跟楠姐中午干嘛去了?”

“我让她请我吃饭去了啊。”

“楠姐在洗手间哭呢。那叫一个伤心,我看着都心疼。”

我一听,心想这货不至于吧,请我吃了顿日料就这样了。

我走出办公室,还没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有人一边哭一遍骂道:“那个王八蛋。”

好像所有女生骂男人的最高等级词汇不过如此,只有一句王八蛋而已。

女生骂女生就不同了,骂“婊子”的时候最痛快。要么就是“傻逼娘们儿”。

由此可见她们在骂我们的时候还是嘴下留情心中怀着爱的。

她说他老婆打电话来就是这样骂她的。

我听完居然没有吃惊。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秋天总会下雨,猝不及防地感冒。鼻涕流出二尺长,头疼到哐哐撞墙。发微博说自己难受的要死。可是明年秋天,你就会忘了。还是会在天气变凉后继续穿着单薄的衣服,再次感冒。这不是因为忘了疼,而是勇敢的受虐倾向。

为了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老板说:“我生病了,需要请假三天不上班。”于是就去玩儿命吃麻辣火锅,然后去酒吧一打一打地喝酒,一盒一盒地抽烟,跟周围的朋友大吵大闹,去KTV唱到深夜。

爱的过程短暂到几乎看不见,可离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无比漫长,你觉得永远都挥霍不完,可翻翻日历,发现已过去一年。

“你能不能不这么矫情,我接受不了。”听着楠姐这样说话,我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因为她明明是个抠脚大汉啊。

“靠,傻逼,你作为我的蓝颜,就不能让我偶尔女人一下嘛!”楠姐骂道。

我说:“老子这辈子都不要做任何人的蓝颜男闺蜜暖男什么的,其实就是大备胎。要尽男朋友的义务,陪吃陪喝陪逛街,但是还不能享受男朋友的待遇,晚上睡前各回各家。靠!老子太尼玛亏了。”

有一次我俩站在一家餐馆门口迟迟不进去,因为她在用手机上网找团购。找到之后需要输入密码才能付款,我盯着她按了八位数,是个生日,但一定不是她的。就嚷道:“我擦!你这个小婊砸,密码是谁的生日?快说最近有什么情况!”

“你喊什么喊,这是那个城管的。”楠姐特别平静,居然没有骂回来。

她和那个城管好像在一起没多久,当时我们都劝她:“那个职业一定都有家庭暴力倾向,你跟着他好不了,肯定天天挨打。”

可楠姐说:“老娘我就喜欢SM你们管得着么!”

不过那人不错,天天骑着一小摩托到单位楼下接她下班。那段时间也是楠姐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每天早上买一杯咖啡到单位,跟每个人问好。然后卖力的工作,下班之前也不化妆。因为不用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有个人在楼下等她,而那个人不在乎她是否化了精致的妆。

我在楼上看着这个白白的杠子馒头坐在摩托车后面占了大半个座位,然后抽着烟对宇哥说:“你看这俩合适么?”

宇哥没搭理我,在努力尝试吐出一个烟圈。

妍姐反而搭茬:“不错,难得楠姐找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穷小子。”

第二天一早,我以为自己第一个到办公室。却看见楠姐趴在桌子上睡着,就走过去吓她。结果一抬头吓我一跳,这俩眼睛肿的像猴屁股。

“怎么了?这是昨晚SM打的啊?”我笑着问。

“滚。”

我乖乖滚下楼买早饭。可还是很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样的惊心动魄,是钢管儿铁链锁还是皮衣皮鞭面具呢?

最终我知道了结局。城管是个gay,但是个温柔又有良心的gay。所以告诉了楠姐,自己想要形婚的打算。楠姐说了声谢谢,就跑回单位睡了一夜。

我听完,想笑,又不敢。

温柔的男人,就像是一杯板蓝根,据说能够治百病,非典艾滋癌。可其实就是一碗有点儿甜的药汤,连标都不治。顶多图一心理安慰。

这一晚上,我听了好多故事,脑子里面特别混乱。可就在楠姐即将出门的一瞬间,我突然问了她一句:“这些男人里面,哪个最有钱?”

她楞了一下,回过头笑着说:“哪个都没达到有钱的标准。”然后甩了甩头发,像个白白的杠子馒头似的去上班。

我把剩下的酒喝完,躺在床上,准备睡到她下班,然后再约一顿海底捞。

可是明明很困,却睡不着。然后梦里还跟楠姐吵架。

“老娘就喜欢有钱的暴发户!”

“老子就喜欢好看的绿茶婊!”

可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有钱,不是好看,不是暴发户,不是绿茶婊。

而是喜欢。

喜欢的,一切都好。

即便冬天蜷缩在被窝里取暖都会觉得浪漫。

即便在没有沙滩的海岸看着夕阳落下都会觉得岁月静好。

即便饿的在家往杠子馒头里面抹点儿辣椒酱都觉得是美味珍馐。

即便世界一片黑暗也觉得心里面有光被那个人照亮。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正准备Ctrl+S保存。楠姐打电话给我说:“这周要请假去趟西藏,在雅鲁藏布江边种一束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说:“算了,这周事儿挺多的。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吃新石中路那条街上的麻辣烫吧。”

挂掉电话,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于是自言自语骂道:“擦,逗逼,忘了让她帮我带一束格桑花回来。我还要去送给我喜欢那个好看的姑娘。”

小S宋雨辰

2014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