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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莲花舍身报家仇,冷美人亲自肃杆纪 (2)

王彦民被放出来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的人那样磕头如同鸡啄米,作揖好比兔捣蒜,一个劲儿地感谢大恩大德,而是略微低头,站在刘师长面前,最后微微红了脸,向刘市长鞠了一躬,说:“谢谢刘师长不杀之恩。”刘师长说:“别谢我,谢谢曹师长,我说你小子本事不小啊,居然请得动五虎上将曹师长给你说情。曹师长是我刘某仰慕之人,他既然开了口,我就不能拒绝。”

曹福林正在点烟,抬眼一看,竟然对王彦民生出几分怜爱。他原本以为,既然跟刘市长的姨太太有勾搭,肯定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没想到王彦民竟然鼻直口方,整齐利落。虽然被关了两天,军装依旧整齐,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书卷气,不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邪气,反而有几分正气。曹福林心里不由有几分喜爱,心想:“年轻人犯点花花儿事儿也是难免,再说,还不知道谁勾引谁呢!”

王彦民走过来,向曹福林深鞠一躬,说:“曹师长,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给师长敬军礼,只能给您鞠一躬,多谢师长!”

这时候,曹福林挥手叫过站立在旁边的刘参谋,吩咐他扶王彦民直起身来,刘参谋对王彦民说:“看你小子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干这么龌龊的事情?要不是刘师长大仁大义饶过了你,恐怕你现在已经到了望乡台了!”

刘师长不耐烦地冲他们摆摆手,对王彦民说:“曹师长开口给你求情,现在,你是他的人了,你跟他走吧。”

王彦民有些吃惊,抬头看了曹福林一眼,随即低头,又鞠一躬:“承蒙曹师长不弃,我王某人愿追随曹师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于是,曹福林乐呵呵地带着王彦民、刘参谋和同行的人回了漯河。回到本部,曹福林跟王彦民重申了军纪,然后把他留在了身边,做了一名文书。

后来,曹福林接到情报,淮阳一带有个叫方守卿的人新拉起了一个杆子,而且这个人不但团结弟兄,还很受老百姓拥戴,队伍从最初的几十人几百人发展到了上千人。方守卿的存在,让曹福林深感不安,于是派人去调查。

被派去调查方守卿的部下回来,问曹福林:“师长,不就是一伙土匪吗?咱们把他们灭了不就得了吗?”

曹福林说:“唉,要是这伙土匪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我早就动手了。但是,我刚刚换防到漯河,现在正是收买百姓的时候,你也调查清楚了,方守卿这伙土匪这么得人心,灭他们事小,失民心事大啊。”曹福林顿了一顿,转身接着说:“再加上这方守卿一年之内兼并了大小十几股土匪,是个勇将,死了可惜啊!我看不能灭了他,要把他收归才好,先仔细摸摸他的底细吧。”

就这样,曹福林召来刘参谋,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几个星期之后,王彦民扛着一挺机枪,“投奔”了方守卿。

王彦民得到方守卿和大家伙儿的信任也没那么容易。按土匪的规矩,新来的必须要先学“春典”。“春典”是绿林暗语,俗称叫做黑话。“春典”本名叫“唇典”,意思就是嘴巴里说出来的典故。“春典”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切口”,所谓切口,就是用两个汉字的读音合起来,表达一个汉字的含义,或者将一个汉字的读音切成两个汉字。例如:“一”被称作“月季”,“有”被称为“也就”,“将”被称为“即昂”等。土匪的黑话不仅仅是由汉字拼凑而成的,而且还有很多外来语,例如:“冷”被称作“郎丁”,“郎丁”是俄语“冷”的音译。此外,土匪们还有很多黑话,不熟悉这些黑话,是很难和土匪们打成一片,也很难掌握每天查岗时的口令的。

比如:土匪又被称为“响马”、“刀客”,当土匪被称为“登科子”,成伙的土匪被称为“绺子”或者“杆子”,成立匪伙被称为“拉杆子”,两伙土匪之间合作联盟被称为“连杆子”,合作之后的两伙土匪被称为“链子杆儿”,土匪头子被称为“架杆”或者“瓢把”,一个区域之内势力最大的土匪被称为“总架杆”或者“总瓢把子”,匪伙内的小头目被称为“杆子头”;土匪在出去抢劫或者绑票的时候,叫做“做买卖”,出发被称为“摇旗子”,行动的时候跟官兵或者其他人发生冲突为“挂绺子”。

当土匪要攻打某个地方的时候,遇到重兵把守,叫做“风硬”,土匪撤退叫做“扯呼”;打胜仗叫作“吃得开”,撞门跳墙被称为“冲围子”,抢劫大户人家称为“砸窑子”,用刀子杀人叫“毛”,砍头叫做“拿梁子”,割舌头叫“短利子”,挖掉眼睛叫做“吹灯笼”,捆人叫“扎尺子”等等。钱被叫做为“高辫子”,金子被叫做“麦子色”,银子被称为“老铁”,吃饭被称为“填瓤子”,碗叫“瓢子”,酒水被叫做“火扇子”,面粉叫做“灰沫子”,菜刀叫做“大片子”,鸡蛋叫做“滚轮子”,裤子叫做“挡叉子”,睡觉叫做“叠了”等。土匪们还有很多忌讳,筷子绝对不能说是“筷子”,应该叫做“挑蔑子”。这是因为“筷子”跟“快子”的发音相同,而快子其实就是快班的含义,快班,就是衙门里专门捉拿罪犯的衙役,所以说筷子不吉利。桌子应该被叫做“台子”,因为“桌”跟“捉”发音相同,说桌子不吉利。鞋子被叫做“垫子”,因为“鞋”跟“邪”同音等。为了尽快融入到土匪当中,王彦民下了半个月的苦功,终于把土匪的那一套黑话学会了。

大多情况下,土匪为了保证自身安全,避免官兵混入内部,新人入伙一般需要有个“保人”推荐。大多数情况下“保人”不是匪伙里资历比较深的老土匪,就是对土匪的当家的有恩或者熟悉的人。在介绍新人入伙的时候,“保人”往往会这样说:“我xxx保举YYY入伙,他不求财,不求官,不求老婆,不求粮,只求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只求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求当家的卖我一个面子,分他一碗饭吃。如果当家的开恩,从今以后,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去,上刀山下火海,都没二话,如果死在乱刀之下,就是他的造化!”说完这番话之后,土匪们一般不会当即作出回应,而是会让新人回家考虑七天。新人在家考虑的时候,土匪们也会派出几个人去打探新人的消息,看看他跟官府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七天之后,新人考虑清楚下定决心之后会再次上山。这一次来的时候就要带一张字据,并把字据交给土匪当中识文断字的人。字据当中会写明新人和保举人的姓名以及新人的来意,同时还要写上新人在入伙之后愿意“飞马扬尘”、“生死不计”等字样。写完之后,新人就进入了实习期。

另一种土匪的入伙方式,就是像王彦民这样的,没有经过任何保人的推荐,自己来投靠匪伙的。对于这种自己上门的新人,必须要试试他的胆量。

试胆量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下山提一个恶人的人头上山。人头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是土匪入门最好的见面礼。提个人头上山就是证明了来人的胆量——要是胆小的,别说杀人了,就是你把一个人头塞在他手里他都得肝儿颤——而且,新人杀了人,手上沾了人命,就等于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以后就会死心塌地干土匪了。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新人会刨坟掘墓,挖出刚下葬不久的尸体,再把脑袋切下来的情况,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在当时的农村也跟杀人是一样的罪,被挖了坟的那家人乃至全村的人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民国时期的土匪,基本不会强求新人提人头上山——那时军阀混战,各个地方的人本来就少,有钱人就更少了,你把有钱人砍瓜切菜,一刀一个全部垫吧了,你土匪抢谁去啊,总不能抢点镰刀锄头土豆白菜吧。于是,那时的土匪,尤其是河南当地的土匪,一般会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来试验新人的胆量。他们会拿一个排球大小的瓦罐或南瓜放在新人的头上,然后会让新人顶着瓦罐或南瓜往外走,保人往往提醒新人:“听话,放心往前走,千万别回头,听见枪声身子别歪,别给我丢人!”新人往前走的时候,当家的就会示意一个神枪手提着枪,悄悄跟在新人的后面。这些神枪手,都是一些三米开外能打断香头的主儿,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误伤人。

新人向前走的时候,神枪手会认真观察新人走路的方式,当看到新人的步态自然的时候,就证明新人心理放松了,这时神枪手就会突然举枪,一枪把瓦罐打碎,然后再上前看看那人的裤子湿了没有。如果裤子湿了,说明那人胆小,根本当不了土匪,轰出寨子。如果裤子没湿,说明这人够胆,就算通过考验,可以入伙了。

那人要是顶着瓦罐或南瓜向前走的时候,步子乱了或者走着走着就吓得瘫在地上,就别想当土匪了。

最后一种入伙的方式,就是像王彦民这样的,在土匪们打仗的时候“火线入伙”。这种情况,只要打仗的时候英勇向前,就没有通不过的。

王彦民不仅仅是在方守卿一筹莫展的时候火线入伙的,而且他文武双全,对天象、人文、地理,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再加上攻打贺家寨子的时候时刻不离方守卿左右,堪称用身体掩护方守卿。所以,方守卿对王彦民的细心、忠心、才干和勇气颇为赞赏。因此,王彦民在入伙后不久,就取得了方守卿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