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莲花一家被灭门之后,莲花径直到了贺家寨子找到贺凯环,告诉他,只要他给她一家人报仇,她就嫁给他。贺凯环本来就好色,一看莲花那俊俏的模样,当下就答应了。莲花又说:“我有个条件,我要活的,我要亲手宰了他们。”
贺凯环派出了十几路弟兄,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杀害莲花家人的土匪带到了莲花面前。莲花让贺凯环的手下把那些土匪绑在院子当中的柱子上,问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淮阳城里的狗子饭铺,是你灭的门吗?”
那个领头连正眼都没看莲花:“是,怎么样?”
莲花回身从贺凯环身边的桌子上抄起一把刀来,一刀砍掉领头的胳膊说道:“这是替俺娘砍的!”又一刀削掉了耳朵:“这是替俺爹砍的!”最后一刀砍在脖子上:“这是替俺姐还给你的!”
说完这些话之后,莲花就左一刀右一刀像砍白菜一样把其他土匪砍了头,鲜血喷溅了她一脸一身。
贺凯环震惊了:一个小丫头儿居然有这份儿狠劲儿!从这以后,贺凯环什么事情都对莲花高看一眼。在莲花的要求下,贺凯环手把手地教给莲花打枪、骑马,没几个月,莲花就能双手使枪,骑在飞奔的马上,一转身还能打断电线。
后来,贺凯环手下的弟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辆自行车,但是贺家寨子里没有一个人会骑。莲花带着几个兄弟,摔下去又爬上来,摸索了小半天,居然会骑了。贺凯环本来就贪杯好色,再加上后来又抽上了大烟,贺家寨子的里里外外都靠莲花支撑着,但就是这样,贺凯环还是不肯信任莲花,不但不给莲花指挥杆子的权利,时不时地还派人监视莲花,很多兄弟也多次劝过莲花点了贺凯环自己拉杆子。莲花也多次想过要自己立香头(“立香头”土匪黑话,意思就是自己成立队伍),但转念一想,虽然贺凯环不是玩意,但是毕竟当初是在他的帮助下自己才报了灭门之仇,现在自立香头,实在也是不仁不义,再加上贺凯环对自己的戒心很重,恐怕只要自己仅仅表现出一丁点自立香头的意思就会被他点了。
听了莲花的一番话,方守卿流下了眼泪,他对莲花说:“妹子,这几年你受苦了啊!啥也别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只要我方守卿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别人动你一手指头!”
……第二天一早,方守卿召集了弟兄们,说完自己队伍的纪律之后,又对大家说:“今后,莲花就是咱们的二当家的,她的话就是我方守卿说的话,谁不给她面子,就是跟我方守卿为仇作对!”
方守卿话音刚落,莲花就走上前来,对大家伙说:“除了刚才大当家的说的那几条纪律,我再加上几条,今后,咱们不能私下里绑票,即使抢钱也不能抢好人,只能抢恶霸;抢东西的时候绝对不能伤人;绑到山上来的花票,谁也不能动一手指头,立马就结婚,或者还没出嫁的‘快票’,全都跟我住在一个屋里,谁也不能近身。”
既然立下了规矩,莲花就严格执行,对于绑来的“花票”,无论花票的爹娘、男人是什么样的恶人,莲花都不许手底下的弟兄动一下,而且自己亲自一手拿刀一手拿枪为她们放哨。
有一次兄弟们刚刚绑来一个“快票”,莲花去前院跟方守卿说话,忽然听见姑娘大声喊叫,莲花连忙跑到后院,只见自己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个叫老五的弟兄正在跟那姑娘拉拉扯扯,姑娘满脸通红,一边大声喊着救命一边拼命躲闪,莲花急了,上去一把把老五拎起来:“老五,你干什么?!”老五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想尝个鲜儿,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见了美人管不住自己。”莲花笑着说:“管不住自己是吧?来,出来,姐姐我这儿有更大的鲜儿给你尝。”说完,没等老五答应,一把把老五拎到前院,对看着目瞪口呆的弟兄们说:“召集大家伙到前院,我有话说!”
等到大家到齐了,莲花问大家伙:“弟兄们,我是不是说过绑来的‘花票’谁都不能碰?”
大家沉闷地回答:“是。”
莲花没理会,继续说:“今天咱们刚绑上山来一个快票,老五就调戏人家,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老五就把人家糟蹋了。老五,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老五觉得莲花有点小题大做,一脸不忿地扭过头去,一句话没说,莲花有点尴尬,转头问方守卿:“大当家的,你说咋处置?”
方守卿摆了摆手说:“随你,老五在贺家寨子的时候就是你的人,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莲花说:“我告诉你,要是依我,就把他点了!”说完就要动手。
方守卿连忙拦住莲花,对她说:“又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嘛,难免管不住自己,骂几句,打几下就行了。”
莲花说:“咱这是没辙才绑票的,但凡咱们有其他来钱的路子也不能干这缺德事,绑人家的闺女已经够损德的了,还要糟蹋人家,这跟牲口有什么区别啊?要是你姐你妹让人这么糟蹋,你乐意吗?”
方守卿涨红脸说:“这怎么成了我的不是了啊——我不是说了吗?怎么处置,随你!”
莲花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说完就转身对坐在地上的老五说:“老五,管不住自己是吧?”
老五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说:“是,怎么着吧?”
莲花厉声说:“站起来!”
老五一脸迷茫地站了起来,莲花将枪对准老五的下半身,“砰砰”就是两枪,鲜血染红了老五的裤子,莲花说:“行了,这样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你自己管不住自己了。”他又吩咐其他兄弟:“找个郎中给他敷点药,药费我出,要是死了,就给他置办一副好棺材,棺材钱我也出了!”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了一群瞠目结舌的弟兄,有的人惊讶,有的人佩服。
从此之后,再没有哪个弟兄敢对绑来的“花票”动心思,更没人敢糟蹋良家妇女了,莲花也在方守卿的杆子里树立了真正的威信。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在距离石集几十公里的漯河,时任****第二十九军十四师师长有直系五虎将之称的曹福林,正在跟一个带眼镜的参谋下围棋。曹福林中等偏高的身材,宽肩膀,宽腰身,四方短脸,重眉毛,小眼睛,蒜头鼻,厚嘴唇,一张看似忠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里叼着一个黑色镶金边的烟斗,烟斗里早已经没有了火星,他问参谋:“刘参谋,你说王彦民可靠吗?”
刘参谋一张白净的小脸,尖下巴,小鼻子小眼小嘴巴,秀气得像个姑娘,分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感觉不像个军人更像个书生。他一边落棋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一张一落山涧水,反反复复小人心啊。”
曹福林说:“你是说,王彦民是个小人。”
刘参谋推了推眼镜说:“我跟王彦民同学多年,又共事一年多,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不算是奸臣,但是也算不上忠臣,只能说算个小人。”
曹福林说:“我现在就担心这小子露馅,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万一暴露了,说不定方守卿就打过来了。”
刘参谋说:“这倒不会,王彦民这个人心机很深,而且善于掩饰自己,我敢说,您无论派哪个人过去,都有可能暴露,但是王彦民绝对不会。”
曹福林说:“万一他被土匪拉拢过去了呢?”
刘参谋微笑着说:“对于这点您更不必担心,王彦民虽然是个小人,但是不贪蝇头小利,目光还算远大。当年上学的时候,他为了考全校第一,整整准备了一年,他还是有耐心有心机的。另外据我了解,这个人也算知恩图报,您对他有再生之恩,他又怎么会对不起您呢?”
曹福林点点头,和刘参谋聊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
一年前,王彦民还是六师刘师长师部的文书,因为勾引师长的姨太太被刘师长关进了监狱,无可奈何之际,只得托人求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刘参谋。刘参谋迅速把这件事告诉了曹福林,曹福林想了想,自己身边正好缺个亲信,再加上刘参谋说王彦民能文能武,熟悉河南当地的情况,曹福林刚刚换防到河南,恰好缺乏这样的人才,就决定屈尊为给王彦民说一回话。
于是,曹福林特意找刘师长打了一次牌。打牌的时候向刘师长提到了王彦民,请刘市长手下留情,将这个人交他发落。
对刘师长来说杀个人不算什么事,况且还是被扣了绿帽子,所以本不打算放王彦民一条生路,他简直就想把王彦民这个小白脸千刀万剐,但是,曹福林既然开了口,他就不能不掂量掂量。虽然他和曹福林是同一级别,但曹福林的战功比他多一倍还不止,再加上曹福林是直系五虎上将之一,英勇多谋,说一不二,在蒋委员长那里都挂了名,刘师长揣度再三,最后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