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义匪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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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倭寇施计播瘟疫,红杏微微出墙来 (1)

在周明为唤醒国人麻木的神经而奔忙的时候,日本人田中也没闲着。

在淮阳城里,新开了一家西药门诊,主治大夫姓田,罗圈腿、小眼镜、秃眉毛、小鼻子、塌鼻梁,光秃秃的脑袋和脖子一边粗,鼻梁上悬着一副让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抢来的金丝眼镜,一双贼眼滴溜乱转,整个一个修炼不到家的蟒蛇精。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国银行的前董事长田中。

田中上一次来淮阳任务很简单,就是借助银行的掩护,调查淮阳的抗日动向及军事部署。上次田中接触了几个人,代表人物是淮阳县白县长和警察局局长花老白,于是,他以为所有的中国人都像这两个人一样贪婪愚蠢,放松了警惕,安心地开起了银行。他原本计划把银行的存款利息订得高高的,等存款达到一定数额之后,就全部秘密运回沈阳,这样,淮阳的经济就轻而易举地被搅乱了。但他没想到,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却忘记了很多中国人比他还聪明。第一批存款还没运出,帝国银行就被砸了一个稀巴烂,连祖传的日本战刀都丢了,要不是他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比龙湖里的王八还快,恐怕他也会被愤怒的中国人砸烂巴。

他逃回沈阳,上司大贺中将把他一顿“八嘎”之后又给了他一个新任务,这任务更简单,就是想办法把淮阳城里的抗日动向摸清楚,能捣乱就捣乱,捣不了乱也不强求,等日本军队兵临淮阳城下,里应外合,配合一下大部队就行了。

说起来这个田中也不是一般的出身,他父亲原本是日本贵族,还算个汉学专家,民国刚刚建立的时候,田中的父亲打着考察中国文化的名义来到了北京,一头就钻进了八大胡同。经过几个月的考察之后,老田中心满意足地带着一身的梅毒大疮和一位八大胡同的头牌名妓回了日本。田中带着名妓回家之后,在家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经过一场场闹剧之后,老田中终于成功地气死了同为贵族出身的老婆,而那位八大胡同的名妓顺理成章地成了田中夫人。四个月之后,“田中夫人”给老田中生下了一个孩子,当然,孩子的爸爸究竟是谁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田中。

在曾经的名妓母亲的“教育”和抚养下,田中一嘴的京片子,《******》等窑调也唱得行云流水一般,因此田中刚上大学就被日本的特务机关看中了。是这田中偏偏是个扶不上墙头的癞狗,虽然有“才”,但跟老田中一样——贪财好色,看见稍微有点人样子的姑娘就迈不动腿。在东北的时候挨过好几次处分,都是因为在情报交接工作途中遇到了中国的大姑娘,耽误了情报的交接,要不是因为他父亲是贵族,恐怕他早就被枪毙了。田中的上司大贺为了打发这块烫手的烂山芋,也为了能够尽快占领中国的中原地带,就把他派到了淮阳。

田中到了淮阳,第一件事是开门诊,第二件事就是找花老白。

一天夜里,花老白刚刚睡下,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花老白前些日子被王彦民吓到了,最近总是战战兢兢的。他赶紧坐起来,侧耳倾听,只听先是缓慢的三声,接着又是急促的两声,这敲门声是花老白当上警察局局长之后跟那些送礼送银子的下属约定的。他一听,连忙趿拉上鞋子,一溜歪斜跑到门口,嘴里还唱着“里根儿愣根儿愣”。花老白几里咣当地开了门,一伸胳膊,对门口黑影里的人说:“快进来!”

来人没说话,径直跟着花老白走进客厅。花老白回头一看,愣住了。来他家的人还真没这样的,哪个不是先低声下气地叫一声:“花局长好!”可这位,一声不吭直眉瞪眼就往屋里走,花老白摸不透这人的来路,只觉得这人长虫脑袋罗圈腿,着实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了,拽着那人的胳膊,急赤白脸地问:“我说,我说,你是谁啊?”

那长虫脑袋的家伙猛地一转身,把花老白吓了一跳。花老白睁开他那双沾满眼屎的眼睛,前一眼后两眼,左三眼右四眼地打量了好半天,最后问道:“你,你是田中?”

田中点点头,没等花老白开口,就自顾自地坐下了。花老白也坐下了,皱着眉头问:“你还敢回来啊?”田中说:“我怎么就不敢回来,上一次,我天天坐在银行的办公室里,别说淮阳城的老百姓了,就是银行里的职员都没几个见过我,我有啥不敢回来的?”花老白摸了一把脸,瘪着腮帮子说:“淮阳城里有权有势的可都认识你啊。”田中微微一笑,说:“他们?我才不怕呢,我有现大洋,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我怕什么?除了……除了曹福林……”花老白点点头,继续瘪着嘴说:“也是,我说田中先生……”“混蛋!”田中突然低吼了一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田中回来了吗?你想让曹福林把我抓去吗!”说完,抡圆了胳膊,打了花老白一个大嘴巴子。

花老白没想到田中敢打自己,扑上去就要和田中对打。花老白打架的功夫是当年走街窜巷做生意的时候跟那些泼妇学的,就一招,先一把把人家的头发抓住,然后连抓带挠。可这田中是秃子,根本没头发,没办法,花老白上去就挠,田中一把抓住花老白的胳膊,一下推了出去。一般人挨这么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儿,但花老白体格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这几年被酒色大烟淘空了身子,所以被推得连连后退,最后退到了墙边上,扑通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田中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鸦片砖,“当”一下扔在花老白面前。

花老白看见鸦片比看见亲爹还高兴,一把抓起鸦片砖,抱在怀里,还把鼻子凑上去使劲闻俩闻。田中掏出烟来,一边斜着眼睛看花老白,一边说:“我告诉你,我姓田,城里的田氏门诊就是我开的。我也不瞒你,我这次回淮阳,是奉关东军的命令来惩治淮阳抗日组织的。你听着,用不了多久,皇军的大部队就到淮阳了,只要你好好配合,给皇军效力,少不了你的好处。”

花老白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这些年金钱和鸦片已经泯灭了他残存的那点良心,所以,在田中的好处面前,在怀中的鸦片散发的香味里,他毫无廉耻地做了一名汉奸。

田中扔过去一包东西,说:“听说冯塘驻扎着一支****,你把这东西撒到冯塘乡的各个水井里去。”花老白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拿那包东西。

田中看着坐在地上、猥琐无能的花老白,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大贺中将面前那一幕。他还清晰地记得,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大贺中将把一份电报狠狠摔在自己的面前,愤怒地冲自己吼叫:“你这头鹅,这头蠢鹅!这样的东西还好意思叫做情报?你的猪脑子里除了淮阳城里的妓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大贺中将随即挥舞着一本书对田中大叫:“你这只蠢鹅,只配到东南亚去喂鳄鱼!这是什么?这是推背图和黄龙烧饼歌!中国街头的算命先生人人都看过!你居然以为这是淮阳地下党的密码本!除了贪杯好色,你没有一点比得上你的父亲!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天照大神的子孙……”

田中想着想着,突然就站起身来,朝花老白冲了过去,大叫:“你个支那猪,这种事连街上的乞丐都能干得好,你却不敢伸手,你只配伸着脑袋等人来砍!”说完,他照着花老白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坐回椅子上,猛地抽了一口烟,狠狠地瞪着花老白。

看着田中那可怕的样子,花老白呆住了,他默默地拿起了那包东西。

看着花老白拿起了东西,田中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对花老白说:“告诉你,三天内把事情办完,否则,你的下场就是……”田中眯着眼睛,狠狠地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皮鞋碾了又碾……正当花老白纠结的几个流氓在冯塘乡里的各个水井里下毒的时候,周明和马新勇、任殿俊几个人则奔波在前往延安的路上。

一路上,周明和任殿俊聊着课本的事儿,聊着日本鬼子侵占中国的事儿,忠诚和粗心的马新勇一句也没听明白,他只知道周明和任殿俊、李松斋都是有文化的人,绝对不是坏人,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任殿俊和周明骑在马上,边走边说。任殿俊说:“周明姐,到了延安,就直接去找你哥哥弄些课本来,然后把这三百现大洋交给党组织。”

周明摇摇头,任殿俊正要说话,周明就冲着马新勇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对任殿俊说:“到了延安,我先去联络我哥哥,由他请示上级,找其他同事来跟我们接洽课本的事情。”

任殿俊说:“为什么还要找其他人?”

周明说:“马大哥见过我哥,我怕他起疑心。别忘了,现在马新勇大哥可是国民党的人。”

任殿俊说:“姐姐,我看马新勇大哥挺本分挺善良的。”

周明说:“我没说他不好,正是因为他太本分太善良,脑子不会转弯才要瞒着他,这人有什么说什么,万一回去哪句说不好,咱们淮阳的组织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任殿俊小声说:“姐姐,还是你经验多啊。”

……没几天功夫就到了延安,周明弄回了课本,把三百现大洋交给了党组织,便兴高采烈地回了淮阳。

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离开不过一周的工夫,冯塘乡就经历了一场瘟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一天,花老白带着那个下巴上长黑毛的土匪来到田中诊所请功。

田氏诊所没什么生意,淮阳地广物丰,空气新鲜,人们很少生病,即使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是熬碗姜汤,盖上大被睡一觉,出一身透汗就好了。所以,诊所空荡荡的,门口的台阶上连条狗都没有。

花老白让下巴上长黑毛的流氓在外面守着,自己走进了诊所。只见田中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花老白悄悄走到药柜前,想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大烟土,手指还没有碰到药柜那细细的把手,就听见背后传来:“花老兄,您想找的东西没在那里。”

花老白习惯地回了一声:“我姓白!”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去,只见田中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手术刀。

花老白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讨好地对田中说:“您别误会,您别误会,我这,我这就是随便看看。”田中冷冷地笑了一声,对花老白说:“事情办完了吗?”

花老白一脸谄媚地笑着说:“办完了,办完了。”说完又四处看看。

田中冷笑了一下,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块鸦片砖,轻蔑地扔在花老白面前,对他说:“你办事还算麻利,料你也不敢骗我。这是你的,先拿着,事成之后还有一份。”

花老白一脸得意:“你还别小瞧我,要没这点本事,我花老白当得上淮阳的警察局局长吗?”

田中说:“你有什么本事啊,你的本事就是抢男霸女,外加站在大街上看大姑娘。”

花老白猥琐地笑了,田中忽然皱着眉头问花老白:“我问你,冯塘乡的水井里都洒了吗?”花老白一边闻着鸦片砖一边回答:“都洒了,你要多给我点,我能把全淮阳的水都给你洒上。”田中听完,狠狠把手术刀扎在桌子上说:“蠢鹅!你知不知道,淮阳城的水井如果都洒上,那连咱们都没命了!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滚吧,我还有事呢。”

当天下午,孙连生道长带着清风和明月两个徒弟来到了方守卿的师部,原来,孙道长听说方守卿的学校里死了一个孩子,专程过来探问情况,顺便给孩子做做法事。

淮阳城确实太小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满城风雨,冯塘出个土匪并不稀罕,但这土匪成了气候,还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军官。如果到此为止这一切还都算不上稀奇,最稀奇的就是这当了国民党军官的土匪居然还办起了学校,办起了学校也就罢了,还管孩子吃喝拉撒,这样的人当然会被人们四处传诵。被人传诵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一旦你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全城的老百姓很快就都知道了,何况是死了孩子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

孙道长到了之后进师部跟方守卿谈天去了,清风、明月两个人在门外跟王彦民聊天。

下午,衬衫西裤,外面罩着蓝色大褂,脚下一双锃亮的皮鞋,假扮成中国人模样的田中来到了方家寨子,眼睛朝天地对哨兵说,他要见方守卿方师长。守门的卫兵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田中有点横又有点楞,“我要见方师长。”

卫兵说:“您先说说您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帮您通禀。”

田中撇着大嘴说:“我找方师长,是关乎冯塘百姓的大事。”

卫兵上下一打量,看田中的打扮像个文人,听他说话的口气又像个当官的,但是看的神态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总之看起来挺别扭,正为难的时候,王彦民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士兵说:“有个人想见方师长”,说着一指田中,“就是他!”

王彦民看了一眼田中,问道:“你找方师长啊?”

田中点点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方师长谈。”王彦民也上下打量了田中一番,然后说:“跟我来吧!”

方守卿正跟孙道长聊天,自然不便亲自过问来人何事,王彦民打算自己先了解一番,弄清楚这位长得跟长虫成精一样的先生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进了门房,王彦民说:“请坐,请问先生有何见教。”

田中毫不客气坐下,对王彦民说:“敝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未出茅庐我是先定三分天下。”

王彦民说:“您说的那是诸葛亮。闲话少说,说正经的。”

田中闭着眼睛说:“我走了这么长的路了,您给我倒杯水,我慢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