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傲世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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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口供

“娘娘自小便有才女之名,如今又贵为皇贵妃,怎会有错?”秦攀身子又低了低,他错便错在太过轻信了眼前人的能力,也太低估了敌人的心狠手辣。

听他话中嘲讽之意,瞿良邪心烦意乱起来,叫秋月将院内的人都带下去,只留了珍珠和瞿少尘、秦攀三人在内。看着秦攀微微佝偻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话从何处起,半晌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兄长,我是真心希望你和楚岁好。”

“微臣无法分辨,娘娘哪句话是真心实意,哪句话又是阴谋诡计。”秦攀抬首,那双因悲痛而红肿的双眼,晕染出一丝悲凉,“娘娘告诉微臣,如今这个局面,可是娘娘所乐见的?”

瞿良邪扶了扶鬓发,从窗口遥遥看着没入半个山头的夕阳,久久不发一语。这众叛亲离孤身一人的局面,又岂是她所乐见的?

片刻,她忽的莞尔笑开,迎着晚霞余晖,将那双浓密睫毛下的那双眼,照出不一样的色彩。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如何得兼?”

她的声音那样轻,就像是被初秋的风拂面而过,尚且不那么刺骨,却叫人无法忘怀忽视。

“兄长次来,是还有别的事吧。”

人在最悲伤的时候,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尤其是像秦攀这样情绪从不外泄的。他将楚岁看的那样重,失去她的痛苦足以令他崩溃,可他此刻却还站在自己面前,就只有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事,比他失去楚岁还大,大到他必须来找自己。

她的睿智,叫秦攀又爱又恨,爱她才华如仲相,也恨她总是能一眼将所有事情看穿。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化作这些薄薄的气体,消散在空气中。默了片刻,他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放在案上,“这是陆熏的口供,真假未曾查实。”

他将东西放下便转身离开,临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我失去的,同你失去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师妹,你计算天下算尽一切,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失去的,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瞿良邪咧咧嘴笑了笑,只轻声回道:“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希望兄长,不要让皇上为难。”

事到如今,她仍旧理性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瞿良邪转身,将瞿少尘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在收入眼底,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苦笑道:“哥哥可也觉得,我冷漠的太不近人情了?”

楚岁是秦攀心中挚爱,如今她死了,自己却还在想着,楚岁的死会给皇上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样的事情,落在谁的眼里,都会做那般感想。

瞿少尘将头低了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知道此刻瞿良邪心中比任何人都还要自责,没有保护好楚岁。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是蜀地的上太夫人,这么多年了,她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人扛过来的。

她应该是早就习惯将所有情绪,用一颗冷漠的心隐藏起来。

不等他说话,瞿良邪随手拾起案上秦攀留下的口供翻看,一个人笑开来。

那笑声不大,在偏远的小院子里轻轻回荡着,仿佛昔年岁月静好时,那个名满殷都的奇女子,笑颜如花。

忽然,她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将手中的口供折了折,抬首看了瞿少尘一眼,脸色瞬时煞白,缓缓倚着案几坐下,颇为疲惫地说道:“我累了,哥哥先出去吧。”

见她脸色大变,瞿少尘担忧地问道:“要不要找叶云来瞧瞧?”

“不必了。”瞿良邪咬了咬牙。

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瞿少尘不敢多待,立即便辞了出去。心中却想,秦攀拿来的楚岁的口供中,到底说了些什么,竟然令皇贵妃那样失了脸色?又明显地指使开自己,莫非那口供中,有什么与自己相干的吗?

一路出了院子,他在院门口站了许久,夕阳余晖给这座偏远的宅子拢上一层黄晕,恰似它特立独行的主人一般,将自己的一切隐藏在朦胧中,叫人看不真切。

直至院子里的丫鬟来叫他,说是少奶奶有事找他,方才离去。

且说珍珠见瞿良邪脸色不大好,将她扶进了里间去,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瞿良邪便将那叠口供递给她看,靠着玉枕歪在榻上,蹙眉道:“你瞧瞧,看看这份口供有几分真假?”

珍珠疑惑地皱了皱眉,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令主子这样忧愁?她翻开那叠口供一看,略略扫过前面两页,已经骇的双手一颤,脸色也越发泛白起来。

愣了半晌,她方才将那叠口供放回桌上,维诺着说道:“当今圣上虽说独断乾纲,但兵力却并未尽数握在手中,梁德忠所掌控的边界军队及梁家军占大钊兵马十之有三,且都十分集中。皇上手中看似握有大部分兵力,但十分分散,若这份口供属实,梁德忠要趁机起事,未必没有胜算。”

瞿良邪眼中精光一闪,阖了阖眼,满眼又是温柔,只是这份温情中,杂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哥哥自小在他手下承教,他对我也算有半师之谊,何况梁老将军一生戎马沙场,腥风血雨里来来去去,是断不会做出出卖大钊这样的事情。”末了,似乎为了说服自己,她咬牙坚定地又补充了一句:“我信他。”

可即便如此,她也控制不住目光往案上的口供看去,眉心一点一点地拢了起来。

自墨谆死后,朝中局势在潜移默化中翻涌起来,她怀疑过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陆熏。因为以陆熏的性格,她若要私下报复,会选择更直接了当的方式,即便是屠了崇家满门也是可能。

她那样江湖出身的人,耍不来朝堂上那一套手段。何况即便她有此心,凭她手中的那点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从苍奕王手中拿到的那些朝臣的把柄来看,此事的谋划并非一两日,且背后主谋必定是朝中重臣,即便不是,也定是与朝中人有牵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