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蔡虹在树林中晨练。突然,通讯员跑了过来说:“蔡部长,不好了,大刀会昨天遭日本鬼子的袭击,受到很大的损失。”
蔡虹一惊:“啊,怎么样?”
“死了不少的人,还被俘去了两千多人,押到铜山鬼子据点修工事去了。”
“政委、支队长知道吗?”
“知道了,刚才项启龙派人来报告的。”
蔡虹急忙拿起挂在树上的外套就走,一边问:“来人还说什么?”
通讯员说:“来人带了项启龙的口信,要求我们帮助打铜山,救出乡亲们。政委、支队长要你去队部商量。”
蔡虹和通讯员加快了步伐。
在队部,曾世雄、谭天木、蒋锋、郑天佐等都在议论着。
蔡虹问:“是不是大刀会受到鬼子的袭击?”
曾世雄说:“是啊,情况很严重。这一次鬼子出动了五百多人,加上伪军,共一千多人,是那个叫田村的小队长带队,将项家山包围起来,打了一天,大刀会死了三十多人,伤了五十多人。两千多人被俘,被押到铜山修炮楼去了。项启龙带口信求救,要我们帮助攻打铜山,解救乡亲们。”
“领导怎么考虑?”蔡虹问。
谭天木说:“铜山是鬼子的重要据点,正规部队有八百多人,伪军有二千多人。工事坚固,易守难攻,以我们的力量,我们的装备,打铜山是很困难的。我们支队成立以来,还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而且还是攻坚战,这个堡垒不好打啊!”
曾世雄也说:“是啊。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在新四军发展初期,尽量避免与日本人打大仗,避免暴露我军的实力。正面战场上让国民党军队顶着,我们好趁机发展壮大自己。可是现在呢,大刀会给我们出了难题了。如果我们不打,我们就会失去了大刀会的支持,失掉了江北农民的信任。如果打,败了,我们在江北就立不住了;就是胜了,今后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们真是打不定主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蒋锋在一边说:“我主张打。鬼子欠了我们多少血债。同志们早就想和日本鬼子拚一下,为了中华民族,为了中国老百姓,为了牺牲的战友,报仇,不考虑那么多了。”
曾世雄看着蔡虹:“你的意见呢?”
蔡虹想了想说:“项启龙知道我们的力量比较弱,但他在关键时刻向我们求援,不向国民党军队求援,说明他知道国民党军队是不会帮助他们打铜山的。如果我们也不敢打铜山,大刀会就彻底失望了。我们今后想争取大刀会的支持,进一步密切军民关系就不容易了。所以铜山之战,尽管很困难,我建议还是要打。在打的前提下想办法,要把仗打好,打胜,不能打败。”
“你具体说说。”谭天木很重视蔡虹的意见。
蔡虹说:“虽然鬼子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好,又有坚固的工事,但是我们也有优势。一是我们可以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进攻,鬼子根本想不到我们这点力量也敢打铜山,这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是我们可动员几万大刀会会员配合,虽然只有长矛大刀,但在肉搏战、夜战中能起作用。三是我们的指战员报仇心切,士气高昂。通过这次打铜山,也可以锻练一下队伍,”
“分析得有道理。”谭天木点点头:“看来这个仗是赶鸭子上架,非打不可了。”
曾世雄说:“大家的意见一致,都主张打,那就打吧。我们现在要好好研究怎么打的问题。我们没有退路,这一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
“要速战速决。”谭天木说:“担任主攻部队的一定要打得猛,打得狠!”。
蔡虹主动请缨:“支队长,让我来担任主攻。”
“胡闹!”蒋锋一听说火了:“你后勤部长打什么主攻?”
蔡虹转向谭天木、曾世雄:“我和项启龙、任从虎结拜兄弟,同生死、共患难。现在他们在受难,我不担任主攻,能么说得过去?”
“有道理,可以和蒋团长一起上。”谭天木说。
曾世雄反对:“老谭,担任主攻当然是蒋锋了,蔡虹同志不能担任主攻。战地后勤工作十分重要。”
“我保证后勤保障和担任主攻两不误。”蔡虹表态。
“后勤部长打主攻,欺我们战斗部队没人吗?”蒋锋不满。
曾世雄说。“后勤部长就是要把后勤工作放在第一位。”
“支队长当初说过,只要捞着打仗,就会让我上。”蔡虹强调。
“我是说过。”谭天木承认。
“支队长没有说让你担任主攻,是吧?后勤工作也是打仗的一部分,也要参加,也要上前线嘛。”曾世雄解释。
蔡虹失望地说:“咳,这不是白说了吗?”
蒋锋也说:“老蔡,别尽想着狗抓耗子的事。”
“去你的!”蔡虹斥道。
蔡虹回到后勤部,赵强、俞珍、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已经在等他。
俞珍问:“部长,刚才你去队部,是不是说打铜山的事?”
“你怎么知道?”
“鬼子围攻大刀会,俘虏了二千多人到铜山,项启龙急得不得了,派人来求援,你们开会,不是说打铜山的事是什么?”
蔡虹点点头:“算你猜对了。”
“打铜山,我们能不能上?”赵强问。
“当然要上。”
“那太好了。”俞珍说:“什么任务?”
“当然还是搞后勤”
“后勤,真没劲,看着人家打鬼子。”赵强、俞珍都很懈气。
蔡虹对大家说:“我和大家的想法一样,都想参加战斗,最好是担任主攻。但是话又说回来,后勤保障也是打仗的一部分,我们把后勤工作搞好,保障这次战争的胜利,就是立了大功。同志们,这次战斗非比寻常,铜山是鬼子的重要巢穴,有八百多鬼子,伪军有两千多,他们装备精良,加上工事坚固,易守难攻。这是一场恶战,我军能否打胜,很难预料。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把后勤工作做好,确保这次战斗顺利进行,夺取最后胜利。到了我们该上的时候,我们就上,还分什么后勤前勤的?”
俞珍说:“对,这话我爱听。”
蔡虹说:“这次是蒋锋团长担任主攻,大刀会配合。我们要根据这个特点,把后勤保障工作研究一下。今天晚上就要随大部队前进。”
当天晚上,蔡虹、赵强、俞珍、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带领后勤部队在黑暗中向铜山前进。大家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用骡马和小毛驴背着箱子,里面装着弹药、粮食和药品。还一些战士抬着担架,挑着锅和筐子什么的。
铜山越来越近,在黑暗中已经看到山的轮廓和远方炮楼群密集的灯光。
“达达达,”前方的枪声响了。
赵强说:“部长,前方打起来了。”
蔡虹催:“快,加快步伐。”
队伍急匆匆前进,枪声越来越密集。在接近战场的田野上,后勤队伍停下,抓紧做着工作准备。这时,战场上的伤员抬了下来,大伙立刻忙碌起来。李三火带领着卫生人员忙做检查,看到有的牺牲了,就把死者的头盖上布;见活着的,就抬到一边,医务人员忙做包扎,抢救。
有一个伤员流血过多,李三火急叫:“快,快拿血浆来。”
卫生员急忙从箱子里取过一个瓶子,挂到小树上,给伤员输起血来。
看到这么多担架下来,俞珍问:“才接上火,怎么就死伤这么多人?”
蔡虹忧虑地说:“这说明我们的突袭不太理想。敌人警惕性很高。”
赵强说:“铜山的工事本来就坚固。明堡暗道,防不胜防。”
这时有人急匆匆赶来说:“前方要子弹,快。”
郑运泽说一声:“跟我来。”扛着弹箱,带领战士们向着枪声的方向奔去。
蔡虹来到伙食组,那里已是热气腾腾,何力全在指挥炊事人员烙大饼,把做好的大饼装进布袋子里,将袋口捆扎起来,准备半夜里送到前线,给战士们充饥。
蔡虹指示:“大饼要多烙一些。”
“我们准备三天干粮。”何力全报告。
“但愿三天能解决战斗,可是,谁能打包票?”蔡虹自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吩咐赵强:“你带人去把铜山通向焦县的电话线剪断,装上我们的话机,一来切断敌人的联系,防止焦县鬼子来增援;二来窃听敌人的动静,有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赵强带人去了。
这时,通讯员骑一匹快马赶过来,下马报告:“蔡部长,政委、支队长叫您马上过去。”
蔡虹翻身上马,问:“前线怎么样?”
通讯员说:“蒋团长他们进攻很不顺利,几次冲锋被打下来了。”
“听这枪声就知道了,看来铜山真是个硬骨头。”
“支队长请蔡部长到指挥部开会,商量对策。”
蔡虹向马加了一鞭。俩人飞快地向战地指挥所奔去。
在一个简易的草棚里,支队指挥部召开了阵前会议。
蒋锋汇报说:“我们冲锋了几次,攻不进去,敌人堡垒十分坚固,火力很猛,部队伤亡很大。”
谭天木急得抓头:“突袭不成功,我们将面临着一场攻坚战。我军没有重炮,要想攻进去,难度太大了。按照战场一般规律,我们应该撤退,保存实力,不能继续打了。”
曾世雄说:“我也是这样想,要是在平时,‘打不赢就走’,我们撤出战斗,不和敌人拼消耗。可是现在,大刀会两千多人关在铜山,我们撤回去,大刀会对我们怎么看?我们在老百姓当中的威信将受到严重影响,对巩固根据地十分不利。”
“如果我们部队伤亡太大,铜山仍然拿不下,我们就被动了。部队打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更危险了。”
曾世雄焦急地蹲下去抽着烟,他问郑天佐:“大刀会那边怎么样?”
郑天佐说:“大刀会那边更不行,被敌人火力阻在山下上不去。”
“看来铜山比我们想象的还难打。”曾世雄磕掉烟头忧郁地说。
“我们再组织一次进攻。”谭天木说:“如果实在拿不下来,就撤退。”
蒋锋说:“我们今晚作一次重点进攻,然后再说。”
曾世雄问:“蔡虹同志,你看呢?”
“同意再进攻一次,看看情况再说。”蔡虹说:“我建议让大刀会在南面冲一下,造造声势,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确保东面的重点进攻。”
谭天木对郑天佐说:“天佐同志,你去大刀会那里,把我们的进攻计划告诉项启龙,今晚十二点统一行动,你就在那里参加战斗吧。”
“是!”郑天佐骑了一匹马,带着陈枫和另一个士兵去了。
大家分头行动。
蔡虹打马回到后勤部,俞珍、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迎了上来。
“情况怎么样?”大家问。
“很不顺利。”蔡虹说。
“那怎么办?”
“今晚再进攻一次。”
“我们上不上?”
“上什么?今晚部队伤亡一定很大,我们要做好准备。”
大家点点头。
正说着赵强匆匆赶来说:“报告部长,我们听到一个电话,焦县鬼子将送一批粮食到铜山。”
“送一批粮食。这说明焦县鬼子还不知道我们打铜山的事。”
“肯定不知道,知道了他们就不会送粮食,而是派兵救援。”
“你跟他们怎么说?”
“我让他们快送来,铜山没有粮食啦。!
“他们什么时候来?”
“明天。”
“明天。”蔡虹一边思考一边说:“有机会了。”
“有什么机会?”俞珍问。
“打铜山的机会。”蔡虹说:“你们想想,焦县到铜山八十里,途中要经过含山口,道路狭窄,地势险要。我们现在带一支队伍埋伏在那里,等到敌人的车队经过,我们把他们收拾了,穿上鬼子服装,装作鬼子送粮队,混进铜山据点里面。直捣鬼子巢穴,里应外合,一举打下铜山。好不好?”
赵强赞成:“这个计划好。只是铜山据点鬼子八百多,伪军两千多,武器装备精良,我们去几个人能行吗?”
“不行也要行啊。”蔡虹说:“我们部队今晚如果攻不下铜山,就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焦县和中江的鬼子一旦得到消息,必来增援,我们就会腹背受敌。鬼子乘胜追击,直捣我们的根据地,我们就会无存身之地。更别说铜山两千多农民兄弟指望我们营救他们了。进铜山,是冒险,如果打不下铜山就更危险。也只有孤掷一注,破釜沉船了。”
俞珍踊跃说:“我赞成这个计划。”
蔡虹对赵强说:“赵强,你马上挑选二十个战士,做好准备。”又对俞珍说:“小俞,你去大刀会阵地上找项启龙,要他利用鬼子拉夫的机会,派一部分队员混上山去,与铜山被俘的大刀会会员取得联系。我们如果能进入铜山内部,就发射三颗红色信号弹,山内山外,一起行动。你去一下就回来。我马上到指挥部将计划向领导汇报,回来我们就出发。”
深夜,俞珍骑着一匹马在田野里飞奔。不一会儿,她来到大刀会阵地。俞珍到处打听项会长。
见到俞珍,项启龙、任从虎掩体里站了起来。
俞珍走上前探问:“项会长,这边情况怎么样?”
项启龙说:“敌人的工事太坚固,火力太强,攻了几次,攻不进去。”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俞珍问。
项启龙说:“刚才郑副主任来,传达了支队长、政委命令,要我们继续向敌人突击,吸引敌人的火力,掩护大部队重点进攻。”
俞珍说:“项会长,蔡部长要我带信给你们,利用鬼子拉夫的机会,派几个队员混进铜山鬼子据点,与里面的大刀会会员联系上。蔡部长正在想办法混进铜山内部,里应外合。你们如看到三颗红色信号弹,就说明蔡部长已进了铜山,大家一起进攻。”
“知道了。小山,你带几个人去。”项启龙吩咐。
项小山去了。俞珍辞别项启龙,打马往回走。
经过一个小村庄,发现有一匹马拴在树上。俞珍认得是郑天佐的马。她感到很奇怪,就打马走了过去。
在一户农民的家里,俞珍发现,那个一惯宣称只要工作需要,他就会为革命赴汤蹈火的政治部副主任郑天佐和他的部下陈枫等人正在喝酒。俞珍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郑天佐的事轮不到她管,但俞珍的性格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心直口快,有话不说不痛快,她跳下马,直闯进去。
郑天佐见俞珍走过来,大吃一惊。他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尴尬地说:“俞珍同志,你怎么来了?喝一点酒吧。”
俞珍看着郑天佐说:“你怎么有闲情在这里喝酒?”
“我奉命到大刀会传达命令。”
“大家都在打仗,你知道吧?”
“知道呀。”
“今晚重点进攻。”
“知道。”
“你为什么不去打仗?”
“我刚从战场上来。”
“你分明是临阵脱逃!”
“别乱戴帽子,我是搞政治工作的。”
“搞政治工作的就不上战场了?我要是向领导汇报,你要受到军纪处罚。”
郑天佐害怕了,他连忙说:“俞珍同志,别那么认真。你不想一想咱们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去参加战斗。”俞珍带着命令的口气。
“好好好,我马上去,马上就去。”
俞珍跨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郑天佐看着俞珍远去的背景,嘴里说:“这个丫头,管起我来了。不知天高地厚。”
在战地指挥所,曾世雄、谭天木用望镜向前方张望。镜头里,新四军战士抱着炸药包勇敢向前进攻,火光和爆炸声不断。
电话铃响,谭天木接电话。蒋锋报告:“支队长,我派了十个爆破组上去,还是没有打进,太难了。这一次我要亲自上去了。
谭天木连忙说:“不,你停一停再说!”
这时,蔡虹赶到,下马说:“政委,支队长,我有想法,特来汇报。”
曾世雄正在焦头烂额,对蔡虹说:“我知道你在关键时刻总是有好主意。来,坐下说。”
蔡虹说:“不坐。我马上带人到含山口去。”
“到含山口干什么?”
“我们得到情报,日本运粮车队十五辆卡车明天从焦县向铜山来了。我决定在含山口将它截住。
曾世雄大失所望,他说:“蔡虹同志,我们要是铜山打不下来,部队就很危险,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截人家粮草。仗如果打败了,就是有再多的粮草,能保得住吗?”
蔡虹说:“我的想法,截了粮草,我们化装成鬼子运粮队,混进铜山据点,来一个里应外合。”
谭天木连连点头说:“对,对,对。真是个好办法。”
“好是好主意。可这是个冒险的计划,能行吗?”
“没有办法,不冒险不行呀。”
谭天木说:“十五辆卡车,起码也得三四十个鬼子护送,你们后勤部能抽出几个人,能解决得了他们吗?再说,你们打入敌人内部,人少了也不行呀。”
曾世雄也说:“铜山鬼子伪军两千多人,你们必须多去一些人。”
谭天木命令:“通讯员,传我的命令,从战斗部队中抽一百个战士,跟着蔡部长走。”
“这就太好了。”蔡虹高兴地说。
不一会儿,一百多个战士赶到。
谭天木下达了命令:“你们这些同志,从现在起,听蔡部长指挥。”
蔡虹翻身上马,对谭天木说:“战斗部队暂不要急于进攻,等我发出三颗红色信号弹,然后实行总攻。”
谭天木:“知道了。”
蔡虹带着战士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