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为了促使孙俊杰投降,指示王正奎宴请孙俊杰和余克勤。孙俊杰与余克勤穿着便衣秘密来到中江。王正奎在望江楼大酒店楼上的一间密室里摆开宴席,日军中队长松井中佐和汪伪警察署长杨世才等列席。
望江楼的伙计们尽管十分小心地侍候。但朱世贵却故意表现出不满意的样子,他亲自上阵,殷勤地服务,目的是便于观察着每个人的言谈。
酒菜上齐了,宴会开始。王正奎对朱世贵说:“掌柜的,我们这里不要侍候了,你们去吧,需要的时候叫你们。”
朱世贵只好和伙计们退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宴会开始,王正奎开场说:“我和孙团长是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俗话说,朋友越走越近,亲威越走越亲,为了尽地主之谊,今天王某略备几杯薄酒,请孙团长光临叙旧。同时,我还特意请了松井中佐作陪。”他面向松井。松井点头会意。
孙俊杰拱手道:“孙某是中江人,各位父母官这么客气,叫孙某不敢当啊。”
松井问道:“孙先生不要客气。江东县离中江不远,要常来走走啊。”又问:“您家里还有什么些人在中江?”
孙俊杰说:“我父母已经过世,只是有些亲戚,比如吴富梓老先生就是我的姑父。”
王正奎说:“吴老先生是我们中江享有盛名的实业家,是中江市工商会会长,他经营的电厂、纺织厂、火柴厂、大米加工厂、煤炭加工厂等企业,都是中江市的重要支柱产业。吴老先生是科学救国,实业救国的楷模,我对您的姑父一向敬仰有加。”
松井说:“吴会长跟日本经济界的合作也是很好的。”
“还望各位给予多多关照、扶持。”孙俊杰说。
“好说,好说?请孙团长放心好了。”王正奎手一挥。
孙俊杰说:“王会长本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自然不需要说了;此次来中江,经过王先生的介绍,我还接识了这么多新的朋友,特别是松井中佐,真是荣幸得很,不虚此行哪。”
松井说:“孙先生年轻有为,鄙人早已久仰。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孙俊杰连忙自谦道:“松井先生过奖,鄙人愧不不敢当啊。”
“孙先生在学校就是高才生哪!这些年投入军界,历经磨练,更是出类拔萃了。”王正奎赞道。
“象孙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选择正确的道路,前途是不可估量的。”松井话中有话。
王正奎连忙附和:“是啊,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孙俊杰知道松井的用意,故意淡然一笑说:“说的是啊。不过中国现在的佳木又在哪里呢?还请各位指教。”
松井说:“孙先生真是装傻了,现在中国的形势不是明摆着吗?大东亚共荣,已成为大多数中国人的共识。中日友善,已成为当今的历史潮流。******政权的垮台为期不远,共产党几个人,几杆枪成不了气候。现在正是孙先生顺应形势,作出决断的关键时刻,您可不能错过大好时机啊!”
孙俊杰在内心虽已倾向于投靠日本人,但他不想轻易答应,以免日方看轻了自己,他还想待价而沽。因此他含而不露,假意推辞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鄙人一向唯长官之命是从,再说上官长官对我不薄,顾长官对我也是恩宠有加,鄙人岂能背叛他们呢?”
松井哈哈大笑,故作惊人之语:“孙先生倒是个讲义气的人。可是您的消息闭塞得很哪。你们的顾长官和上官长官早已和我们有所接触,他们比你走到前面去了。”
这一句非常有效,孙俊杰不免暗暗吃惊。顿时脸也红了。
松井看在眼里。他说:“国民党许多高级将领都与我们有过联系,他们随时都愿意转过来为皇军效力。可是有许多人,吉野大队长并不看中,大队长对孙先生嘛,倒是另加青眼的。现在,就请孙先生尽快作出选择。”
王正奎说:“汪主席说过,凡是拥护曲线救国的,都是我们的同志;凡是拥护中日友善的,我们都是一家。救国不分前后,革命不记前嫌,现在政府和军界正是缺少干部。象孙先生这样年轻有为的,如果率部来归,汪先生一定是加以重用的。”
这时,蔡虹、赵强、俞珍三人来到望江楼。朱世贵听到楼梯响动,他伸头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抽身出来迎上去说:“先生,这边请。”把蔡虹三人引到另一间包厢坐下。
朱世贵说:“王正奎在这里请孙俊杰吃饭,日军中队长松井中佐也在座。”
“哦?”蔡虹领悟。
“王正奎请孙俊杰什么意思?”赵强念道。
“我看是日本人在打孙俊杰的主意,劝孙俊杰投降。”朱世贵说。
蔡虹说:“武汉失守之后,国民党中的不少将领都投向汪伪政府,转而为日本人卖命,孙俊杰投降日本,完全有可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看这些人哪有民族气节,他们本来就是政治投机商,汉奸卖国贼。”俞珍气愤地说。
朱世贵问:“吃点什么?”
蔡虹说:“随便上吧。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朱世贵点点头,这时一个伙计过来,朱世贵嘱咐:“好好招待客人。”就出去了。
伙计上菜上酒。赵强把酒杯倒满,三人开始喝酒吃菜。
朱世贵来到王正奎那个包厢的外面,注意倾听里面的动静。
包厢内,松井在说话:“孙将军如果弃暗投明,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吉野队长的意思,起码也要给个团长的位置。”
孙俊杰不太满意,笑了笑说:“松井先生,在下现在带的就是一个独立团,如果我过来,皇军还是给我一个团长,孙某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松井尴尬地笑着说:“这个,我认为也可以再商量嘛。”
这时楼梯响,朱世贵探头一看,见吉野大步上楼来。
吉野突然到来,使王正奎、松井他们都感到意外,纷纷站起来迎接。
吉野威严地走到桌边坐下,脱下白手套放到桌上。众人这才敢坐下。
松井用日语向大队长汇报说:“刚才我们和孙先生谈得很好,孙先生已有意弃暗投明。只是觉得给个团长的职位小了一点,不好向世人交待。”
吉野用日语与松井嘀咕了一阵。
松井赶紧说:“吉野大佐说了,孙先生既然有归顺皇军的意向,这是具有远见卓识的表现,很好。大佐还说,******的政权支撑不到三个月就要垮台。大日本全部占领中国只是时间问题,到那个时候,你那个独立团团长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请您三思。”
孙俊杰显得有些犹豫。
吉野脸色严峻,嘴里又叽咕几句。
松井对孙俊杰说:“大佐君又说了,如果你把一个团全部带过来,可以任你一个旅长。但是,如果时间超过三个月。不仅没有旅长当,就连团长也没有了,你看着办吧。”
孙俊杰大受触动。
王正奎说:“这对孙团长来说,是大事,请容他斟酌斟酌。现在大家是朋友,喝酒,喝酒呀!”
吉野招呼一下随行士兵,那士兵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幅字。吉野亲手展开,只见上面是吉野亲笔大字:“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正奎连忙说:“真是好字,字写得好,意思也好。”
孙俊杰也说:“好字,好字。”
王正奎故意吃醋说:“孙团长真是荣幸哪,第一次见面,就得到大佐的亲笔题字。我们在大佐身边多年,也得不到大佐先生的一幅墨宝啊。”
松井说:“是啊,大佐君的字是不轻易送人的。”
孙俊杰连忙说:“孙某得大佐如此重视,实在荣幸之至,感激之至。”
吉野用汉语说:“大家不要过多地看中我的字,更要重视我题字的意思。”
孙俊杰站起来向吉野敬酒说:“我会把大佐先生的题字,当作人生的座右铭。谢谢大佐先生的教诲。”
吉野心领神会,坐着举杯回敬说:“哟西!”
王正奎他们走后,朱世贵将听到的情况向蔡虹作了报告。
蔡虹说:“看来孙俊杰有意投降日本人了。”
“如果孙俊杰投靠日本人,我们就把他毙掉,消灭一个汉奸。”俞珍说。
“干掉孙俊杰,同时也要干掉王正奎,让当汉奸的都没有好下场。”赵强说。
“暂时别管他们。我们干我们最要紧的事。”蔡虹转头对朱世贵说:“世贵同志,我们这次来中江,是要购买一批药品。你给出出主意。”
朱世贵想了一想说:“中江最大的药房要数张记大药房了。鬼子对他们控制得很严,所有的药品进货、发货都得经过日本人检查、批准,特别治疗枪伤、刀伤、烧伤、跌打损伤的药品,如抗菌、消炎、麻醉药品,更是控制得紧,只准日本医院使用,不准出售。道路上、江面上层层检查,就是有药也运不出去。”
蔡虹说:“我们第一步是要知道药在什么地方,第二步把药搞到手,第三步才是想办法运出去。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他问朱世贵:“你和张记大药房的老板熟吗?”
“熟悉,他经常带人来吃饭。”
“我们先派一个人到他那里做工,以便了解情况。”蔡虹说。
“我去和老板说说看。”朱世贵问:“派谁去呢?”
蔡虹指着赵强说:“就派赵强同志。”
赵强点点头。表示已经商量好了。
朱世贵说:“好,明天我带你去找张掌柜。
广济寺后面的山上,丁潜和王安在一起散步。
王安告诉丁潜:“这次由王正奎出面请孙俊杰吃饭,松井参加,最后吉野亲自出席,目的是拉拢孙俊杰降日,看来孙俊杰与日本人勾勾搭搭,投靠日本人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
丁潜说:“现在有不少高级将领,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真真假假一时难辩。委员长对此高度重视,要求密切注视这方面的动向。”
王安问:“如果孙俊杰投靠日本人,上面会不会对他采取行动?”
“那当然。”丁潜说:“只是目前情况不明,上面也不好采取什么行动。不能因为日本人请吃饭就断定他会投敌,那样,国民党要逮捕一大批将领。我们的任务是密切注视事态的发展,一旦有确切消息,立刻报告总部。”
第二天上午,朱世贵带着赵强前往张记大药房。在挂着《张记大药房》牌子的店门口,朱世贵上前问一个年老的伙计:“曹师傅,张老板在家吗?”
曹师傅朝店里面喊:“老板,有人找。”
张老板从里面出来,是一个瘦瘦的中年人。一见朱世贵连忙说:“哎呀呀,是朱老板来了,请坐请坐。”
曹师傅沏茶离去。
张老板低声:“有什么事?”
朱世贵说:“老板,我有一件烦心事来麻烦您。”
“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朱世贵指着赵强说:“我家这个侄儿吧,长得壮壮实实的,可是他家里没有田,在家没事做,想到城里来谋个事,混口饭吃。不知道老板这里缺不缺人手。”
张老板看看赵强为难地说:“小伙子倒是不错,可是我这里人都满了,不好把别人辞掉。”
朱世贵说:“有个跑腿打杂的事也行,他做事不怕苦,人也机灵,工钱少一点倒不讲究,只要有一口饭吃就行了。”
赵强说:“老板,我不要工钱,给您做一个月,您看着满意就留下,不满意我走人,好不好?”
张老板笑了:“朱老板推荐的人哪能不给工钱,不过确实是人满了。”
正说着,门前来了几辆板车,送来了一箱箱的药材,工人们齐来下货。赵强见有事做,就上前帮忙。老板和朱世贵一面说话,一面看着工人搬运。
只见赵强一人能抵两个人,力大无比,做事又利索。老板看在眼里,心里已很喜欢。对朱世贵称赞道:“是个好劳力。”
一会儿,搬运完毕,门前也清了。朱世贵向张老板告辞。张老板说:“这样吧,叫你侄儿明天来临时帮忙,将来有空缺再说。”
朱世贵说:“好,明天一早让他过来。”
“谢谢张老板。”赵强高兴地说。
在“省立中江中学”校园僻静处的一个凉亭里,蔡虹和俞珍与****中江地下党负责人接头。蔡虹在凉亭里的石凳子上坐下来。他上身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子,手是捧着一张《大江报》在看着。为了消除对方的顾虑,俞珍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教师手里也拿着一张《大江报》走了过来。看了看蔡虹手里的报纸,问:“先生,您能让个地方给我坐坐吗?”
蔡虹看了看对方手里的报纸,放下长腿说:“有四条腿的板凳你坐不坐?”
教师问:“哪儿有?是桃木的还是梨木的?”
“是桃木的。”
教师立即恭敬地问:“您是?”
“我是蔡虹。”
教师喜道:“您是蔡部长,我是张云潮。”热情地将手伸过去。
蔡虹起身握着他的手称道:“云潮同志。”
张云潮说:“首长,欢迎您呀。”
蔡虹朝俞珍招招手,向张云潮介绍说:“这是俞珍同志。”
俞珍和张云潮握手。
蔡虹说:“我们找一个地方谈谈吧。”
三人来到一座小茶馆。蔡虹把曾世雄写的信和支队党委文件递给了张云潮。张云潮看了一看说:“这太好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组织联系了。”
蔡虹问:“中江市的地下党组织发展得怎么样?”
“全市已经发展了一百多个党员,组成了十五个支部。总部设在省立中江中学。这个学校的政治气氛比较好,有十几个党员,两个党支部。”
“好。曾政委要求,中江市地下党组织当前工作有三项:一是发展党组织,壮大队伍,二是深入各个部门搜集政治、军事情报,三是为部队做好后勤物资的供应。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张云潮说:“蔡部长来中江,我们遇事就有主心骨了。”
“不要客气。”蔡虹说:“你过去工作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有情况、有问题我们共同研究。这次我到中江来,有一个紧迫的任务,就是购买一批药品回去。”
“购买药品?”
“是啊,现在中江的药品好不好买?”
“日本人对药品控制特别严,不好买哟!特别是治枪伤,刀伤的药品,只有日本人才可以用。在药房里买,得有医生处方,说明是给誰看病。大批量的购买,不仅不准,药房里如对外卖,日本人知道了要追查通敌罪。”
“我们就是要买大批量的,少了不抵事。”
“就是买到了,也很难运得出城。”
“再困难也要买到药品,运回去,这是拯救战友们生命的需要。”
“需要我做什么,首长指示,再大的困难也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张云潮表态说。
俩从商量了一下工作。蔡虹说:“今后有事就让俞珍同志和你联系。”
孙俊杰参加日军宴会后来到吴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吴梦远下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二人说着话。孙俊杰告诉吴梦远:“我这次到新四军江北支队巡视了一下。”
吴梦远不解地问:“你怎么到江北新四军那边去巡视呢?他们也不属于你管呀?”
孙俊杰说:“我是受中央军委和第三战区司令部的派遣,去新四军江北支队检查工作。”
吴梦远又觉奇怪:“江北支队所在地属于第五战区管辖,不属于你们第三战区管辖呀。”
孙俊杰说:“那有什么关系,顾长官向蒋委员长一汇报,老头子下指示,要谁去谁就去,还有什么说的,不过,也从桂系抽人配合。”
吴梦远说:“老头子对桂系不放心,他认为重要的事情,都会叫嫡系去办。”
“是这么一回事。”孙俊杰承认。
吴梦远问:“这次去新四军驻地检查,怀着什么目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孙俊杰说:“听说新四军江北支队擅自扩大编制,开劈根据地,蒋委员长和顾老板对此很不放心,要我去摸摸他们的底,查出他们违反政令军令的证据,必要时就可以对他们采取制裁和军事行动。”
“我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结果不那么严重,比我们预料的差得多。”
“差多了,你是指哪一方面?”
“新四军江北支队只有几百来号人,住在穷乡僻壤。武器很差,衣食难继,一个个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其窘迫狼狈之状,你是不能想象的。”
吴梦远急切地问:“蔡虹怎么样?”
孙俊杰笑而不答。
吴梦远再问:“你见到蔡虹吗?”
孙俊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问蔡虹的情况。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蔡虹拿了武器回到部队之后,不仅没有得到共产党的奖赏,反而做了共产党的阶下囚。”
“什么‘阶下囚’?”
“他受到‘关禁闭’的处分。”
“关禁闭,什么叫‘关禁闭’?”
“‘关禁闭’就是把他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不给他自由,让他在里面独自反省,检查错误。”
“为什么要关他的禁闭?”
“为什么?这其中的奥妙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说得清楚的。新四军关他蔡虹的禁闭,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何谓迫不得已之举?”
“新四军江北支队买枪买炮,扩大地盘的事被蒋委员长知道了,委员长大发雷霆,新四军项英只好把当事人做了个替罪羊。”
吴梦远不满地说:“******自己不抗日,不给新四军发武器,也不让新四军自己买武器抗日,真是可恶、可耻!”
孙俊杰说:“其实,新四军也不是为了抗日。他们是在抗日的旗号下,干着扩充实力,扩大地盘的勾当。”
吴梦远说:“你这次去江北调查,回去是不是又要告状了?”
“我只反映实际情况。”孙俊杰说:“但是不管我告不告状,新四军在中央的心目中,都是一个危险的种子,迟早都要对他们采取措施。现在皖南新四军军部已经在我军的包围之中。皖中、皖北新四军也在我军的包围之中,只要委员长一声令下,不到一个月就彻底完蛋。新四军是长久不了的。”
说得吴梦远又来了气:“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中央军对打日本是毫无兴趣,你们想的都是如果消灭共产党、新四军,你们这是在犯罪!俊杰,我劝你要审时度势,迷途知返,不要再跟新四军过不去,要不然,你终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你要为自己的历史负责。”
“哎呀,梦远,你真是太天真了。”孙俊杰说:“什么叫犯罪?什么叫历史?犯罪是从一个侧面来说事的,在另一面就不是犯罪了;历史是由成功者写的,换句话说是文人墨客为成功者写的编年史。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你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只要你是成功者,历史就以你为标准评判功过,分辨是非,就这么简单。”
吴梦远质问:“照你这么说,人类没有正义和非正义?民族也没有英雄和败类?做人也不分忠诚和奸侫。做事也不分善行和恶行?”
“话不是那么说。”孙俊杰坦然一笑:“历史不是非此即彼那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历史从来都是一笔糊涂帐。”
吴梦远坚定地说:“不,历史从来都不糊涂,是非曲直,老百姓看得清清楚楚。俊杰,你的一言一行,历史将会给你一个客观的评价。”
孙俊杰不屑地说:“梦远,我们不和你抬杠。我也不想老百姓给我一个好的评价,也不想在历史上有一个好的名声,李白说‘且乐樽前一杯酒,何虑身后千载名’。大丈夫出身处世,只能随机应变,适者生存,如此而已。”
“哦,我听出来了。”吴梦远说:“你现在是没有正确的理想和政治主见,甚至不讲公道良心,跟着国民党顽固派,随波逐流,走到哪里是哪里了?”
“跟着国民党走?只能是过去,将来跟着谁走,今后还很难说。”
“看样子你还想投靠新的主子?”
“明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一定是想投靠日本人了?”
“现在这些话不好说。”
“投靠日本人,当汉奸?”吴梦远逼问。
“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汪精卫的政府已经逐渐巩固,国民党不久就会向日本人屈服。日本人统治中国的日子不远了。”
吴梦远终于看出了孙俊杰的心思,他气愤地说:“看样子你是打定了主意投降日本人,当汉奸了?”
“什么叫汉奸?看你从什么角度看?洪承畴、吴三桂当时是汉奸,后来就不是了,是开国元勋了。”
吴梦远痛心疾首:“你就是奉行这样的人生哲学?有奶就是娘。俊杰,你变了,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好自为之吧。”
孙俊杰说:“梦远,不这样又能怎样?个人能改变历史?”
“每一个人都对历史负责,不就能改变历史吗?”
“不可能,人只能随波逐流,顺应时世,要想改变现状,无异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你就不能学学蔡虹的样子,在民族危亡之际,为祖国、为民族做点好事。”
“我怎么会学蔡虹的样子,象蔡虹这样的人,终究是要倒大霉的。”
“你这是叫没有灵魂,没有骨气。”
“哎呀,看你还这么幼稚。灵魂、骨气跟人的命运来说,算得上什么?你等着瞧吧,是蔡虹的前程好些,还是我的前程好些。”
吴梦远说:“象你这种人的前程再好,也不过是人类的一泡狗屎堆。”吴梦远转身上楼,不再理孙俊杰。
孙俊杰连忙随后上楼。
吴梦远进房,孙俊杰跟进来说:“你看你看,你又生气。我们不过是说着玩儿的嘛,犯不着为别人的事来斗气。你那么担心新四军干什么,岂不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吗?”
吴梦远还是不理他。
孙俊杰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蔡虹。梦远,我就想不通,那蔡虹怎么就那么中你的意,你表哥我,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同蔡虹竞争的机会你就不给我?我们毕竟还是表兄妹。我们结合,你爸也会感到贴心些吧。”
吴梦远冷笑说:“贴什么心,你的心现在都被一些卑劣意识给腐蚀掉了。”
这时楼下周妈高声叫道:“小姐,蔡先生到。”
孙俊杰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