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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刀下救人

新四军对大刀会会员的军训正在进行。除了野外的军事操练之外,蔡虹还把政治宣传的内容安插在里面,对大刀会会员及农民进行阶级教育和反内战的宣传。项启龙为了应付马诣文,就让任从虎协助蔡虹主持会议。操场上,大刀会会员们席地而坐,听俞珍在讲课。

俞珍从当前的国家和社会,讲到人民的生存状态,她结合自己的出身,诉说着人民的苦难。她说:“我们都生活在苦难的年代,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幸的经历。我三岁失去母亲,五岁失去父亲,一个人无依无靠,东家给一口饭,西家给一个馍,靠剩菜殘羹,维持生命。冬天没有衣服穿,将草帘子捆在身上御寒,晚上钻进草堆里过夜。好心的人给我介绍一个婆家,给人家当童养媳。我七岁开始做饭,洗衣,喂猪,放牛,吃的是馊饭馊菜,干的是大人重活。有一次放牛,我掉进冰冷的水里,被淹了半死,自已从水里爬了起来。回家后因为丢了牛,婆婆不仅不给饭吃,还打了我一顿。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婆家准备让我和他家痴呆儿子结婚,我逃走了,被抓回去遭到毒打,我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床。有一天夜里,婆婆逼去上山砍草,我遇到了狼,差一点被狼吃了。后来我逃了出来,有一个好心的婆婆收留了我,把我送到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人家里,我认了他们做爹娘,从此我有了一个家。我这个家里很穷,我照顾我的爹娘,全心地操劳这个家,虽然日子很苦,但我感到很幸福。可是日本人来了,我的爹被日本人的流弹打死了,我娘也在逃荒中饿死了,我又是没有家。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我遇到了共产党,新四军。我要求参加新四军,目的是有一口饭吃。当时只有十三岁,又瘦又小,人没有枪杆子高。新四军收留了我。参加新四军后,我不仅有了一个新家,而且学习文化,懂得了人生的道理。现在,我为我们的国家而奋斗,为我们苦难中国人民而奋斗。再苦我不怕,牺牲也光荣,我觉得这才是我所追求的生活。乡亲们,同志们,我们穷人要翻身,只有跟着共产党,只有参加新四军,只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建立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才有我们的幸福生活,才有人生美好的未来。”俞珍的讲话,引起了会员们的极大的同情,大家热烈鼓掌。有的人不时地擦着眼泪。

赵强说:“乡亲们,日本人侵略中国,烧杀淫掠,中国人民受灾受难,新四军奋起抗日,打鬼子,打汉奸。可是在中国,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有枪,有人,有钱,就是放着鬼子不打,热衷于打内战,整天想着算计共产党、新四军,让日本鬼子在中国横行。这就是国民党反动派。国民党桂系在安徽陈兵四十万,不打鬼子,专打新四军。他们吃了百姓的粮,不为老百姓抗日,却来进攻我们的抗日根据地。他们比日本鬼子还可恶。我们新四军是讲团结、顾大局的,为了共同抗日,历来注意与友军搞好关系,但是他们不领情,他们一心一意要吃掉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既然他们来了,我们就和他们战斗到底。”

蔡虹说:“国民党顽固派对新四军展开所谓的‘清剿’,违反了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不得人心。我们共产党、新四军不想打内战,但是国民党顽固派挑起内战,我们不得不迎战。现在我们要揭露他们的阴谋,打败他们的进攻,让他们在正义面前,在人民战争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他们才会收敛,人民才有和平的日子,才会有民主政治,抗日救国才能顺利进行。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希望大刀会给予新四军大力支援。”

任从虎表态说:“国民党打内战不得人心,我们大刀会反对打内战,支持新四军。到时候大伙有粮出粮,有力出力。帮助新四军打败广西佬。”

大刀会会员高呼口号:“反对内战!反对清剿!支持新四军!打倒卖国贼!”

蔡虹对大刀会的支持表示感谢。

晚上,蔡虹和赵强、俞珍在一起研究情况。蔡虹说:“击毙夏长根,开展军事培训和进行政治宣传教育,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大刀会同情新四军,反对内战,表态不跟国民党顽军走,我们的第一步目标基本达到。第二步是要向广大农民宣传,使他们和大刀会一起,站到我们一边,我们要抓紧时间到各个村庄走走,一面宣传教育,一面掌握情况,尽量多做一些工作。”

赵强说:“部长,宣传群众我们可以做,但是问题是:我们没有根据地,我们党的组织处于地下状态,只能号召号召,很难公开地把农民组织起来,形成有力量的群体。”

“对,不把农民组织起来,就不能形成力量。”俞珍说:“大刀会虽然是一个农民组织,但他们只就打日本而言。他们不能与国民党政府决裂,更不会与国民党军队打仗。他们不能公开支持我们。”

“不仅如此,届时国民党大兵压境,老百姓畏祸心理加重,农民还敢支持我们吗?不排除部分农民转而帮助国民党攻击我们。”赵强说出了他的担心。

蔡虹说:“你们分析得对,这些问题我一直在考虑。这些年我们把希望寄托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民主联合政府方面,怕国民党说我们扩大地盘,搞阶级斗争。所以没有把工作做在建立和扩大革命根据地、建立地方政权方面。没有根据地,没有政权,就不能组织群众,就没有力量源泉。国民党清剿我们,我们没有立足之地,就成了流寇。要想打败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是很困难的。”

正说着,项小山急忙闯进来说:“蔡部长,马诣文回来了。”

“马诣文回来又怎么样?”

项小山急切地说:“情况有变,这次和马诣文一起来的,还有国民党临江县县长王浩。带着三十多个保安队员,来抓您们。您们赶快回避一下。”

蔡虹一惊,想了想说:“看来国民党地方政府行动起来了。”

俞珍拔出手枪说:“几个保安队算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赵强也拔枪在手。

说时迟,那时快,村头响起了枪声,马诣文、王浩带着保安队冲了过来。

紧急中,项小山来不及多想,转身迎出门去,阻止马诣文说:“马特派员,哪里打枪,出什么事吗?”

马诣文说:“我们来抓蔡虹。小山,蔡虹他们在屋里吗?”

“不在。”项小山说:“他们到外村去了。”

“胡说。”马诣文斥道:“有人告诉我们他们在那儿。你想隐瞒吗?”他对保安队员下令:“冲上去,抓蔡虹。”

这时蔡虹、赵强、俞珍站到门边和窗口,占据了有利的地形。

马诣文喊:“蔡虹,投降吧,”

蔡虹说:“马诣文,当前国破家亡,全国人民都希望国共合作,把日本鬼赶出中国去。你们搞磨擦,打内战是不得人心的,是注定要失败的。我奉劝你们悬崖勒马。”

王浩说:“不用和他费口舌,上去抓起来算了。”保安队员一齐向前。

蔡虹大呼:“保安队员听着,谁先上谁先死,不要为国民党送命。”说话间赵强、俞珍对冲在前面的保安队员一阵点射,倒了五六个。

保安队员见新四军枪法准,冲上去就是送命,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毕竟保安队平时只是吓唬老百姓的,哪里经过这种场面。都害怕了,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王浩喊了几次:“冲啊!”可就是没有人响应。

项小山急忙来见项启龙。项启龙听到了枪声,急忙和任从虎商量如何救出蔡虹。

任从虎说:“保安队三十多条枪,三弟硬拚不是好办法。我们也不好出面解救。村子里有一个地窖,就让他们在里面躲一躲。”

项启龙说:“我倒不怕国民党说我‘通共’,只是与国民党翻脸,对大刀会不利,该周旋的还得周旋。小山,你熟悉地形,把蔡部长他们领到那里去避一下。跟蔡部长说,等停下来,我们与王浩县长交涉。”

不一会儿,小山从后门绕进去来见蔡虹,把项启龙的意见转告了他。蔡虹同意,随小山离去。

马诣文久不见蔡虹的动静,就喊:“蔡虹跑啦!”保安队员们才敢冲了上去。

保安队员没有搜到蔡虹。马诣文对王浩说:“蔡虹还藏在村子里,没有走。”

王浩下令搜查:“谁要是藏了蔡虹,以通匪论处。”

保安队搜查了一夜,没有发现新四军,只好收兵。王浩命保安队员守住村口,不抓到蔡虹,不许撤岗。

王浩来见项启龙,对蔡虹等继续在项家山活动表示不满。他要求项启龙协助抓捕蔡虹,同时命令大刀会准备两百担大米****。”

项启龙推说:“现在农民粮食都不够吃的,那里凑得起两百担大米啊。”

王浩说:“这说是政治任务,再大的困难也要完成。”

第二天,王浩在项家山召开了全县保甲长会议,层层布置对新四军的封锁,家家动员为国军捐粮。并宣布了政治纪律,如有私通新四军的,一人获罪,全家连坐。

蔡虹他们在地窖里呆了一夜。第二天项启龙、任从虎和项小山进来。项启龙说:“国民党保安队把守了村口,出去很危险。三弟坚持一两天,再想办法。”

蔡虹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了。现在军情紧急,国民党顽军就在这几天会到达这里,部队也在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们躲在这里要误大事。”

“王浩坐阵项家山,就是出来,也无法工作。且安全难以保证。”

“我们离开项家山,到其他乡村去。”

项启龙不再坚持,说:“那就让小山给你们做向导。”

任从虎吩咐小山要注意保证蔡部长的安全。

项小山凭着对地形的熟悉,躲开保安队的监视,领着蔡虹他们出了项家山。

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村庄,见很多老百姓围在一棵大树下,不知在做什么。蔡虹上前一看,见树上吊着一个人,个子很高,白净净的皮肤。村民们正在鞭打他。同时七嘴八舌地说:“这样的坏种,干脆杀了算了。”

蔡虹问项小山:“这被吊的是什么人?”

项小山上前看了一下回来说:“这个人我认识他,他名叫夏长龙,是焦湖湖匪夏长根的堂弟。从焦山潜回家,被大刀会捉住了。看样子准备处死他,为项会长三姨太报仇。”

蔡虹问:“焦湖湖匪还在还活动吗?”

“夏长根死后,焦湖湖匪四分五裂,有的还在焦山当湖匪;有的流窜各地,继续作恶;也有的回了家,金盘洗手了。夏长龙属于第二种人。他有一帮子狐群狗党,东窜西窜,能量不小,如不杀了他,后患无穷。”

蔡虹问:“夏长龙有没有血债?”

“没听说过。他是书生,只做夏长根的狗头军师,做坏事也不亲自动手。”

正说着那边人声鼎沸,众人嚷着要对夏长龙开刀了。

蔡虹说:“夏长龙虽是夏长根的堂弟,但他不是主恶,没有血债,不该处死。杀了夏长龙,他身边的那一伙人要寻报复,怨怨相报,世世结仇,不是好事,能饶人时得饶人,把他放了吧。教育他别当湖匪,改恶从善,好好做人。”

项小山嘴一撇说:“这种人本性难改,要他改恶从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山。”

蔡虹说:“尽管如此,他罪不当死,也该饶他一命。我上去看看。”他走到大树下面,面对大刀会会员说:“众乡亲,在处死夏长龙之前,请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会员们认得蔡虹,停下手中的刀棍。

蔡虹对夏长龙说:“当湖匪是害人害已,其结果必然是名坏身死,你还想当湖匪,走夏长根的路吗?”

夏长龙说:“大哥如果饶了我一条命,我再也不去当湖匪了。我要当一个好的老百姓,本本份份过日子。”

蔡虹说:“大刀会、夏家坪几大堂会,怨怨相报,何时能了?如果大家放了你,你能一笔勾销过去的恩怨,让夏家坪和项家山团结相处吗?”

夏长龙说:“我能做到。只要项家山的人饶了我,我一定招呼夏家坪的弟兄们,永远记住这一份恩情,和项家山和睦相处,永远不记前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成全你。”蔡虹转身对大家说:“乡亲们,夏长龙虽然参加过湖匪,但他只是一般追随者,不是匪首,身上也没有血债。抢劫项会长三姨太,也不是夏长龙干的。如果杀了夏长龙,夏家人一定是要报复,这项、夏两家世世代代怨怨相报,何时能了,给我们的后世子孙带来什么后果?现在日本鬼了还在中国,对我们烧杀淫掠,我们还在这里互相仇杀,不是正好了鬼子吗?夏长龙已经表示改恶从善,重新做人。我建议放了他,共同对付日本鬼子,项、夏两家了结怨仇,和睦相处,好不好?”

蔡虹这样一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主意。

夏长龙说:“乡亲们饶我不死,我一定会好好做人,报答乡亲们的不杀之恩。夏家坪永远和项家山和睦相处,我说到做到。”

这时,村上一位老者说:“夏长龙,我们今天饶了你,是看在蔡部长的面子,如果你以后继续作恶,那时栽到我们手,就不饶你了。”

夏长龙说:“我保证重新做人。要是再作恶,你们把我劈开八大块。

蔡虹亲自为夏长龙解了缚,夏长龙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离去。

蔡虹借机给乡亲们做了反内战,反‘清剿’的宣传。然后,由项小山安排,在一个大刀会会员家里吃饭。

饭桌上说到夏长龙,项小山说:“夏长龙这人很狂妄。他家里很有钱。他爸爸一面种地,一面在城里面开了店铺,经营农产品,亦农亦商,日子富裕。他爸爸希望他好好读书,去城里掌管店铺生意,赚钱买田置地,创家立业。可是他就是不感兴趣,读了几年书就不想读了,种田也不种,经商没兴趣,整天呼朋唤友,游游荡荡。为此他爸爸狠狠地揍过他几次,不给他饭吃,他就跑出去跟夏长根当了湖匪。他常自比刘邦、朱洪武,说自已不是种田经商之人,世道大乱,是他出人头地之日。所以有这样一个德性的人,你要他老老实地做良民百姓,真比登天还难。”

赵强、俞珍也对放了夏长龙持保留意见。

蔡虹说:“夏长龙代表了夏家坪一方势力。我们除了夏长根,从某种意义上说,得罪了夏家坪。现在我们救了夏长龙,说明我们不是针对夏家坪,而针对作恶多端的夏长根的。这有利于我们今后做夏家坪的工作,减少了隔阂和障碍。我们现在的敌人是国民党顽军,大敌当前,我们一定要团结一切力量,对付国民党军队。放了夏长龙,对我们只会有利,不会有害;杀了夏长龙,对我们,对大刀会,只会有害,不会有利,这个帐应该这么算。”

当天,蔡虹又约几个大刀会会员交谈,了解当前农民思想状况,会员们告诉蔡虹,自从王浩召开了各乡镇保甲长会议之后,乡亲们变得胆小怕事了,他们屈服于国民政府的压力,害怕国民党军队的处罚,不敢公开与新四军联系,回避观望的较多。蔡虹心中十分忧虑。

晚上,蔡虹他们住在农民家里,正准备休息,忽然有人敲门。由于情况复杂,国民党特务混入群众之中,好人与坏人难辩,蔡虹等处处留心。敲门声响了几声,蔡虹警惕地问:“谁?”门外有人小声说:“蔡部长,我是夏长龙。”

听说是夏长龙,蔡虹打开门。夏长龙进来,向蔡虹一跪说:“感谢蔡部长救命之恩。”

蔡虹连忙说:“不必客气。”欲把他扶起。

夏长龙长跪不起说:“蔡部长既已救了我,干脆好人做到底,把我带去参加新四军吧。我在蔡部长手下效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蔡虹心想:“在当前国民党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有人要求参加新四军,当然是好事。但从项小山口中了解的夏长龙,就使蔡虹很不放心。对他要求参加新四军的动机亦表示怀疑。只是说:“哦,哦,你起来,起来说。”

夏长龙起身,在一个凳子上坐下来。俞珍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大大地喝了一口。从他的貌相上看,象个文人,从他喝水的举动看,又象是一个粗人。喝过水,夏长龙说:“我看这世道,跟着日本人,跟着国民党,跟着湖匪,都不是正道,所以我打定主意,跟着共产党、新四军。请蔡部长务必收下我,我不能自比诸葛亮和刘伯温,(这一回不比刘邦和朱洪武)但我一定能为共产党、新四军做点事情。”

蔡虹觉得夏长龙说话虽然狂妄,但还直率。要求参加新四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动机不纯,但人是可以改造的。眼下最需要有人帮助新四军。夏长龙在乡村有一定的能量和势力,何不暂时利用一下再说。就好比冬天到了,天气冷了,一时没有衣服,破麻袋也能挡点风寒啊。想到这里,蔡虹便对他说:“新四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规矩多,你能受得了军队纪律的约束吗?”

夏长龙说:“我保证遵守新四军的规矩和纪律,如有违反,请蔡部长治我的罪。”

蔡虹说:“人只要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就能重新做一个对国家,对老百姓有用的人。关键是有没有决心。”

“我有决心,我发誓。”

“好吧。”蔡虹说:“我同意接收你参加新四军,但还要经过上级的批准。如果上级批准,我们就是同志,就是上下级关系,遇到你做错的地方,我就要批评你;你做了坏事,我就毫不客气执行党纪、军纪了。懂吗?”

“这我懂。”

接着,蔡虹告诉夏长龙,当前国民党大兵压境,老百姓思想混乱,我们要做好工作应对这一局面。他希望夏长龙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

夏长龙说:“老百姓同情新四军,但又不敢得罪国民党。毕竟新四军弱,国民党强,如果支持新四军,一旦新四军失败,老百姓就要吃大亏,所以都采取观望的态度。”

蔡虹说:“我们要进一步做好宣传工作,让老百姓知道谁是正义,谁是反动,揭露国民党打内战的阴谋,动员老百姓。帮助新四军,打败国民党顽军的进攻。”

夏长龙说:“蔡部长,对于老百姓,仅仅讲大道理,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依我之见,必须采取有效措施,把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同打倒国民党军队的战争挂起钩来,使老百姓自觉地为自己的利益而战,这样才能真正动员起广大群众为新四军服务。”

蔡虹问他有什么高见。夏长龙想了一想,说出了六个字:“打土豪,分田地。”

“打土豪,分田地?”蔡虹摇摇头说:“我们新四军现在的政策是号召减租减息,扶持工农,发展生产,团结各党派,各阶层广大人民群众,组成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打败日本侵略者,建立民主政权。”

“共产党最终还是要打土豪、分田地,只是暂时不搞是不是?。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打土豪、分田地,不利于乡村的稳定,不利于团结一切力量抗日。”

夏长根说:“不。蔡部长,恕我直言:我认为在当前中国,团结一切力量是不可能的,只能团结大多数。国民党军队大兵压境,新四军力量弱小,拿什么战胜国民党军队?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靠大多数,具体来说就是依靠农民。共产党在井冈山,在延安,靠的不就是农民吗?农民之所以拥护共产党,不就是共产党帮助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吗?农民有了田地,就会拥护共产党,农民怕失去土地,就会与国民党拚命,道理就这么简单。”

蔡虹默然不答。

夏长龙说:“蔡部长,您给我一纸任命书,让我当共产党的临江县县长,我召集我的弟兄们,再由弟兄们去动员穷苦的农民,大家一起来干。要不到几天,整个乡村就会行动起来,到那个时候,农民就会围在共产党周围,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国民党五千官兵算个屁,我可以拉他几万人,与国民党军队周旋,谁胜谁败还说不定呢。”

蔡虹虽见他大话连天,但也不无道理,就说:“你说的事情关系到我们党和新四军的大政策,不是我所决定的;至于当县长的事,更是不我的权力。况且我们共产党已经有了地下临江县县长和临江********。”

“那就让我当个镇长、乡长,或者镇、乡党委书记。”

蔡虹笑笑说:“镇长、乡长,也不是我的权力。再说,你还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不是党员,怎么能当镇、乡党委书记呢?”

夏长龙显得很内行的样子说:“我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特殊情况,非常时期,速事速办嘛,不就是一个手续吗,是不是?”

“你说的是加入国民党,只是一个手续,可是要想加入共产党,可不是那么简单。”象这样直率地跟领导说话,蔡虹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想,如果再说下去,不知道夏长龙又要提出什么要求。于是他站来送客说:“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下次再谈吧。”

夏长龙只好走了。

俞珍说:“这个夏长龙,还没当新四军,就要官做,难道参加新四军是来当官的吗?象这样的人,只有不理他。”

赵强也说:“我也觉得此人很过份。他痞气十足,不知天高地厚。”

蔡虹点点头说:“夏长龙当过土匪,免不了沾染上匪气。他想参加革命,这种想法是好的,也是我们当前需要的。但对于他,我们要耐心地教育,让他树立正确的政治观点,思想观点。他人很精明,或许将来是个有用的人才。”

“他提出的建议倒是可以考虑的。”赵强予以肯定。

“什么建议?”俞珍不同意:“‘打土豪,分田地,’上级能同意我们这么干吗?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还要不要执行,********还是不是主要矛盾?我们还要不要在江北呆下去?”

赵强笑了笑说:“小俞,你的革命理论学得不错嘛,一下子就提到了路线政策的高度。”

俞珍反问:“我讲的不对吗?你问部长。”

蔡虹叹一气说:“国民党大兵压境,就我们局部而言,斗争的主要矛盾也随之发生变化了。”

俞珍看着蔡虹:“部长,您是说,当前我们同国民党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主要矛盾?”

“国民党打到过来了,你说还不是主要矛盾?”赵强插话。

蔡虹说:“从全国的大局上看,是局部的矛盾。但是从我们当前新四军的局部情况来讲,已经成了主要矛盾。”

鉴于形势紧迫,蔡虹决定先赶回支队,汇报情况,看看支队战前准备如何,好领取新的指示。当晚蔡虹等三人趁着黑夜,匆匆向白茅山而去。